《道系小祸害[快穿]》作者:绿药 文案 蒲公英成精辣! 小妖阿娅穿越六界寻找历练者,吸灵双修。 从此开启可盐可甜的苏天苏地模式。 全世界最苏的她,从懵懂小可爱到媚行六界, 大佬们都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至于双修途中遇见的或睿智或弱智的牛鬼蛇神拦路虎? 阿娅道系微笑:爱谁谁,随你便,别烦我……麻痹我说了别烦我!╰_╯ ①苏爽撩,甜口he。 ②每个世界男主不是同一个人精分、切片 ——————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苏爽撩,也甜的快穿 第1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倪娅,你当初为了艺术狠心离开了承安,现在他过得很好,你还回来做什么?” “他现在已经有了我,有了我!就算你回来也于事无补了!” “是,承安是喜欢过你。但是你一走五年,他早就把你忘了。我们很快就要结婚。我劝你收收心思,别干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勾当,怎么说也是豪门里走出来的……哦,虽说现在穷困潦倒,在国外混不下去跑回来了……” 一墙之隔,外面的宴会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狭小的储物间里正上演着两女为一男争执的戏码。 说是争执,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有苏姀莎一个人在说话。她抬着下巴、捏着嗓子、掐着腰,摆足了原配的架子。瞧起来像极了正义的一方。 望着苏姀莎开开合合的大红唇,阿娅无辜地眨了下眼。 阿娅穿着香槟色的抹胸小礼服,踩着一双不算太高的尖细裸色高跟鞋。许是不太习惯穿高跟鞋,她身子微微向后靠着身后的纸箱,带出几分随性的小慵懒。柔软的长发绾了起来,将整张白皙如瓷的脸蛋儿露出来,澈眸樱口,美得刚刚好,多一分太妖娆,少一分太寡淡。 苏姀莎吐了一半的话忽然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话头拐了个弯儿,吐出来就变成:“你、你这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阿娅慢慢翘起了嘴角,慢条斯理地软糯开口:“听说你长得像我,我瞧瞧哪里像。” 苏姀莎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所有人都知道傅承安挑中苏姀莎是因为她长得像傅承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倪娅。 苏姀莎感谢自己的这张脸——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凭着这张与倪娅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刷出来的。 苏姀莎也恨自己的这张脸——谁能愿意做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呢? “你说话注意点!谁长得像你了!”苏姀莎几乎是喊出来的。越是心虚越是声音大,像壮胆似的。 阿娅轻轻蹙眉,用带着点小嫌弃的口吻慢条斯理地说:“不要这么吵。” 她甚至抬手摁压了一下耳朵,耳垂上猫咪图案的钻石耳钉闪烁了一下。 任谁正吃着甜点被叫进小黑屋噼里啪啦吵了半小时都不能高兴。 苏姀莎又是一噎,阿娅越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里却是火大。所谓全力一击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过如此。 苏姀莎咬牙切齿:“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对哦,对方说了那么久,她是该说点什么了。 阿娅想了想,特别真诚地说:“苏小姐你搞错了。傅承安以前是追求我很久,可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所以不存在‘狠心离开他’这个说法。” 苏姀莎听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就好像她如临大敌怕被人抢了傅承安,而倪娅根本看不上傅承安……??? 开玩笑。 傅承安是什么人? 傅承安是傅家的继承人,更是惊才绝绝的天才般人物。不管是家世、个人能力、外形容貌,样样顶尖。整个燕宁城都要称他一声“二少”。他往那一站,就是能吸引无数目光的光源。 苏姀莎完全不理解倪娅为什么能对堪称完美的傅承安不屑一顾。 “你、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苏姀莎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阿娅笑了。 就连苏姀莎也不得不承认倪娅是真的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到……苏姀莎有些不忍心冲她大喊大叫。 可阿娅接下来的话又让苏姀莎不得不暴跳如雷。 阿娅有些歉意地笑笑,温声细语:“不好意思呀,因为你一开始就说错了,后面的话应该也不太对。所以我没怎么听。” 她微微偏过头,手指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头发,又说:“苏小姐介意再说一遍吗?” ———— “都听说了吗?倪娅回来了。” 今天傅家老人过寿设宴,整个燕宁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们聚在一起闲聊,猛地有人提了这么一句。 热闹的酒宴一角静了一瞬。 “倪娅啊——” 随着这声带着暖色回忆的感慨,一圈儿青年才俊的脸上都染上几分不可言说的微微笑。 倪娅啊……那是扎在整个燕宁公子哥儿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 这些公子哥儿无不家世显赫,个人能力也非凡,如今事业有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年少时得不到的白月光,就显得越发弥足珍贵,捧上神坛。 “二少当年追倪娅多痴情?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像倪娅。今天带来的那个小明星苏姀莎最像。” “再像也是仿版。倪娅回来了,苏姀莎嫁入豪门的梦恐怕要破碎了。” “嗤。傅家是什么门第,就算没倪娅,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也嫁不了傅家。” 傅承安刚巧经过听见他们的对话。他抿了一口红酒,微微眯起眼睛,带出几分危险的味道来。 五年过去,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追求倪娅搅得燕宁惊天动地的傅二少了。 傅承安抬眼,便看见阿娅和苏姀莎一起从楼梯上下来。 不仅是傅承安看见了,一楼大厅里的人都纷纷将目光落在阿娅和苏姀莎身上,间或偷偷瞥一眼傅承安。 当初傅承安追求倪娅的事迹太出名,这些年跟在傅承安身边的女人身上又都有些倪娅的影子。这些人难免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苏姀莎对倪娅说她和傅承安快结婚了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人人都知道她是倪娅的替身,是傅承安养的一只金丝雀。傅承安是她嫁不得的金主。 如今正版和仿版一起从楼梯上走下来,那差别就像牌子货和淘宝低防版放在了一起。人们的目光从苏姀莎身上扫过,留恋地凝在倪娅身上。 苏姀莎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傅承安,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耀眼。她心里忌惮着 倪娅,急忙摆起灿烂的笑脸,快步朝傅承安走去。她不能让倪娅先和傅承安说上话! 苏姀莎多虑了。 阿娅走得很慢,悠闲极了。她忽然开口,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确定是傅承安吗?” 她耳垂上的猫咪钻石耳钉闪烁了一下。一道分不清年龄和性别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我都说了我妖力不足不能准确勘测任务者。你要根据印记自己找到他,然后让他心甘情愿和你……咳咳,那啥。然后你就可以借双修之法修行。” 阿娅皱了下眉:“还要自己找?” “对。你必须在疑似目标中找对攻略者,让他爱上你。记住,双修修行必要情投意合,不能用强。” “麻烦。”阿娅有点不太高兴,“这个世界的疑似目标除了傅承安还有谁?” “傅承安的弟弟,邵承言。” 阿娅在原主记忆里搜刮了一下,却没有太多关于邵承言的记忆。 阿娅已经走到了楼梯最下面。她抬眼,便对上傅承安有些玩味的目光。 唔,这个傅承安怎么和原主记忆里的样子不太一样。 不过没关系。 阿娅淡定自若地朝傅承安走去。 苏姀莎心情复杂。尽管她已经十分努力转移话题,可自从倪娅出现,傅承安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倪娅。此时,苏姀莎更是眼睁睁看着傅承安朝倪娅走去。 看热闹的人正等着看这一幕呢,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逐渐走近的两个人。 “怎么回国了?”傅承安问。他的声音偏冷中带着诱人的低沉磁性。配着他高大俊朗的外表,处处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傅承安垂眼审视着倪娅,瞧着这张太过熟悉的脸。他还记得年少时对她的疯狂,也记得她拒绝时他的沮丧,那是他顺风顺水的一生里唯一的挫败感。 傅承安审视着倪娅的时候,阿娅也在审视着傅承安。原主记忆里的傅承安还是五年前的样子。过去了五年,这个男人如他刚刚递给侍者的红酒,越发醇厚醉人。 “爸爸最近迷恋钓鱼无心公司的事,希望我回国帮忙打理生意。”阿娅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眼中却显出隐约的失落来,和一小点惹人怜惜的小委屈。似乎为了打理公司放弃艺术追求,对她来说是很不情愿的事情。 一旁的苏姀莎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是说倪娅在国外搞艺术混不下去了才回国吗?怎么……是回来继承亿万家产的? 第2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傅承安高大的身躯陷在沙发里,指间叼着一支香烟,微眯着眼望向远处的阿娅。 即使她离开五年,一回来仍旧是焦点。曾经的旧友拉着她说话,她还没走进人群,一大圈男士都站了起来,给她让位置。 她优雅一笑,颔首道谢坐下。原本坐在那里的男士立刻一脸得意。 众星捧月。 ——和小时候一样。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一直没变过。 傅承安嗤笑了一声。 坐在傅承安身边的苏姀莎一直仔细瞧着傅承安的神色,见他如此,心里稍安,温柔地说:“承安,你昨天加班那么晚,现在还很困吧?反正正宴还没开始,先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傅承安将指间夹着的香烟的烟灰磕掉。望着远处的阿娅,没说话。 苏姀莎抿了下唇,又朝傅承安凑了凑,再劝:“你这么辛苦,我瞧着心疼。还是上去休息一会儿吧?” 远处,程天舒变着戏法儿似的变出玫瑰和兔子糖,引得阿娅笑弯了眼。 这个程天舒当初就是为了哄倪娅开心才去学了魔术。 傅承安将半截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这才瞥向苏姀莎,捏起她的下巴,一脸凉薄无情。 “屁话真多。”他说。 他无情甩了手,苏姀莎身子晃了一下。原本傅承安的力度并不大,可苏姀莎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红酒洒出来,溅在她白色的小礼服上。 其他宾客好奇地望过来。 苏姀莎脸上努力端着笑,却完全掩饰不住尴尬。 “去换身衣服,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知道了……”苏姀莎点点头,尴尬地站起来。 当阿娅欣赏地望着程天舒,真诚夸赞“好棒哦”的时候,傅承安终于站了起来,大步朝阿娅走去。 他穿过人群,穿过一张张酒宴桌,走路带风,最终站在了阿娅身后。 一小圈围坐在一起的青年才俊和名门淑媛都抬起头望向傅承安,目光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阿娅后知后觉地转过头,仰起脸望向傅承安,见了是他,迅速勾起嘴角,熟稔自然的口气:“怎么啦?二哥哥。” 那一声久违的“二哥哥”让傅承安心里忽起了层涟漪,那种莫名其妙的怒意也淡了不少。 他朝阿娅伸出手,面无表情:“久别重逢,适合跳支舞。” 程天舒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地说:“呦呵,我怎么记得当年有人说这辈子都不稀罕再和阿娅打交道啊。” 傅承安黑着张脸睥了程天舒一眼。 程天舒没心没肺地耸耸肩,嗅了嗅刚刚玩魔术变出来的玫瑰。可当阿娅把手递给傅承安,程天舒瞧着他们走进舞池的背影,再听着身边人夸赞着阿娅和傅承安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时,他脸上不在意的表情消失了。 程天舒心里真……他.妈不爽啊。 他这么帅,哪里比不上傅承安这只黑脸鬼了??? 靠! 哦,不就是钱比傅承安少了点。也没少多少嘛,就好了几个0而已。 ———— 舞池里放着柔情细腻的舞曲。 不管是舞池里的宾客还是舞池外的宾客都频频望向舞池里的阿娅和傅承安。两个人都是发光体一样的存在,何况两个人站在一起,足以举手投足吸引无数目光。 苏姀莎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一眼看见舞池里的阿娅和傅承安。她倚靠着楼梯扶手,皱起眉。 心里有怨,有恨,更有害怕。 和她交好的小姐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怎么说你也跟了二少两年,怎么肚子一点都不争气呢?大不了使用点小手段……傅家这样的门第,是不会不管孙子的,即使是孙女……” 苏姀莎愣了一下,才听明白小姐妹话里的意思。 傅承安这样的人是不会让包养的女人怀孕的。小姐妹是劝她使点小花招,来个意外怀孕,先把崽儿生下来,然后母凭子贵。 听明白之后,苏姀莎不由苦笑。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是,她是被傅承安包养了两年。傅承安给她买房买车砸资源,把她从一个没台词的小龙套捧成了知名小花旦。 可是如果她说……她和傅承安最亲密的举动就是出席公共场合时她挽着他的手臂,一定没有人相信。 苏姀莎望向阿娅,又恨又羡慕。 别人都以为这场包养关系里,傅承安是在床上把她当成阿娅的替身发泄。可只有苏姀莎知道傅承安是享受照顾“她”的过程。 “倪娅回来了,你抓紧时间啊。”小姐妹拍了拍苏姀莎的肩膀,苦口婆心。 苏姀莎身子一僵,心里又生出几许恐惧。 她已经离不开傅承安给她的一切了…… 不,她绝对不能被傅承安扔开。也许小姐妹说得对,她应该想些法子了…… ———— 阿娅和傅承安安静地随着音乐跳舞,谁也没有说话。 傅承安垂眼凝视着阿娅,一根一根数着她的眼睫。她离得这么近,他甚至将她的手握在掌中。阿娅的手指细长,因为自小过分热爱钢琴,指上甚至有薄薄的茧。 ?璍 傅承安微微用力,感受着掌中的温柔。 阿娅浑然不知。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傅承安忍不住去猜,去猜她在想什么。她家世显赫,温柔端庄,优雅得体。他知道他朝她伸出手邀她跳舞,按照她的性子是不会拒绝的。可是傅承安不知道她没有拒绝的外表下,会不会在心里微微蹙眉。 这五年,他放下曾经二世祖的跋扈,一头栽进了家族企业,成了雷厉风行的傅总。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女人放下了,直到她的归来。 心里冰封的一角悄悄被撬开。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傅承安不由皱起了眉。 傅承安如果知道阿娅现在脑子里在想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傅承安身上的衣服扒光,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阿娅犯愁呐! 她知道印记的形状,不知道大小和位置。她瞧过了,傅承安露在外面的脸、脖子和手上都没有。如果要确定他是不是她打算下手的历练者,那得把他扒光检查啊! 她急啊! 她急着确定傅承安和邵承言这两个疑似人物哪个人身上有着历练者的印记,她懒得和无关的那一个人浪费时间。 阿娅心里思索着,不由自主蹙了眉。 头顶传来傅承安冷梆梆的声音:“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阿娅抬眼望向傅承安,音乐也在这一刻停下。傅承安疏离地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娅,等她回话。 阿娅认真想了想,问:“二哥哥,我是不是欠了你五百万?” “什么?”傅承安怔了一下。 阿娅忽然翘起脚,用指尖儿点了点傅承安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我包里有粉扑,我给你补个妆吧?你脸色有点黑。” 脸上被她指尖儿轻轻点过的地方有些酥麻,有些痒。 阿娅说完玩笑话,乖巧地弯起眼睛来,留给傅承安调皮又不失得体的微笑,而后优雅转身朝舞池外走去。 瞧着阿娅的背影,傅承安觉得自己不仅脸上痒,连心里都痒痒了。 忘了她?放开她? 不可能。 他大步朝阿娅迈出一步,喊住她:“阿娅。” 阿娅回眸。 忽然,整个大厅的宾客都站了起来,朝楼梯口的方向望过去,还有人笑盈盈地迎上去。 原来是今天的大寿星下楼了。 傅承安的父亲傅书名和弟弟邵承言一左一右陪在老太太身侧。 阿娅眨了下眼,顾不得应付傅承安,好奇地打量起邵承言。如果历练者印记就在邵承言的脸上,那她岂不是不用费劲扒两个人的衣服啦? 美滋滋。 可惜,现实让阿娅失望了。 作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又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下,邵承言和傅承安的容貌多有相似。同样的高大帅气、容貌出众、气质斐然。 傅承安是从一个纨绔子演变成手腕刚硬的霸总,最合适的傅家继承人。 邵承言的脸上永远挂着优雅的浅笑,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只真正的笑面虎。千万别把他的和气当真。 傅承安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而邵承言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西装。 阿娅翘着嘴角,觉得有趣。 她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猫咪钻石耳钉,愉悦地说:“懒懒,咱们来打赌傅家这对黑白无常哪个是历练者怎么样?” 分不清年龄和性别的声音毫无情绪地开口:“没有赌注小爷不感兴趣。” 阿娅笑得一脸无辜:“你猜对了我给你炖鱼,你猜错了带你去做绝育手术。” 一声只有阿娅能听见的尖利猫叫声在阿娅耳边响起。她耳垂上的猫咪钻石耳钉颤抖了一下,图案上的猫尾巴忽然一甩,扎了一下阿娅的耳垂。 不疼,但是因为懒懒动作太突然,阿娅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呀”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因为刚刚好的一时安静,被周围人听见了。 “怎么了?”傅承安板着脸问。 陪在老太太身边的邵承言亦循声望过来,睨了阿娅一眼。 第3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老太太朝阿娅招招手,慈眉善目:“你这孩子可回来了。” “奶奶。”阿娅笑着走过去。 她从一侧走过去,经过邵承言的身旁,邵承言向后退了一步,将老太太左侧的位置腾了出来。 阿娅回眸冲邵承言浅笑着点了下头,邵承言微笑着颔首。 “阿娅可想奶奶啦。”阿娅挽起老太太的胳膊,亲昵地和她说着话,逗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一大圈宾客围着,老太太只和阿娅说话。客套话之后,老太太摩挲着阿娅的手背,颇为感慨地说:“你爸爸也没个分寸,早些年由着你的性子画画、弹琴,不让你学商,现在突然把你喊过来,把整个倪氏扔给你。哎呦,以后可要累着我的小阿娅了。” 老太太此话一出,惊了众人。 阿娅昨天才回国,暂时还没几个人知道她这次回来是继承倪氏的。倪氏那么大的一个企业一下子扔给了完全不懂的倪娅? 倪娅幼时母亲就病逝了,现在的倪太太是她的继母,她下面还有一双继母添的弟妹——倪远帆和倪姗。倪父对这双儿女很严格,从他们小的时候就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又安排他们进倪氏,一直带在身边栽培。倪父也多次在各种场合表示对这对儿女的满意。 倪父对倪娅的态度和下面的倪远帆、倪姗完全不同。 倪远帆和倪姗的人生从小到大都走着倪父给他们安排的路。而倪父对倪娅没什么要求。她喜欢弹钢琴,倪父依她。她想去国外专心学画,倪父仍旧依她。没让她碰过一丁点倪家生意上的事情。 所有人都认为倪娅是倪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而将来的倪氏是要给儿子倪远帆的。 结果一下子全扔给了倪娅?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信。 可偏偏这话是从傅家老太太口中说出来的。傅家和倪家是世交,关系不一般。傅家老太太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可也是商场站了一辈子的女人,这样的场合绝对不会胡说。 今儿个过来参宴的人心里迅速盘算起来,看向阿娅的目光不由变得微妙起来。 老太太对众人的神色熟视无睹,仍旧亲昵地拍着阿娅的手背,继续说:“我的阿娅聪明,去公司熟悉两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阿娅弯着眼睛卖乖:“是呀,有不懂的我来问奶奶。” 老太太笑着说:“不行喽,奶奶老啦。这脑子不灵光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去问承安就好。” 阿娅回望了一眼傅承安,说:“二哥哥现在是傅总啦,每天都那么忙,我哪里好去吵他。” 傅承安望着阿娅微笑着的侧脸,他面无表情,紧抿着唇没说话。 老太太看了看阿娅,又看了看傅承安,笑着说:“也是,承安才接手公司的事情,这两年是忙得都不像他了。承言,你要是有时间带一带阿娅。” “好啊。”邵承言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 阿娅第二次回眸望向邵承言,嘴角勾勒浅浅的笑。 邵承言便第二次面带微笑冲她略颔首。 傅承安皱起眉,冷梆梆开口:“倪叔叔自然会教她,还有远帆和倪姗在,您就别操心了。” 邵承言看了傅承安一眼,嘴角抿出一道几不可见的微妙笑意。 傅承安回视邵承言,面无表情地别开眼。 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因为邵承言不是好东西。 傅承安和邵承言细小的动作表情没有逃开阿娅的眼,不过阿娅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仍旧亲昵乖巧地和傅家老太太说着话。 众宾客这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傅家老太太这是故意当众说出倪娅要继承倪氏的事情。那么,她言语间让两个孙子帮助倪胭,恐怕也是有深意的。可以看成是傅家对倪氏的帮助,亦是对倪家抛出的橄榄枝——联姻。 整场寿宴,阿娅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就连入席时,阿娅也是坐在老太太身边。宴席结束,老太太干脆留宿阿娅,阿娅欣然同意。 ——原主倪娅自小就经常住在傅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 苏姀莎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一声快过一声。紧张地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她频频望向浴室的方向,握着针管的手不停发抖。 她死死盯着手中的针管,陷入剧烈的挣扎。 苏姀莎她害怕啊! 她的一切都是傅承安给的,她不想失去。今天小姐妹说的话提醒了她,她才惊觉自己浪费了两年时间。她明明可以多动动脑子,抓紧机会攥紧了傅承安。也不至于如今倪娅一回来,她就时时刻刻胆战心惊地怕傅承安一脚把她踢开。 回忆起住着不到十平方米出租屋的日子,苏姀莎打了个寒颤。眼中狠戾一闪而过,她狠狠心,将针管里的药液注入香烟里。 那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她一定要赌一次! 傅承安洗完澡出来,看见苏姀莎坐在沙发里,他拢起眉峰,口气不耐:“你怎么还没走?” 苏姀莎站起来,说:“承安,我看你寿宴的时候喝了不少酒,给你煮了养胃茶。” 傅承安坐进沙发里,抬起一只手。 苏姀莎犹豫了一下,从香烟盒里取出香烟递到傅承安手中,她打开打火机,用炙热的火苗点燃傅承安手中的香烟。 傅承安吸了口烟,而后徐徐吐出。 苏姀莎望着袅袅升起的烟卷儿,悄悄紧张地攥紧了拳。 ———— 寿宴结束之后,阿娅又陪傅家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才回客房。她刚走进客房关了身后的房门,耳垂上的猫咪钻石耳钉流光浮动,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咪呜”一声,跳到了沙发上。 阿娅伸了个懒腰,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将挽起来的长发放下来。 小奶猫也跟着伸了个懒腰,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儿猫嘴,说:“你就不怕这些历练者日后历练结束恢复记忆,知道你这只小妖趁他们历练的时候吸取他们的灵力?” 舌头又舔了一圈儿猫嘴,继续说:“你这叫趁虚而入。” 阿娅轻快地哼了一声:“我好好演,不暴露妖的身份。他们自然就不会发现喽。” “妖术没多少,胆子倒不小。” 阿娅回过头来,调皮地笑笑:“我就是因为妖术没多少才去吸他们呀。要是元神稳顺,谁理他们哦。是仙酿不好喝了,还是游戏不好玩啦?” 变故忽然发生,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猛地灌进来。阿娅已经放下来的长发被灌进来的风一下子吹乱。 懒懒眼睁睁看着阿娅那张浅笑嫣?璍然的脸蛋儿瞬间变得惊惧万分。 懒懒在心里暗道一声“卧槽”——这只小蒲妖又要发神经了。 “毛毛!我的毛!我的毛毛!” 阿娅慌张地惊呼,声音里带着哽咽。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头立刻蹲下来,蜷缩成一小团,藏在桌子下面。 懒懒一跃而起跳到窗台上,一爪子挥出去,把开着的窗户关上。而后又跳下去,蹲在阿娅面前。它舔了舔爪子,颇为嫌弃地说:“没有风了,你的毛毛吹不走了。” 阿娅慢慢抬起眼,柔软的长发温柔地贴在她的脸颊,稍微有些乱,将她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又遮了些,那双漂亮的眼睛衬托得格外显眼。只是这双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委屈的泪珠儿噙在眼眶里,将落不落,我见犹怜。 阿娅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风,怕风吹跑了她的毛毛。 懒懒碧绿的猫眼滞了滞,恨铁不成钢:“你已经化了形,不再是风一吹就秃头的蒲公英了!”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地偏过脸看自己的头发。 是哦,人类的头发不会风一吹就飘走的。 “可是……我不能一直化形。”阿娅鼓起两腮,气呼呼的样子。 懒懒翻了个身,软软的肚皮朝上:“那你就争点气,争取早日飞升!” 阿娅想了想,没说什么。她站起来,重新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柔软的长发。 懒懒眼睁睁看着阿娅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个小时的头发。 成吧,这已经算是时间短的了。 懒懒合上猫眼,舒舒服服地睡觉。他睡了一觉,喵呜着醒来时,看见阿娅仍旧坐在梳妆台前,似乎在看一本书。 这只小蒲妖还有深夜看书的嗜好? 懒懒好奇地跳上桌子,去瞧瞧阿娅在看什么书。 呃…… 《狐狸精养成攻略》 阿娅手指头指在书页上,跟着视线移动,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特别特别认真。间或蹙眉,间或了然地微微笑。 懒懒像人类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上,看了阿娅一会儿。他刚想跳上床继续睡觉,见阿娅又拿出一本《春,宫图》。 她把《春,宫图》和《狐狸精养成攻略》放在一起,比对着看。 认真的样子就差记读书笔记了。 “那个……”懒懒抬起猫爪子挠挠脸,“《春,宫图》已经过时了,现在这个时代流行视听盛宴。” 阿娅眨眨眼,一脸单纯无辜的模样。 懒懒刚想说话,猫耳朵忽然竖起来。 “有人过来了。” 第4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阿娅一打开门,就看见苏姀莎一脸血站在外面。 阿娅懵懵的,问:“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或者报警?” 苏姀莎“噗通”一声跪下来。 “倪小姐,你救救我吧!”苏姀莎用沾满鲜血的手去抱阿娅的腿。 阿娅敏捷轻盈地向一侧躲开,垂眸瞥一眼苏姀莎手上的血污,微微蹙眉。 苏姀莎讪讪收了手,把手上沾的血迹胡乱在衣服上蹭了蹭。颤声哽咽地求:“求求你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好歹对你大呼小叫。你人美心善菩萨心肠,才不会跟我计较!” 阿娅向后退了一步。 “我又不是医生、警察。你要是觉得伤口不严重随便包扎一下就行自己去包扎吧,或者叫佣人。我不会。”阿娅摇摇头,扭头望了一眼桌子上的书,“我还要看书呢,再见。” “倪小姐!”苏姀莎又急又惧,“你……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替身的故事?” “不想听。”阿娅干脆利落地摇头。 就算阿娅不想听,苏姀莎既然过来了就不想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她得罪了傅承安,下场绝对好不了。她比谁都清楚倪娅在傅承安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只要倪娅肯帮她说几句好话,傅承安说不定就会放过她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认为倪娅会帮她…… 今天的短暂相处后,苏姀莎是真心实意地认为白月光阿娅是完美、心善、天真、温柔的名媛,而且迷迷糊糊的,性子不太爱计较,脾气也很好…… “其实傅总心里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他用拼命对我好的方式假装在对你好……” 阿娅五官揪起来,有些不高兴。她不高兴的时候,五官一点也没有因为揪起来而变得扭曲难看,反而显得娇糯可人。 阿娅樱唇开合,吐出:“你好烦。” “这次你不帮我我真的死定了……”苏姀莎一口气把自己怕傅承安因为倪娅回来一脚把她踢开,所以她给傅承安下药的事情告诉阿娅,而后可怜巴巴地求着阿娅在傅承安面前说几句好话。 来生做牛做马。 阿娅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呃…… 类似下药的桥段在《狐狸精养成攻略》里好像有讲。 阿娅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如果她现在冲过去,岂不是就能趁机检查傅承安身上是不是有历练者印记? 开心。开心。 “倪小姐,看在我和你长得有几分像的份上,你就帮我说说好话吧。一句,就说一句好话就行!” 阿娅古怪地看了苏姀莎一眼,说:“头一回听说替身跑到原主面前刷脸的。” 苏姀莎急忙开口:“我……” 阿娅挥手阻止了她的话。她在苏姀莎面前蹲下来,抱着膝,歪着头,十分真诚地说:“苏小姐,其实我很羡慕你的。” 这下,换苏姀莎懵了。 “有人给我买房买车砸资源,锦衣玉食两年,关键是还不用陪-睡。两年一到,拿着钱走人,多好的买卖呀!”她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头戳了戳苏姀莎的脑门。 下一瞬,阿娅又苦了脸,可怜兮兮的。她慢悠悠地将自己手指头沾到的血迹在苏姀莎的衣服上蹭干净,重重叹了口气,说:“我就不一样了,还得陪-睡。” 她拍了拍苏姀莎的肩,十分羡慕地望了苏姀莎一眼,起身往外走。 苏姀莎:……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窝在窗台上的懒懒抬起猫头,望了一眼阿娅的背影。粉嫩的舌头舔了一圈猫嘴,碧绿的猫眼闪过一道古怪的异色。 ———— 傅承安没打苏姀莎。 他只是一怒之下让她滚。对,就是一个“滚”字,苏姀莎吓得腿软站不稳,自己摔了不说,手里握着的红酒瓶掉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双手压在玻璃碎片上,又惊慌失色地去抹脸上的眼泪,弄了个满手、满脸都是血。 此时,傅承安黑着脸站在冷水下淋浴,手腕晃动,自己纾解。 “咚咚咚……” 轻缓的敲门声隔着几道门传到浴室,傅承安没理。门外安静了一会儿,隔了三两分钟又开始“咚咚咚……” 傅承安仍旧没理,始终黑着脸。 他不由想起了苏姀莎这个蠢货。 这五年,他身边换过几个女人,每个人都有某些地方像倪娅。他从来没有碰过这些女人,只是养在身边,偶尔看一看,从她们身上去看倪娅的影子。这几个女人不仅模样或性格上有某些地方像倪娅,还有一个共同特点——日子过得都不太舒心。 被虐待的继女、战战兢兢的孤儿、拮据的小文员,还有风里来雨里去的小龙套。 五年前的他还气血方刚,一方面恨倪娅的拒绝,一方面又怕单纯善良的倪娅在国外日子不舒心。 所以,当他某日看见一个模样有几分像倪娅的姑娘被打,忽就心软将那个姑娘带了回来。 若五年前的傅承安是如今沉稳刚硬的样子自然不会那么做,那样的年纪选择那么做了,后来也就不问什么对错,莫名其妙的成了习惯。 当然了,傅承安他才不会承认。 傅承安脾气不好,对这些替身也没什么好脸色。这几个女人起先对傅承安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可时间久了,好日子过多了,总有几分别的心思。 傅承安冷笑着一脚踢开。 他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可若对方的得寸进尺想要更多,那么就不要怪他无情。 他想踢开的时候,也是绝对毫不留情。 苏姀莎是待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理由?大概是因为苏姀莎比较蠢。 “咚咚咚……” 傅承安终于烦了。 “滚!”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他以为又是苏姀莎哭哭啼啼跑过来跟他认错。 外面的敲门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没多久,响起阿娅娇软的声音:“二哥哥,你还好吧?” 傅承安上下滑动的动作猛地一僵。 阿娅安静地站在傅承安的房门外,手指习惯性地穿插进柔软的长发间梳理。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了。傅承安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袍站在门口。他头发是湿的,身上的水渍也没怎么擦干就穿上了睡袍,水渍把睡袍沾湿了一些。 他的脸仍旧是黑的。 “深更半夜过来干什么?”傅承安危险地眯起眼睛,默了默,“苏姀莎那个蠢货去找你了?” 阿娅很诚实地点了下头。 阿娅身上穿着一条睡裙,简单的白底子,配上些粉色的图案。柔软的长发披散着,衬得脸色皎皎如月。瞧上去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傅承安嗤笑了一声,冷笑盯着阿娅,问:“你很闲?多管闲事。” 阿娅想到《狐狸精养成攻略》中只看了一半的“欲擒故纵”这一章节。她摇摇头,说:“没有。很重要的书只读了一半,还没读完。只是听说二哥哥出了事,所以我过来过来看看。” 傅承安眼中诧异一闪而过,而后将目光凝在阿娅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上,拖长了腔调:“既然知道我现在躁得慌,你这是过来考验你二哥哥的定力?” 倪娅乖巧地翘起嘴角,向前迈出一步,迈入房中。 傅承安眯起眼睛,眸色微沉。 倪娅走进房间,顺手关了房门。她后背懒懒靠在门上,含笑望着傅承安,声音娇软:“二哥哥,我今年二十五岁。” 傅承安盯着倪娅的眼睛,没吭声。他当然知道她二十五岁。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但是,傅承安不知道倪娅现在究竟想干什么。 “十二岁的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钢琴。二十岁的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色彩。”阿娅说得很慢,也很轻。靠在门上的她又向前迈出一步,凑近了傅承安。她将娇软白,皙的手搭在傅承安的肩上。 傅承安闻到了她的甜。 “二十五岁,是谈恋爱的年纪了……” 阿娅缓缓抬眼,含笑望进傅承安深色的眼底。 她搭在傅承安肩上的手逐渐下移,沿着黑色的睡袍衣襟。拇指搭在衣襟上,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儿贴着衣襟里侧的边缘,小手指微微翘着,不经意间划过傅承安的胸膛。 酥麻。 傅承安瞳孔猛地一缩。气血上涌,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这攒了五年的怒和想念。 阿娅目光顺着自己的手,逐渐下移,望着傅承安睡袍衣襟间被她手指轻轻扯开的缝隙。 阿娅脸上挂着甜软不失单纯的浅笑,心里却在咆哮着想要彻底把傅承安扒光,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印记! 控制一下…… 阿娅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行。原主真的不是女流氓。 《狐狸精养成攻略》中,“欲擒故纵”这个专题还没有看完,可是阿娅已经看完了“色,诱”这个专题。色,诱第一层——点到为止的勾引。 掌握分寸。 克制一点。 阿娅浅浅地吸了口气,平复一下。 对,就是这样。像蜘蛛拉丝一样,慢慢织网。 压下扒光傅承安的冲动,阿娅面带微笑,淡然地将搭在傅承安衣襟上的手松开。她眼尾轻挑,眸光轻缓流转,望着傅承安的眼眸,带出几分迷离的光影。 傅承安胸膛上一片酥麻,气血上涌,冷水浇灭的冲动咆哮而来。 他猛地握住阿娅的手腕,力气之重立刻让阿娅纤细的皓腕上留下一片红色。 阿娅几不可见地翘起嘴角。 她就知道,从狐妖一族偷来的宝典错不了。 第5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倪娅身量娇小,站在高大的傅承安面前越发显得小鸟依人。她仰起脸来望着傅承安,一双清澈的眼眸干干净净的。好似刚刚作出那样举动的人并不是她,一副无辜的模样。 望着她的眼睛,傅承安心里的那团躁意忽然浇了些许,莫名生出几分恼怒。 他握住阿娅的双手,举过她头顶,把她压在墙壁上。单薄的睡裙贴在阿娅的身上,曲线纤细,玲珑娇美。 傅承安盯着阿娅的眼睛,逐渐逼近。 傅承安几乎贴在阿娅的身上,将娇小的女人困在墙角。他眸色暗沉,藏着压抑的怒。 气场太过强大,像是酝酿着一场风雨。 “倪娅,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你以为我傅承安是个没脑子任你愚弄的愣头青?”傅承安冷声质问。 阿娅眨眨眼,心里有点疑惑。她只是按照书里的来,怎么效果不太对?是她哪里搞错了? 傅承安捏住阿娅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别拿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你在装什么傻?”傅承安几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阿娅心里觉得人类真奇怪,好像总把别人想得很复杂,把别人想得很厉害。 阿娅微微出神沉默着不说话的样子更是激怒了傅承安。 “说!”傅承安加重了语气。 微微出神的阿娅吓了一跳,身子轻颤了一下,眼睫跟着上下颤动。她上下扇动的眼睫像一把刷子在傅承安的心尖尖上轻轻刷过。 吓到她了。 傅承安喉间微哽,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面容却始终紧绷,一片严肃沉色。 “你想让我说什么?”阿娅蹙眉,晃了晃被傅承安钳制的手腕,“如果不是想壁咚请松手。” 傅承安微怔,眼底的沉色有一丝松动。 阿娅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小埋怨:“你把我弄疼了……” 傅承安皱眉,压抑的怒终于平缓了些。他垂目冷冷睥着阿娅,嗤笑了一声松开手,转身朝沙发走去。 阿娅立刻抬头打量起傅承安的小腿。 傅承安露在睡袍外面的小腿正面和反面都没有火焰印记。——检查完毕。 阿娅视线上移,落在傅承安裹在身上的睡袍。——看来不扒不行了呀。 阿娅立在原地,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略偏过头望着傅承安,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傅承安沉着脸坐进沙发里。他点了支香烟,吞吐的白色烟雾将他阴沉的面色衬得有些莫测。 苏姀莎打破的红酒瓶还没有清理,茶几一侧的原木地板上一地的玻璃碎片和红酒,看上去狼藉不堪。 时间在过分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阿娅望着沿着傅承安棱角分明的脸颊徐徐上升的白色烟圈儿,逐渐想明白了。 原主倪娅曾经拒绝过傅承安。经过五年,傅承安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愣头青,变成了呼风唤雨的傅总…… 总有些介怀的东西梗在这五年里。 “我明白了。”阿娅轻声说。她声音又轻又柔,听不出情绪。越是没情绪的一句话,越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垂下眼睛,屋顶的吊灯投下来的光落在她的脸颊,眼睫便投下两道月形阴影,将她动人清澈的眼眸也一并隐匿。 傅承安便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眼里的情绪。 他打量着阿娅,越发觉得立在白墙前的她有些单薄脆弱。他心里划过一丝不忍,那是一种滞闷的钝疼感。 一把刀,两面带刃。 两个声音在他耳边打架。 ——“天下女人多的是,为何在意这一个曾让自己没脸的。” ——“别那么凶,哄哄她。” 傅承安犹豫不决,阿娅却淡然转身往外走。 白色的裙角微动,傅承安的眸光也跟着浮现。 “阿娅。” 当傅承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脱口而出喊了她的名字。 阿娅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她背对着傅承安,语气十分平淡:“知道你不舒服我过来看看。嗯,对。是怀着投怀送抱的心思的。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 说完,她继续往外走。 傅承安的眼中却是浓浓的错愕。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这话是从倪娅口中说出来的。 今天寿宴之前,知道倪娅这次回来是为了继承倪氏的人,也不过是知道个大概,都以为是倪父将倪娅喊了回来。可是这五年一直在远处默默关注着倪娅的傅承安却知道,并不是倪父把倪娅喊了回来,而是倪娅自己主动要回来的。 她为什么回国? 傅承安一下子站起来,两步追到阿娅身侧,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阿娅抬眼瞧她,眉头拧着,眸中浮现赌气似的不高兴。 “你这人是有暴力倾向吗?”尾音带着点细小的轻哼声。若是不细听,并听不真切。 傅承安忽地松了手,垂眼去看阿娅的手腕。 她雪肤柔糯,皓腕上留下一片红痕。 傅承安眉峰拢皱,心里有些后悔。 心里很乱。 偏偏鼻息间都是阿娅身上清新的甜味儿。傅承安说不出来这是怎样的一种甜味儿,只觉得这种淡淡的甜味儿里隐隐带着一种雨后青草的清新。 “告诉我,我没有理解错。”傅承安抬眼,目光寸移,凝在阿娅的眼睛上。 克制的情感,痛苦的酸涩。 阿娅却轻飘飘地侧过脸不去看他,温声细语:“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么知道你理解成什么样儿了?” 傅承安忽然拉过阿娅,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拥在怀里。他双臂慢慢收紧,强势地将阿娅禁锢在怀。 往昔一幕幕浮现。那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时光,那些校园里夏日午后白裙子的她,那些烂熟于心的钢琴,还有她画过的每一幅画…… 他高大的身躯弯下来,将下巴抵在阿娅的肩窝。他合上眼,在那些回忆了一遍又一遍的过往里,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拥抱的就是全世界。 他手握大权,身价不菲。人人对他毕恭毕敬。活的像个人物似的。可他一直有一种虚浮感。唯有此时将他念了半生的人禁锢在怀中,他才是他。这才踏实了。 傅承安看不见阿娅揪在一起的五官。 傅承安的胸膛真的好硬啊,特别不舒服。阿娅瘪了瘪嘴。 情与欲向来无法分离。 傅承安宽大的手掌搭在阿娅纤细的后腰,纤纤细腰,不盈一握。他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又很快消失。喉间上下滚动,将吻落在阿娅的雪色侧颈。 细密的吻带着半生的痴念,小心翼翼又虔诚无比。 阿娅揪在一起的五官更拧巴了。 好痒啊。 就像她还没化形之前,正开开心心地吸日月之精华,偏偏有蝴蝶落在她身上,那细小的爪子搭在她身上就特别痒。 蝴蝶还好一点,苍蝇搓手是最烦的。 阿娅软软的两腮鼓起来,抛开那些久远的思绪。她抬手双臂抱住傅承安。随着她的动作,傅承安的身体猛地僵了一瞬。换来的是更用力的禁锢怀抱。那落下的吻终于不再轻柔,带着占有的意味。 阿娅搭在傅承安后背上的手逐渐下移,轻轻巧巧地搭在他睡袍的束带上。 阿娅摸了摸,软软的料子。 纤细的指尖儿探进腰带里,一拉,一扔。 傅承安的眸色暗下去。他握住阿娅的双肩,拉来两个人的距离。不再冷静的眼眸深深望进阿娅的眼中。 阿娅的样子有点呆呆,像是被吓着了。 那个东西,怎么……那么丑? 完全没有《春-宫图》上面画的好看! “阿娅……”傅承安声色低沉嘶哑,已用了最深的克制。 阿娅抬起头来,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并不知道她此时懵懂单纯的样子有多诱人。 傅承安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跨进卧室,扔到床上。他迅速将披在身上的睡袍扯开,压在阿娅的身上。 阿娅忽然开口:“我渴了。再不喝水就要死了。” 傅承安愣了一下,理智有稍微的归来。他轻咳了一声,努力克制膨胀的欲,声音晦涩嘶哑:“好,我去给你倒水。” 他不舍的、艰难地从阿娅身上起来,转身朝一侧的桌子走去。 阿娅瞪圆了眼睛。 没有! 跑路!跑路! 傅承安刚拿起水杯,就听见身后的阿娅跳了下了床。 “怎么了?”他皱起眉。 阿娅刚从床上跳下来,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床边,望着傅承安特别认真地说:“你这里的水不好喝,我要回自己的房间喝露水。” “什么?”傅承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历练者,谁管你哦! 阿娅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脸上挂着优雅淡然的浅笑,径直往外走。 “阿娅!” 傅承安猛地将水杯放下,去拉阿娅。阿娅下意识地向一侧躲开了一步。 “嘶——” 阿娅身上睡衣的领子被傅承安不小心扯开,撕开的地方从衣领到左侧袖子,露出大片的肌肤。 傅承安愣了一下,见阿娅拧了眉,几乎是下意识地收了手。 阿娅丢下一声“没关系”,扯着衣领往外跑。 傅承安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这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是他太急吓到她了? 他想去追阿娅,惊觉自己光着身子,某处甚至呈现战斗状态。他糊里糊涂地捡起睡袍裹在?璍身上,追出去。 客房在楼下。 阿娅捂着领口,“蹬蹬蹬”往楼下跑。跑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狠狠撞进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阿娅蹙眉轻声“唔”了一声,抬眼去看撞到的人。 邵承言嘴里叼着支烟,阿娅猛地撞过来,他下意识地侧过脸,免得香烟烧了人。 阿娅望着邵承言的侧脸,慢慢弯起了月牙眼。 之前阿娅觉得这对同父同母的兄弟俩不管是身量还是五官轮廓都很相似。如今再看邵承言,阿娅却觉得他的颜值简直比傅承安高了不止十个档! 这轮廓,这棱角,这五官,这眼神…… 越看越好看。 唔,我的唐僧肉。 第6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傅承安追出来看见阿娅撞在邵承言怀里,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他不悦地皱了眉。 他自然是不喜阿娅和邵承言靠得那么近,而且也不喜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邵承言。 这么多年了,他们兄弟两个人之间互相把对方当空气已经是难得的和气。 邵承言立在原地未动,他瞥了一眼阿娅被撕坏的衣领,扯起嘴角笑笑,笑得莫名。他开口笑着问:“哥,至于吗?” 他说话的时候嘴里仍叼着烟,随着他说话,刚燃烧没多久的香烟上下晃动。 他嘴角扯出的那抹笑带着丝痞意,眼里却是冷的。 阿娅仰着脸瞧他,发现他和白日里见到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三少不太一样。 邵承言垂目,便对上一双眼巴巴的漂亮眸子。他捏着香烟把香烟从口中拿开,侧过脸将口中的余烟吐出,重新看向阿娅的时候,已经收起眼里的冷意,又变成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说:“深更半夜注意安全,当心禽兽。” 声调平缓,语气寻常。 “邵承言。”傅承安一字一顿地念他的名字。他微眯着眼盯着邵承言,从走廊阴影处一步步走过来。走得近了,壁灯抢眼的光打在他脸上。他已经没了单独与阿娅相处时有些幼稚的负气。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色睡袍愣是被他穿出了黑西装的味道。 毕竟是傅家如今的掌舵人。 外界对他评论堪称完美。若说短处,便也只有那么一个倪娅。 傅承安终于走近,冷声开口:“离她远点。” 邵承言坦然举起双手,修长盈白的手指捏着的香烟闪烁着零星的火光。 自阿娅撞上来,他没有伸手去扶,也没有后退,看上去蓝懒洋洋斜立的双腿亦未曾动过。 ——他不过是被撞上而已,谈何离她远点。 傅承安紧抿着唇,暗色的眼眸藏了所有情绪。他终于将警告的目光从邵承言脸上移开,望向阿娅的背影。 然后,他便皱了眉。 此时并不是和这个弟弟一般见识的时候,傅承安又向前迈出一步,拉住阿娅的手腕,放软了语气。 “别闹。”他沉声说。 邵承言置身事外,随意打量着阿娅的神色。竟瞧见她的五官拧巴在一起,一脸嫌弃的模样。 邵承言的眼中飞速闪过一丝讶然。 阿娅后知后觉邵承言在打量她,她和邵承言的目光对上一瞬,而后她转过身面对傅承安,还未说话,先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极了的小可怜模样。 傅承安的眼中多了一层深色。 “二哥哥,我今天寿宴上喝多了,晕乎乎的。刚刚和你说了没分寸的醉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她咬了下嘴唇,小心翼翼地去看傅承安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 “醉话?”傅承安咬字重复。 阿娅向后退了一步,肩膀轻轻擦了一下身后邵承言的胸口。 邵承言淡然地吸了一口烟,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没有觉察到一样。 傅承安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咬紧了牙。 愤怒快要淹没他的理智。偏偏药效并未完全散去。愤怒与身体里的不适搅在一起。 逼人发疯。 不能发疯。 站在面前的人是倪娅。面对这个完全是他软肋的女人,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怒意。更何况,还有个不受欢迎的邵承言杵在一旁。 他盯着阿娅,努力克制之后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开口:“太晚了,早些休息。” “好的,二哥哥。”阿娅依旧垂着头,小声地应了一声。 傅承安深看了阿娅一眼,转身回房间。临走前没有看邵承言一眼,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他步子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一步步稳步走回房间。房间的门被他关上,他立在门口半晌,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忽然挥拳,砸向门口的穿衣镜。镜子的碎片碎了一地,他紧握的拳头垂在身侧,鲜血一滴滴滴落。 平生第二次羞辱,仍旧是这个女人给的。 很好,很好。 傅承安冷笑了一声。 ———— 楼梯转角处,傅承安转身回房间之后,阿娅便转过身来冲邵承言浅浅一笑。 邵承言疏离又不失礼节地颔首。 ——和白天人前时一个样子。 他抬步往前,打算越过阿娅回房间。却在刚刚经过阿娅身侧时,阿娅忽然开口:“奶奶是希望我嫁给二哥哥还是你呢?” 邵承言诧异地停下来,细看了阿娅一眼,口气随意:“什么?” 阿娅慢慢翘起嘴角,眼睛里的光像夜幕里最亮的星子。璀然而又动人。 哪里还有刚刚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儿? 邵承言不言不动,落在阿娅脸上的目光也未曾起变化。他的瞳色比傅承安浅一些,更像灰色。这样灰色的瞳子瞧上去有些冷。可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浅笑,一副贵族的绅士温润,将这双灰色眸子的冷意减淡了些。 阿娅化形的时间还太短,她不曾动过心喜欢过别人,也完全不懂什么叫□□情。在勾引别人这件事情上,她或许算得上一张白纸,需要从起点开始慢慢学。 但是,她不会谈恋爱不代表她不会算计别人呀。 更何况情情爱爱的,也未必不是另一种算计。 傅承安原本深爱原主倪娅,勾引傅承安自然要从感情入手。可邵承言不一样。邵承言和原主倪娅几乎没什么接触。对待邵承言这种人,那就不谈感情,先谈利益。 邵承言忽想到了什么,他嘴角抿出一丝似有似无的浅笑,意味不明地开口:“听说你过几日正式接手倪氏。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邵氏找我。” 阿娅带着点鼻音地轻“嗯”了一声,浑然天成的有一种软糯撒娇的味道。 “知道的,奶奶答应过的。”语气自然,神态也自然得很。 邵承言往前迈了半步,略微欠身,将阿娅滑落的扯碎衣领往上拉了一下,手指未曾贴到阿娅的肩头,及时收回手。 “做个好梦。”邵承言望着阿娅的目光收回来,捏着香烟送入口中,转身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 “邵总也是。”阿娅望着邵承言的背影,愉悦地翘起嘴角。 ———— 邵承言回到卧室,随手将领带一扯,坐在沙发里给助力拨了个电话。 房间里没开大灯,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光线有些暗。 他脸上没有半分笑,灰色的眸子越发显得充满冷意。 “查一查倪娅在国外的这五年。”他吩咐。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再查一下倪远帆。” ———— 阿娅欢快地回到房间。房门一关上,她轻盈地转了个圈儿,开心地哼哼呀呀。 睡着的懒懒伸了个懒腰,猫眼睁开,在灰暗的房间里是明亮的黄色。猫眼随着阿娅转圈儿的动作转动了一圈儿。他低下头,将下巴搭在爪子上,安静地瞧着阿娅。 阿娅开了灯,哼唱着轻快的小调坐在桌前,拿出本子写写画画。没多久就不再哼歌,反而碎碎念着什么。她声音轻软,好听得很。 随着房间里灯光的大亮,懒懒的瞳孔逐渐眯起来,由黄色变成了绿色。他抬起猫爪子挠挠脸,终于好奇地一跃而起,无声跳到桌子上,好奇地去看这只小蒲妖在写什么。 ——笔记第一条:所有的勾引都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过节的更要小心再小心!哼(ˉ(∞)ˉ)唧。 ——笔记第二条:大叽叽真的好丑o(╥﹏╥)oo(╥﹏╥)o 懒懒:…… 懒懒:“这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傅承安的正反面都检查过了,不是他。终于找到了第一个历练者,邵承言。”最后念邵承言名字的时候,语调放慢。大概因为终于确定了谁是历练者,阿娅的心情特别好。愉悦的心情透过了声线,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哼哼呀呀的轻快感。 阿娅拎起懒懒的一只猫爪子,把他倒挂着拎了起来,晃了晃。 “喂喂喂,你这人别虐猫啊你!”懒懒炸毛。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猫。”阿娅将手里的懒懒随手一抛,懒懒呈现抛物线一样掉下来,他敏捷地翻身,落在桌面,气呼呼地瞪着阿娅。 “你这只小蒲妖!” 懒懒还没说完,又被阿娅直接翻过来,肚皮朝上。她一手托腮,一手挠着懒懒的肚皮。 “懒懒,等将来我能稳形飞升,而你也重新铸炼了肉身,咱们去哪里玩呀?要个没有风的地方,土地广袤,阳光充足……”阿娅一边说着,一边挠着懒懒肚皮的手下移,抓了抓猫蛋蛋。 她“咦”了一声,惊讶地望过去,又抓了抓。 ——猫蛋蛋比人类的好看多了! 懒懒气得肚皮起伏。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想他六界之内响当当的大人物,竟然一招被打回原形,沦落如此,被一只小蒲妖玩弄! “你这是小妖!”懒懒尖利地叫了一声,一跃而起,猫身子呈现战斗状态,恶狠狠地盯着阿娅。 可偏偏他现在身量只是小奶猫的大小,他自己以为的凶狠恶煞看上去却是奶凶奶凶的可爱样子。 阿娅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的小模样,认真道歉:“我错了。” 猫胸脯里憋得慌。 阿娅双手把巴掌大的懒懒捧起来送到嘴边,亲了亲他的头,而后打了个哈欠,开开心心地说:“好晚了,睡觉。” 懒懒一扭头,嫌弃地躲开,从阿娅的手里跳开。 阿娅一点都不在意,她起身,愉悦地转了个圈儿,原地消失不见。 懒懒扭头,望向桌子。 桌子上的花盆里,一棵蒲公英开心地轻晃。 摇摆、摇摆。 第7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阿娅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还在国外。原主性子很安静,一个人住在安静的大别墅里。别墅装潢典雅,珍藏无数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原主自己的画作也是随处可见。偌大的别墅除了保安没有住在里面的佣人。清洁和吃食都是定时过来。 可惜这么好的小仙女一失足从楼梯摔了下去。如果不是她一个人住,旁边有人及时把她送去医院。她也不会在这样好的年纪早早送了命。 阿娅刚穿过去的时候,每日清晨在别墅里散步,有时在修剪精致的花园里,有时也在别墅后面一望无际的草坪上。阿娅最喜欢清晨的清新空气,而且露水特别甜。即使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喝露水了,也喜欢一大清早出门轻嗅露水的甜味儿。 清晨五点半,天色已经一片清朗。阿娅按照往常的习惯下楼散步。傅家前院花园里的花农修剪着枝桠,大剪子咔嚓、咔嚓。光线带着凉意,那些花花草草也沾了这种凉。 阿娅弯起眼睛,望着那些迎着清晨微风摇摆的花草,露出带着点小骄傲的亲昵笑容。瞧见它们自然是亲切的。又因为她已经化了形,小骄傲油然而生。 一阵凉风拂面,阿娅抬手压了压帽子。 只要是室外,她总是习惯戴着帽子。“毛毛”被护住了,才有安全感。 邵承言一大清早被一通工作上的电话吵醒,便没有再睡。他起身去淋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回卧室经过落地窗,不经意间看见楼下的阿娅。 阿娅蹲在花坛边缘砌的砖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丛绿植。邵承言对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叫不出那株绿植的名字来。 邵承言望着阿娅,觉得有些奇怪。 阿娅身量娇小,蹲在那里的模样,邵承言第一个浮现脑海的想法居然是——小小的一丛。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一字肩连衣裙,带着宽沿帽,清清爽爽。虽是夏季,可毕竟一大早,瞧上去显得有些清凉了。 邵承言看了阿娅很久,阿娅一直没有动。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株绿植,眉眼之间似乎带着点虔诚的味道。 阿娅一动不动,她脚边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却来来回回地渡着猫步,偶尔用长长的尾巴在阿娅的脚踝蹭过。 她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猫? 邵承言将昨天晚上阿娅对他说的话回忆了一遍,他嘴角扯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笑意,弯腰拿起白色西装外套,走去楼下。 “懒懒,我真的想吃。”阿娅眼巴巴瞅着叶子上最大的那一滴露珠儿。 “园丁都在那儿,而且这种宅子随处都是监控。你现在是人了,别干这种事儿,小心被送进精神病院。”懒懒劝完,猫眼抬起去看阿娅的表情,见她瘪了嘴,他无奈的竖起尾巴蹭了蹭她的脚踝安抚。 其实他觉得阿娅蹲在这半天一动不动的举动已经挺神经病了,明明拉着水管浇水的花农往这边望了好几眼。 懒懒刚想再劝阿娅,忽敏锐地发现远处的邵承言。他急忙提醒阿娅做好准备:“你的唐僧肉过来了。” “我知道。”阿娅连头都没抬,淡然从容,一副完全计划中的模样。 懒懒歪着猫头看了看阿娅,又扭过头望了一眼大别墅三楼的窗户。 呃……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邵承言走到花坛旁停下,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起得很早啊。” 阿娅偏过脸来望向他,说:“嗯,毕竟不是自己家里,睡得不太习惯。” 邵承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略低下头,从裤袋里取出香烟。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香烟盒晃了晃,问:“不介意吧?” 阿娅摇头。 邵承言这才低着头点了一支烟。 “你也起得很早啊。”阿娅说。 邵承言笑笑,“啊”的随意应了一声,重复了一遍阿娅的话:“毕竟不是自己家里,睡得不太习惯。” 阿娅蹙起眉,略一想,又舒展开。 傅承安和邵承言的父母是标准的家族联姻,毫无感情只有利益。而且自从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夭折之后,夫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公事公办,更像是商业伙伴。甚至这个“伙伴”一词用得也牵强。商场无父子,何况是分别代表了两个家族的生意人。 后来这两个儿子一个随了父姓,一个随了母姓。傅承安留在傅家,自小就贴了傅家继承人的标签。而邵承言自小便跟着其母住在邵家,等着他继承的是邵家的家业。 他们的父亲近两年身体不太好,已经是半退休状态,所以傅承安已经坐上了傅家掌舵人的位置。 他们的母亲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女强人。当初联姻时,邵家的家族产业远不如傅家。既然两个儿子自小就规划好了将来的财产,她不愿意自己带走的这个儿子比其兄长得到的财产少,越发斗志昂扬。挺胸阔步地开阔疆场,赚大家业。本就是个有能力的女人,加上野心和责任,越发勇往无敌。而邵氏也在逐渐反超傅氏。 他们的父亲有了危机感。 于是,就像打擂台一样。 对外傅邵不分离,私下较劲。这一较劲就是二十年。良好的竞争对手总是逼人奋进。如今傅氏与邵氏就是燕宁两座无法撼动的巨山。 比起他们的父亲半退休状态,他们的母亲现在还掌控着邵氏,所以邵承言如今比傅承安要清闲一些。 阿娅搜刮了原主的记忆,大致捋清了这些背影。她搭在膝盖上的手随意轻叩,问:“三哥哥以后也会联姻吗?” 原主倪娅和邵承言几乎没有接触,也从未喊过他三哥哥。 邵承言却是没什么意外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悠闲自在地抽着香烟。从昨晚开始,阿娅的暗示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没回答,而是抬起灰色的眼睛,饶有趣味地望着阿娅,开门见山:“为什么是我?” 阿娅“呀”了一声,略睁圆了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惊讶的模样来。她问:“我的意图有这么明显吗?” 邵承言笑笑,坐在阿娅身侧的花坛上。两条大长腿随意支着,臂弯里的西装外套也放在了一旁。 阿娅凑过去,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你已婚否?” 她凑得近了,忽呛了烟,忍不住咳嗦起来。 五官拧巴着,垂着眼睛掩唇咳嗦。 邵承言将烟掐了,笑着抬手拍了拍阿娅的后背,说:“不喜欢烟味就直说,用不着逞强。” 阿娅拧着眉实话实话:“我没怎么闻过烟味儿,也不知道它是呛的。” 邵承言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我们结婚吧!”阿娅忽然说。 邵承言探手,用手背搭在阿娅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他灰色的眼睛染上三分笑意,说:“你是把联姻想得太简单,还是我把你想得太简单了?” 阿娅自动忽略后半句话,说:“联姻并不复杂。” 邵承言有些看不懂不按常理出牌的阿娅,他思索了片刻,难得拿出点好心肠,站在阿娅的角度,替她想问题,说:“听说你一直走艺术的路子,对做生意的事情完全不关心。你就不怕联姻之后,我吞了你们倪家?” 阿娅不假思索:“财产都给你管着呗,我就当投资啦。” 邵承言笑意更盛,说:“投资?把你的钱都卷走,不会再还你。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怕,不怕。”阿娅摇头,“你都吞了也是给咱们以后的儿子呀。” 邵承言的表情明显有一瞬的错愕。他灰色的眼睛深看了阿娅一眼,又迅速恢复成随和微笑的样子。 邵承言那迅速移开的审视一眼并没有逃开阿娅的眼,阿娅翘着嘴角笑得又乖又甜,单纯天真。 阿娅就是想要让邵承言把她当成傻子。 阿娅在心里叫嚣着:喏,我一个背着巨款的傻子小富婆送上门了,你快签收呀! 邵承言忽然轻笑了一声,说:“好啊,下午去领证?” 阿娅的眉心蹙起来,犹豫挣扎。她欲言又止,瞧起来的小模样还有点委屈,和开不了口。 邵承言含笑注视着她。 他不信。 他想看这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阿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开口:“咱们能先试婚一次吗?” 她说的小心翼翼,眼睛里藏着点小小的期待。 “什么?试什么?”邵承言显然没怎么听懂。 阿娅飞快地转头望向远处的花农,见他们离得有些远,也没注意这边。她凑到邵承言面前,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试试大小型号是不是匹配功能能不能正常运作呀!” 她离得很近,身上染着几分晨露的清新。漂亮的杏眼里盈着一汪滟影,干干净净的眸子里映出邵承言的眼。 邵承言脑子里忽然想到租豪车假扮土豪骗炮的行当。 而他,邵氏的继承人,很可能是被骗嫖的那一个。 邵承言轻笑了一声,逐渐逼近阿娅,惹得阿娅下意识上半身向后仰,可邵承言没有停下动作,仍旧继续逼近。 阿娅本是蹲着的,后腰弯到一定程度,一个踉跄,身子趔趄朝后跌坐下去。邵承言及时揽住阿娅的细腰,宽大的手掌搭在她的后腰,撑住了她向后跌的娇小身子。 阿娅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他的白衬衫。 “倪小姐人前人后相差很大啊。”邵承言语速缓慢,意味不明。 阿娅搭在邵承言肩头的手又向上攀了一些,更稳地攥住。她弯着月牙眼,神态自若:“邵先生人前人后的差别也不小呀。” 倪姗一夜没睡着,见天一亮,气冲冲地赶来傅家找倪娅算账。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蹬蹬蹬地走来,脚步猛地顿住,收势太急,差点趔趄摔倒。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举止亲密的两个人。 第8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倪姗对倪娅这个姐姐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倪家千金盛名在外,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让同龄人怎么也追不上。随着倪娅的年纪渐长,她又成了这个圈子里的阔少们暗恋和追求的目标。让无数女孩子羡慕嫉妒,让无数男孩子痴迷。 倪家千金模样出众,美得令人心服口服。念书的时候也是不需要过分努力就能做到永远的第一名。更何况专情于艺术,气质卓绝。钢琴和绘画让她染上一种不同的艺术气质。 性格也不骄不躁、温柔得体,为人也和善。 也许会有很多同龄人不服气,但是的的确确几乎可以将一切美好的词放在她的身上也不过分…… 可是倪家千金不止倪娅一个,还有倪姗。 有一个堪称完美的同父异母姐姐,倪姗永远是活在阴影里的那一个。不管她怎么努力,永远都追不上倪娅。 有的人就是受上天恩宠。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特别努力才终于拿到了第一名,开开心心地跑回家。姐姐倪娅温柔地夸她:“姗姗很厉害。” 爸爸妈妈和哥哥也在夸她。 那个时候她多开心呀。觉得家里不止一个姐姐优秀。自己也是十分优秀的,并不比姐姐差。可是没过几天,她无意间知道她的姐姐倪娅这辈子就没有拿过第二名。一次都没有。 一首钢琴曲,倪娅只要听一遍就可以完美地演绎出来。而倪姗就算练上一百遍也不如这个姐姐。 同样的衣服、首饰姐姐穿戴着总是比她好看。妈妈曾为了姐妹两个感情,在她们小的时候会给她们买姐妹装。可倪姗觉得这简直是对她赤-裸裸的羞辱。后来,她再也不穿和姐姐倪娅一样的衣服。即使的款式相似的衣服和首饰,也都不再碰一下。 她念高一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喜欢比她高一年级的男孩,那个男孩笑起来特别灿烂,学习成绩好,跳起来扣篮的样子特别帅气。她暗恋了这个男孩子那么久,后来有一天男孩子红着脸跑过来,她紧张地攥紧了裙角,男孩子吞吞吐吐地开口:“你、你能把你姐姐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她当成神祇一样崇拜的男孩子却卑微地望着她的姐姐,偏偏她的姐姐微笑着摇摇头,并看不上眼。 过去了这么多年,倪姗仍旧忘不了那一日的心情。 倪姗长长地舒了口气。 如果这个姐姐对她不好,她倒是可以尽情发泄。偏偏这个堪称完美的姐姐,是真的完美,并不是装出来的虚情假意。她永远温柔笑着,夸赞她、照顾她,甚至保护她。 倪姗有时候会安慰自己,其实自己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比姐姐差。 至少……她父母双全,而姐姐没有妈妈。 可是妈妈呢? 妈妈…… 私下里,妈妈永远拿她和姐姐比较,逼迫她不停奔跑去追逐姐姐的脚步,要求她像姐姐一样优秀,甚至超过姐姐。 明面上,她是和善宽厚的继母。就算是豪门大院里的东西也总有好次之分。最好的东西如果只有一个,妈妈一定会捧去给姐姐,即使姐姐并不在意。 五年前,姐姐终于离家出国。 倪姗松了口气,日子也变得一日比一日轻松起来。 五年一眨眼过去,她变成了家里唯一的小公主,也到了家族公司实习。 前途一片坦荡。 可是姐姐又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抢走了倪氏。那原本属于哥哥的倪氏。她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五年明明是哥哥辛辛苦苦打理倪氏。凭什么她一回来就抢走这一切? 哥哥忍了下来,她却因为这么多年的压抑,终于忍不下去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望着远处举止亲昵的阿娅和邵承言,整个人懵在那里,一步也不能往前走。 ———— 邵承言盯着阿娅的眼睛半晌,直起身,顺便将她拉起来。邵承言本来只是想拉她一把,可阿娅没有松开手,她撑着邵承言的手,从花坛里迈出来,这才松了手。 她立在邵承言面前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裙子。然后抬眼看向他,问:“好不好呀?” 她轻软的声音本来就带着糯音,何况她故意撒娇。 又是甜又糯。 邵承言坐姿未变,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好啊。”他说。他的眉眼间染上平时的儒雅得体的浅笑。 “真的?”阿娅开心地追问。 邵承言便看着阿娅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心想这姑娘要是假装,那这演技其实可以去娱乐圈发展一下。 不过真真假假倒也无所谓。是厉猫总有伸爪子的时候。并不急于一时。 他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试?现在。” “好呀。”阿娅不假思索。漂亮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小兴奋。 她的唐曾肉终于可以吃到了! 邵承言的视线越过阿娅,看向远处逐渐走过来的倪姗。 “姐姐。”倪姗一步步走近。 阿娅转过头望了一眼,细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人是原主倪娅同父异母的妹妹。阿娅对原主的这个妹妹没什么意见,可偏偏她在这个时候过来,坏她双修大事。那还哪能开心了? “姗姗啊……”阿娅拿出原主倪娅标准的端庄浅笑,“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倪姗的目光扫过邵承言,而后落在阿娅的脸上,微笑着说:“前几天我去了外地出差,正好错过前天姐姐回国。昨天晚上回家知道姐姐昨晚宿在傅伯父家里,特意一大早过来看姐姐。” 说是因为想念一大早跑过来看望姐姐,可偏偏语气生疏得犹如对陌生人说话。 邵承言已经站了起来,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白西装外套挂在臂弯,儒雅得体地轻轻点头,说:“你们聊。” 说完,他便转身往回走。 阿娅望着邵承言离开的背影,嘴角噙着浅笑,心里却难受着。她的唐僧肉,马上就要吃到嘴的唐僧肉呀! “这么久没见面,姐姐想我吗?”倪姗问。 阿娅回过头看向倪姗,面带微笑,语气亲昵:“姐姐想妹妹的程度和妹妹想姐姐的程度是一样的。” 倪姗不太自然地皱了下眉。 想她? 倪姗根本不希望这个姐姐回来。 倪姗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姐姐,你还记得魏智岚吗?” 阿娅搜刮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点头说:“嗯,记得呀。” “那姐姐还记得当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倪姗追问。 魏智岚就是当初倪姗高一时暗恋的男生。当时原主倪娅拒绝了魏智岚之后才知道倪姗喜欢他。那回是倪姗唯一一次将对倪娅这个姐姐的不满表现出来,借着一场嚎啕大哭,她像吐酸水一样把这些年的委屈说出来。 原主倪娅一直安静地听着,等倪姗哭够了,才温声细语地安慰。并且与她说:“其实魏智岚这个人也不怎么样。以后姗姗还会遇见更喜欢的男孩子。” 哭成泪人一样的倪姗哭着说:“是,我已经不喜欢他了,现在他来追我我也不要!如果我以后再喜欢上别人,你不许再跟我抢!” 原主倪娅只当哄一个小姑娘,温声细语地答应着。 …… 搜刮到原主记忆的阿娅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喜欢邵承言。他是我第二次喜欢上的人,已经喜欢了五年。”倪姗朝阿娅迈出一步,立在阿娅面前,望着她的眼睛,“姐姐能把他让给我吗?” 二手的你要不要啊? ——阿娅在心里这么反问了一句。 还是不要这么说了吧,不太好——阿娅如是想。 于是她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得体温柔的浅笑,说:“并不想让呢。” 倪姗怔住了,她以为姐姐是不会拒绝她的…… 从小到大,虽然姐姐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但是只要她开口,明明姐姐都会给她。更何况姐姐当初明明答应过她的! 阿娅亲昵地拉住倪姗的手,望着倪姗的眼睛一片真诚。丝毫没有拒绝倪姗的尴尬或其他不自然,反而像极了姐姐对妹妹的亲昵目光。 她十分开心地说:“姗姗,姐姐已经二十五岁了,终于遇到了喜欢的人。你难道不替姐姐开心吗?你已经有第二个喜欢的人了,可姐姐这才遇到第一个呀。嗯……姗姗遇到魏智岚是哪年的事儿来着?好像有五六年了吧?我们是亲姐妹,都是专情又挑剔的人。如果你抢了去,姐姐下次遇到喜欢的人要过五六年之后了呢。” 倪姗:…… 倪姗懵懵的。总觉得这个姐姐满口胡话,偏偏她舌头像打了结似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9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倪姗懵怔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姗姗?” 阿娅抬手在倪姗面前晃了晃,特别真诚地问:“你会替姐姐开心的对不对?” 倪姗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实在不算好看的笑容。她推开阿娅的手,冷漠又有些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娅眼睛里的光影一点点散去,黯然失色。她慢慢垂下眼,瞧上去有些失落。 趴在花丛里看戏看了太久太久的懒懒终于忍不住开口:“至于吗你?” 阿娅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心里声音愉快地轻笑了一声,说:“懒懒,我想了又想,觉得勾搭这种伤身费神的事儿,有时候还是挺考验演技的。我拿她先练练手呢。” 懒懒碧绿的眼睛翻了翻,无语地将下巴搭在爪子上。他合上眼,任由逐渐升起的朝阳微光照在身上。舒舒服服的。至于小蒲妖?他懒得理了。 朝阳已经慢慢升起,没过多久,傅家老太太下楼散步。像她这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睡眠时间日渐减少,每天总是很早就醒了过来。 瞧见阿娅和倪姗,傅家老太太多看了倪姗一眼,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她招了招手,将两个孩子招到眼前,拉着她们陪着散步。她慈善地问倪姗怎么过来得那么早。倪姗将对付阿娅的那段话又说了一遍,只说自己是太想念姐姐了。 傅家老太太微笑着看了倪姗一眼,没说话。 活到她这个年纪,不精明也要因为经过千锤百凿成了人精,更何况本来就是个精明的人。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傅家老太太才停了散步,带着阿娅和倪姗去餐厅吃饭。 傅承安没有下来,邵承言已经到了。邵承言靠在椅背上,无聊地摁压着打火机。见老太太进屋,他收了打火机,起身相迎。 傅家老太太与邵承言客套几句,女佣上楼去喊傅承安。 “我啊,就喜欢这么这些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傅家老太太的目光扫过阿娅和倪姗,而后拍了拍阿娅的手背,与她说话。 一旁的倪姗安静地听着。 傅家老太太没有忽略倪姗,偶尔会主动问她两句。若是平常,这样随意应付一下便也过去了。可偏偏倪姗心不在焉,几次没听清傅家老太太的问话。 傅家老太太本来是为了不冷落她,既然她这个样子,老太太也不再与她多说,随意地和阿娅聊天。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两家是世交,傅家老太太原本就很喜欢原主倪娅。只是再怎么喜欢,也没到这种程度。她昨日和今日对阿娅的过分喜欢,觉不是因为更喜欢阿娅胜于原主倪娅,而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价不同了。老人精只想把这块香饽饽留在傅家。 倪姗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去看坐在对面的邵承言,邵承言低着头似乎感受到了打量的目光,他抬头对上倪姗的视线,倪姗一惊,迅速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水。 不久,傅承安穿着一身黑西装下楼。他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黑着脸说:“我不吃了,你们慢用。” “承安。”老太太不悦地皱起眉,“不管怎么忙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过来吃些再走。” 傅承安脸色不太好看,周身散发着不太友善的气场。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板起的脸上写满了“别惹老子”。 老太太脸色也更加不好看起来,沉声说:“难得聚一次,等下你弟弟和阿娅都要走。对了,还有姗姗也是。坐下吃饭。” 这是下命令了。 傅承安犹豫了一瞬,目光扫了一眼背对着他坐着的阿娅背影,终于走了过去。他走到邵承言身侧,女佣替他拉开椅子,他随意将臂弯里的西装外套递给佣人,扯了下领带才坐下。 倪姗目光闪烁,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阿娅,又偷瞟了一眼邵承言,猜测着傅承安黑脸的缘由。 傅承安没下楼之前,餐厅里的气氛十分融洽。可当他高大的黑色身躯坐在餐椅里,布置温馨的餐厅忽然变成了董事会。 阿娅低着头抿了一口甜粥。 一顿早餐,傅承安始终黑脸,倪姗心思千回百转,老太太唱着独角戏,邵承言慢条斯理地优雅吃着东西,似乎并不受这种过分压抑的气氛影响。而阿娅,她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吃着好吃的甜品,同样一副对周遭气氛浑然不觉的样子。 好吃,真好吃。 傅家老太太饱经沧桑的目光在四个年轻人的身上扫过,透出几分了然。她看向倪姗,说:“姗姗,我听你姐姐说她等下去公司,你也和她一起去公司吗?” 倪姗哪里想和阿娅一起走,她摇摇头,说:“奶奶,我今天休息不用去公司。就是因为今天不去公司,才跑过来看看姐姐。等下姐姐去公司忙,我就直接回家了。” “这样啊。”老太太点点头,指了一下傅承安,“承安,等下你派人送姗姗回家。” 倪姗看一眼傅承安的黑脸,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是开车过来的。” “那好。” 老太太偏过头看向邵承言,说:“承言,等下你送阿娅一程。你哥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我是不指望他了。” 傅承安皱了下眉,想反驳什么。他看了一眼小口吃着甜点的阿娅,沉默地移开视线,什么都没说。 “好。奶奶放心。”邵承言随口应下。 他就像完全为了奶奶交代下来的任务,甚至整顿早餐没有看阿娅一眼。好似早上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已经变成耳钉的懒懒趴在阿娅的耳垂上,他一次又一次的叹气,说:“就这样你吃着我看着?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阿娅笑得有点招人恨。 “对呀。就是这样。要不然我吃饭的时候也不能抱着一只小奶猫呀。你只能被傅家的佣人关进小屋子,喂你吃难吃的猫粮,逼你用猫砂,还要用为了你着想的理由拉你去做绝育手术。对,就是那么一刀下去。咔嚓。” 懒懒长吁短叹,心想等他内伤痊愈,恢复到巅峰状态,非要掐死这只小蒲妖! 不…… 不掐死…… 他选一个大风天,把她捆在树上,让她毛毛满天飞! ———— 阿娅坐进邵承言的车,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对,还有一只吃饱喝足犯困睡着了的懒懒。懒懒正趴在阿娅的腿上,小小的身子睡得肚皮起伏。 邵承言随口问:“哪来的猫?” “昨天晚上从窗户跳进来的。挺可爱的,就打算养着啦。”阿娅随口胡诌。 邵承言从上方的镜子看了一眼阿娅腿上的雪白小奶猫,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漫不经心地问:“去公司?” “不。”阿娅嘴角挂着笑,目视前方,“去试婚。” 邵承言侧过脸看了阿娅一眼,而后猛地转动方向盘,把车换了个方向。 随着车子拐歪的弧度,阿娅身子朝一侧歪过去,靠在邵承言的肩上。而趴在她腿上睡觉的懒懒吓了一跳,直接从阿娅的腿上滑到地上去。 邵承言直接将阿娅带到了他在附近的一处公寓。 这处公寓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置办的,平时也都空着。 电梯里,阿娅懒懒向后靠着,双手捧着懒懒,挠着他的肚皮玩。邵承言立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阿娅。她自说了那句话之后便没有再开口,好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那只猫身上。 邵承言便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她怀里的那只小奶猫。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邵承言先迈出电梯,阿娅跟在身后。他立在公寓门前,手指搭在指纹锁上解锁。细微的一声脆响,门开了。 邵承言却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他一手搭在门边,略弯下腰,偏过头看向身侧的阿娅,与她平视问:“你确定要进来?” 阿娅莫名其妙地看了邵承言一眼,问:“你反悔啦?” 邵承言推开门。 公寓面积不大,普通的三居室。装潢也是走现代简洁风。 邵承言大步走进客厅,在黑色的沙发里懒散坐下。抬眼看向阿娅,问:“这里还是床上?要先洗澡吗?” 阿娅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 她朝邵承言迈出一步,忽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一眼手里捧着的小奶猫。而后直接转身推开侧卧的门,将小奶猫扔了进去。 懒懒落在地上嫌弃地“咪呜”了一声。 阿娅就快要吃到唐僧肉了,这个时候才不想理懒懒。她开开心心地坐在邵承言身边。 “现在直接脱衣服吗?还是先从接吻拥抱这种前戏开始?”阿娅望着邵承言的眼睛亮晶晶的。 邵承言看着她的眼睛,不由皱了眉。这样开心的目光真的不太想演出来的。 他带她过来,是怀着试探的心思。 虽然他之前和原主倪娅没什么接触,可是也听说过她的名字,知道些她的名声。知道她追求者无数,但是十分洁身自好。如果邵承言没记错的话,原主倪娅即使那么多追求者,也一直都是单身状态。 这是……怎么了? 也许就像阿娅说的那样,他也是人前人后两个模样。那么她人前人后不同似乎也很正常。更何况她离开五年。在国外那样的开放的氛围中生活了五年,性格改变,甚至性观念改变也都是很正常的。 邵承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叩。 邵承言不笑的时候,模样有些严肃。 他正思索着,阿娅忽然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邵承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脸来,阿娅再次落下的吻便碰在了他的唇上。 邵承言向后退开一些,刚想说话,见阿娅用细白的手指轻轻压在她自己的唇瓣上,她惊讶的睁大眼睛的样子瞧上去又乖又呆。 邵承言眼睁睁看着阿娅慢慢伸出小巧的舌头舔舔了她自己的唇瓣,然后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向邵承言。 “原来是这样软的。”阿娅很认真地说。 “什么?”邵承言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阿娅说的是他的唇。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升上心头,邵承言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推测可能是错的。而他把阿娅带过来试探倒也说不准是对还是错。 他正心思复杂,阿娅又凑过来。 阿娅一副又好奇又认真的表情,将自己的唇贴在邵承言的唇上,碰了碰,左右滑了滑,亮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孩童天真式的好奇。 第10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邵承言垂目看着阿娅。见她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磨蹭着他的唇。她蹭了一会儿,淡淡的樱口轻轻张开,将邵承言的下唇含在嘴里。 邵承言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里的新奇在流淌。 阿娅本能地吮了一下,滑嫩的感觉让她惊愕地缓慢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 邵承言不由自主跟着她眨了下眼。 阿娅娇娇嫩嫩的唇不小心碰到邵承言的舌尖,她身子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她退开了,目光却仍旧凝在邵承言的唇上,那上面还有她留下的香津。 邵承言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用指腹抹了一下唇。 他刚想开口,阿娅抢先开口说:“是甜的,比今天早上的甜品还好吃。嗯……还有一点点辣,很奇怪的一种辣。” 邵承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才说:“我刚刚抽了烟。是烟的味道。” “噢——”阿娅恍然大悟。 她终于舍得把目光从邵承言的唇上移开,然后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目光望着邵承言的眼睛。 邵承言心里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和诡异。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诱拐无知少女。 而且…… 他意外地发现阿娅笨拙亲吻他的样子完全就是没有任何经验。这无疑推翻了他刚刚猜测倪娅在国外开放的坏境中性格和观念的转变。 邵承言重新审视阿娅。 这一次,他放下记忆里对倪娅的原本印象,放下两个家族的背景关系。只是单纯地审视坐在他面前的阿娅。 干净。 像一张白纸一样。 尤其是这双眼睛,好似根本没有被三千红尘所扰。 邵承言站了起来,用一种疏离的口吻说:“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初尝了亲吻滋味的阿娅还没有从回味中回过神来,意外听见邵承言赶她走。 等等…… 又哪里错了? 一切顺理成章,计划完备。为什么会被赶走? 阿娅仰着脸,望着立在他面前的邵承言,懵懵的。 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慈悲心的邵承言竟然莫名其妙感觉到了一丝心软。 见了鬼。 他这种人,已经太久没遇到过这种傻子。 邵承言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他拿出香烟点燃了一支,抽了一口,香辣的香烟吞吐,心里的那股子烦躁劲儿才稍微减淡了些。 忽又想起早上阿娅被烟呛到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将手里刚吸了一口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摁灭香烟还未直起身,便转头看向阿娅,与她平时,问:“联姻?” “对呀。”阿娅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带着倪氏的。不两手空空的嫁。” “第一天去公司迟到不好。”邵承言直起身,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有什么麻烦给我来电话。” 他顿了一下,直接从阿娅放在茶几上的手包里拿出手机,存上他的手机号。 然后,他直接往外走,站在门口回过头看向阿娅,等着她。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 她逐渐从亲吻初体验的新奇感觉里反应过来。 哦,邵承言这是打算先谈个恋爱再结婚? 要不要这么麻烦呀?她只是想和他睡一觉而已。 阿娅身子一栽歪,怏怏躺在沙发上。 邵承言看着栽倒的阿娅,沉默着。 他是个商人,不做没利益的事情。婚姻这种事情,他从很早之前就看得很清楚。爱情这种东西他不需要,家族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倪娅的家世绝对是十分符合的人选。和她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即使是联姻,也不至于这么急躁的精虫上脑。 不至于这么欺负个傻乎乎的小姑娘。 计划失败,阿娅失落地躺在沙发里,一动都不想动。 邵承言重新走进房间,站在阿娅身边,居高临下地朝她伸出手。 阿娅望着他,缓慢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邵承言用力一拉,将阿娅拉起来,却不想阿娅就势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扒着侧卧门缝往客厅张望战况的懒懒摇头叹气。 ——这只小蒲妖还是太嫩了点。这种情况应该见好就好,哪能再一步投怀送抱,反而容易起反作用啊! 阿娅趴在邵承言的胸口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邵承言没听清。 他问:“你说什么?” 阿娅忽然推开邵承言,脸上的表情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又是失落。 “我知道了,你果然是有病的。” 邵承言怔了一下,而后轻笑了一声,随意地理了理白衬衫上被阿娅压出来的褶皱,口气随意地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阿娅终于明白了,小黄文里的是假的。不是所有男人都爱占便宜,更不是所有男人面对投怀送抱都会变成大猪蹄子。 男人胡思乱想起来也是太可怕了! 阿娅眼眸转动,飞快地想着对策。 邵承言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 阿娅慢慢抬起眼睛,望着邵承言,轻声问:“邵先生,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随你喜欢啊。”邵承言口气随意,“朋友,恋人,未婚夫,都行。” 阿娅翘起嘴角,眼尾嘴角勾勒出小小的调皮来。 “不让睡,可以亲吗?”阿娅歪着头,瞧着邵承言。她流连的目光凝在邵承言的唇上,下意思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那口感很是新奇。她还想再试一次。 “呵。” 邵承言笑了。 阿娅咬了下嘴唇,跃跃欲试地往邵承言面前凑。 邵承言叹了口气,说:“别乱舔了。这样。” 他俯下身来,一手压在阿娅的后腰,将她带进怀里,另外一只手的臂弯里仍旧挂着白色西装的外套。 他将吻轻轻落在阿娅的唇上,辗转反复厮磨。 阿娅眼睫颤了颤,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情绪氤氲,暧昧的气氛在升染。 邵承言近距离地望着阿娅安静乖巧的面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冷静自持。 在阿娅以为这个吻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邵承言轻轻撬开她的唇齿。 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接吻。 阿娅猛地睁大了眼睛,错愕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邵承言。 邵承言灰色的眼睛难得带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他认了真,阿娅的嘴角却轻轻翘起来。 她才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不见印记不死心。 第11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邵承言亲自送阿娅去公司。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邵承言迈进电梯刚转过身来,阿娅娇软的身子已经凑了过来。她踮着脚尖儿,勾住邵乘言的脖子,欢喜地去吻他。 电梯四面镜墙上映出两个人紧密相贴的身影。 邵承言垂眼望着阿娅。 她很开心的样子,亲吻时嘴角也是翘着的。他已经教了她什么是真正的接吻,可她对深吻的兴趣不大,更喜欢厮磨舔吮,像吃甜品。 明明笨拙青涩,却丝毫没有小女生的害羞。她豪不掩藏自己的喜欢。 落落大方。 她的亲吻像一场开心愉悦的游戏。 她一下又一下吮着他的唇瓣,发出一声声细微旖旎的“啵啵”。 这样玩够了,伸出小舌头来,在他的唇缝间调皮的进出。碰一碰他的舌尖,再逃开。 邵承言比她高了二十公分以上,她踮着脚尖儿太久,不舒服地蹙起眉。细微地发出一声轻哼。 邵承言望着她的模样,终于俯下身来,宽大的手掌撑在她后腰,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撑在掌中。 “叮咚——” 电梯在中途打开门,等电梯的一对夫妻刚要进来,见里面的场景愣了一下。 邵承言扫了一眼电梯门外的人,又低下头去看阿娅。阿娅显然也看见了正要进来的人。她只是随意一瞥,又专心玩了起来。 邵承言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推开阿娅。 刚好旁边的电梯也到了,电梯门外的夫妻有些尴尬地走进了旁边的电梯。 电梯在一楼停下来,阿娅这才松开邵乘言。 邵承言舔了下嘴角,状若随意地说:“下次人前的时候不准这样。” 人类的规矩真多。阿娅鼓起软软的两腮,戴上帽子往外走。 懒懒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阿娅身后。 邵承言立在原地看着阿娅的背影,电梯门将要关合时,他才卖出电梯去追阿娅。他腿长步子大,几步追上阿娅。阿娅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 邵承言移开视线,径直往外走去取车,开车送阿娅到倪氏正门前。 “那我走啦。”阿娅目光在邵承言的唇上多停了一瞬。然后依依不舍地戴上帽子下车。 她下了车,邵承言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 一阵风吹来,阿娅急忙压了压帽子,连手里捧着的那只小奶猫都扔了。小奶猫在半空打了个滚儿,站在她脚尖抗议似的“喵呜喵呜”地叫。 邵承言灰色眸子中那种不入眼底浅笑不由变得真了几分。 风吹来时,慌忙压裙子怕走光的女人不少。最先担心帽子被吹走的还真是少见。 ———— 今天是阿娅第一次来倪氏。倪父早已到了公司,等她过来将她正式介绍给董事会。 身为公司高层的倪远帆本该出席,却请了病假。 阿娅并不意外。 阿娅也没怎么当回事。 管他呢。 ———— 邵承言送了阿娅到倪氏之后,按照之前的预约去见了几个客户。原本晚上还有一场小聚会,不想朋友临时有事取消了。他傍晚便回了家。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佣人接过邵承言递过来的外套,“这么巧,您和夫人今天都回来得早。” 邵承言有些意外。 “我妈回来了?她在哪?” “夫人刚和客人用过晚餐,还在餐厅里闲聊。” 邵承言更惊讶了。 他这个强势妈简直就是工作狂,一个月里没几天回家,更是几乎没有这么早回来过。更何况,还没有哪个客人有那么大脸面让她在家里接待。 邵承言诧异地朝餐厅走去。还没走近,就听见了甜糯的声音。 “邵董真是厉害,阿娅学到了很多呢。” 邵风岚说:“管理公司并不难。你只是没经验而已。” 邵承言脸色有些古怪。 邵风岚转过身看向邵承言,说“回来了。” 邵承言喊了一声“妈”,走过去拉开椅子。 邵风岚大手一挥,说:“别坐了,带你未婚妻上楼休息一会儿。阿娅累了。” 未婚妻……? 邵承言眼中升出一丝异样,回头看了阿娅一眼。 邵风岚已经站了起来,看向阿娅:“明天我会带着承言去你家拜访,和你父亲商谈一下结婚的具体事宜。” “好的。我会转告给爸爸的。”阿娅甜甜笑着。 邵承言:…… ……事情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他看向阿娅,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 ———— 邵承言带着阿娅上楼,经过客房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直接把她带去了他卧室。 阿娅踢了鞋子,毫不见外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扑到了邵承言的床上。 “处理公司的那些事情好累啊……”阿娅轻声哼唧了两声。 邵承言走过去,竟见她呼吸匀称已经睡着了。 邵承言哑然失笑。 他垂眼打量着酣眠的阿娅,陷入沉思。 大概是受到父母婚姻模式的影响,对于未来联姻的妻子,他没什么要求。只是家族势力的洗牌与重组而已。这是生意,娶的那个人是谁并没那么重要。 不过,此时他却想如果和阿娅结婚的话,将来的日子或许会有趣一些。也许两个人的关系未必是父母的模式。 他立在床边看了阿娅一会儿,转身去浴室冲个澡。 水声哗啦啦响起,酣眠的阿娅睁开眼睛,嘴角勾勒出一丝狡猾的浅笑。 今天,她一定要吃到唐僧肉。 邵承言穿着件宽松和的浴袍走出来。头发半干着。除了那双微冷的灰色眼睛,他大多时候都是儒雅含笑的。刚冲完澡的他,像是还没来得及戴上面具,面容瞧上去略显清冷了些。水汽又添了一种柔和。 邵承言的卧室很大,却也很空。他打算让阿娅先休息一会儿,自己去休息区看看书,不经意间回头,就看见白色大床上的阿娅还是先前的姿势没动过,却睁着眼睛,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我听说身为霸总都天赋异禀一夜七次,你可不可以呀?”阿娅一脸单纯地问。 邵承言“嘶”了一声,拖长了腔调,慢悠悠地说:“其实联姻是假,你就是为了来睡我的吧?” 阿娅一下子坐起来,睁大了眼睛,惊愕地问:“被你看出来啦?” 邵承言直接走过去,立在阿娅面前,他双手插在浴袍的口袋里,弯下腰来,近距离地望着阿娅的眼睛。 阿娅仰着脸看他,亮晶晶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儿,翘起嘴角,说:“我知道好些新奇的姿势,咱们来慢慢钻研?” 邵承言沉默着,阿娅等了又等,又软糯加了一句:“好不好呀?” 邵承言终于开口:“好啊。” 他看着阿娅心花怒放的样子,心想传言果不可信,什么艺术小仙女,明明是单纯小傻瓜。 不自觉地,他眼尾嘴角也染上了几分简单的笑意。 “先从哪个姿势开始?”邵承言直起身,一本正经地靠着床头坐下,他一只手臂搭在阿娅身后的床头,专注地望着她的样子。 阿娅却有些疑惑。她眉心微微蹙着,努力回忆着图画里的画面。想着想着,她的身体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向后靠着,靠在邵承言的臂弯里。 邵承言搭在床头的手犹豫一下,终于抬起搭在阿娅的肩头。阿娅回头看了他一眼,自然地靠在他怀里,嘴里碎碎念着些双人动作的专有名词。 露骨的话,却是一副最天真的样子。 邵承言垂眼凝望了她半晌,低下头,将轻吻落在她的额头,问:“想好了吗?或者我教你。” “不用!我能行!”阿娅摇摇头,视线落在邵承言腿间。 想起上次无意间看见傅承安的丑东西,阿娅愣了一下,忽有些抵触。 算了算了,为了她的毛毛,为了她稳定的肉身,为了上天入地的大本事,忍一忍就好! 她直接上手一抓。 咦,软绵绵的。手感极其不错。 她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果然历练者与凡人不同!软软的多可爱! 她不由开心地笑出来,说:“比我上次看见的又软又小!” 邵承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小?” 沉醉在开心氛围里的阿娅并没有听出来邵承言语气里的古怪。 阿娅没开心多久,就惊愕地发现手里的东西在逐渐变大。 蹭蹭蹭。 不仅大得握不住,还烫人得很。 她轻轻“呀”了一声,忽地松了手。 她想往后退,却被邵承言禁锢在怀,她错愕地抬起眼,对上邵承言灰色的眼睛。 “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尤其是我这种坏人。” 邵承言捏住阿娅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用力地吻下去。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阿娅想到她马上就可以双修了,又变得开心起来。搭在床沿的小脚丫脚趾头跳舞似地轻轻摇晃。 愉快地想哼小曲儿。 邵承言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开开心心地去脱他的衣服,白色的浴袍落下,阿娅脸上的笑却减淡了两分。 “我要洗澡。”她说。 邵承言直接将阿娅抱进淋浴室,他走过去拧开淋雨的开关试温度。 “好了。”他回过头来,意外地看见阿娅哭得泪水涟涟。 邵承言微怔,喊她:“阿娅?” 阿娅吸了吸鼻子,委屈得不得了。 没有,没有印记。 邵承言也没有印记。 她的唐僧肉,到底在哪啊? 第12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邵承言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娅忽然小跑到邵承言面前,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到原木椅子里坐下。然后她急急忙忙蹲在邵承言面前拉住他的脚踝去检查他的脚底。 没有,也没有印记。 阿娅松了手,眼睛空空的。瞧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邵承言审视着阿娅,灰色的眸子暗下去。 花洒流下的水哗啦啦地响。 邵承言起身关了花洒流下的水,顺手拿起挂着的一件浴袍披上。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系上腰带。而后看向阿娅时,眉目之间一片冷淡,之前眸中情绪尽散。 “你想在我身上找什么?”他顿了顿,“或者……你把我错认成了谁?” “找……找胎记。算命先生说我的命中天子身上有胎记……” 邵承言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是信了没有。 “看样子是没有找到。”他走近阿娅,高大的身躯立在阿娅面前。神色莫测。 阿娅目光有些游移。 她心里有些乱,还有些慌。 胸口有些凉,是刚刚邵承言抱起她时不小心拉开了领口。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 邵承言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开口:“既然休息够了我送你回家。” “好……”阿娅胡乱点头,逃似地转身,到外面等邵承言换好了衣服,她低着头往楼下走。 “阿娅。”邵承言叫住他。 “嗯?”阿娅回头望向邵承言。 邵承言走到她面前,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走吧。”他松了手,先一步往外走。 阿娅并肩和邵承言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小声念了一句“我的帽子”,又折回去取帽子。 邵承言站在门口看着阿娅,她即使鼓着两腮闷闷不乐,也没忘记仔细把帽子仔细戴好。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直沉默着。阿娅有些沮丧,始终低着头。 她一直在自我怀疑,难道上次没把傅承安检查仔细?难道历练者真的是傅承安?可别呀,她上次直接跑出来再也没联系他,应该把傅承安彻底得罪了吧…… 阿娅现在特别后悔。 后悔当初在傅承安那里时直接跑掉。她堵死了自己的路,如今再下手太难了…… 然而阿娅也不确定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懒懒那里出了问题,傅承安和邵承言身上的印记还有隐藏条件才能显现?或者傅承安和邵承言都不是历练者?她现在急着早点回去找懒懒。 眼看着倪家别墅越来越近,阿娅频频侧过脸看向邵承言的侧脸。阿娅忽然意识到她今天好像把邵承言也得罪了…… 在现在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阿娅并不敢确定邵承言一定不是历练者。 她已经得罪了傅承安,不能再莽撞了。 车子在别墅正门前停下来,阿娅却并没有下车。而是侧着脸,眼巴巴望着邵承言。 邵承言目视前方,没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僵持了十分钟,邵承言终于无奈转头看向阿娅。 阿娅立刻冲他笑起来。她举起右手,像认错投降似的,可怜巴巴地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封建迷信听信算命道士真命天子的胡话。” 邵承言只是说:“不早了,回家吧。” “好的,我回家去就把算卦的书通通烧掉,连星座塔罗牌也不要了。” 阿娅推开车门下车,她走了几步听见身后关车门的声音。回过头去,便看见邵承言也下了车。 他靠在车上,弯腰点燃一支香烟。 天色早就黑了下去,路灯稍有些远,邵承言整个人几乎陷在阴影里,他指间的火星子瞧上去倒有几分暖意。 邵承言抬头看向阿娅,香烟随着他的动作火星子轻移。 阿娅重新走回他面前,仰着脸望着他,认真地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不该那么扫兴,终止了一场浪漫的水乳交融。下次,下次我们把没做完的继续做完,好不好?” 邵承言扯起嘴角一侧,轻笑了一声。他捏住嘴里的香烟,俯下身来吻上阿娅的唇,将嘴里的烟渡进阿娅的嘴里。 阿娅被呛得猛烈地咳嗦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邵承言却禁锢着,使她逃离不得。 他冷眼看着阿娅的脸色变得犯了白,眼里也染上了湿气。这才动作一缓,把渡进她的烟重新温柔吃回。 邵承言松了手,冷漠地说:“我说过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尤其是我这种品质恶劣的坏人。” 阿娅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缓慢的移动眸子看向邵承言,然后伸手去拿他手中捏着的香烟。 邵承言几不可见地皱眉。捏着将要烧尽的香烟犹豫了一下,松手给她。 “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烟味儿了。这个辣辣的味道好像……还不错?”阿娅学着邵承言的样子,略低着头把香烟送进嘴里,吸了一口。 “咳咳咳……” 到底是不会抽烟,被呛了一大口。 她不死心又吸了一口,又是一口烟卷在口鼻里,不上不下,呛得红了眼睛。漂亮的脸蛋揪在一起隐在一片烟雾缭绕里。 她看向了邵承言,想也不想地踮起脚尖凑过去。 邵承言一动不动,看着这个傻姑娘朝他嘴里吹气。看着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下,温柔卷走她口里的烟。 阿娅开心地轻轻咬了一下邵承言的唇瓣,说:“好厉害的,不仅又软又滑很好吃,而且还有这样的本事。” 邵承言没说话,拿起阿娅手里快要烧到手指的烟蒂。掐灭,扔掉。 “我还想再试试,再给我一支烟?”阿娅去看邵承言的口袋。 邵承言没说话,视线越过阿娅,看向她身后远处的一辆车。他早就注意到了那辆车,阿娅却没注意到。不过就算阿娅看见了,她也认不出来那是傅承安新买的车。 阿娅后知后觉地顺着邵承言的视线看过去。 车内,傅承安黑着脸,高大的身躯一直紧绷着。 他全看见了。 这么久了,他依旧没能从震惊中走出来。 倪娅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已经默认了阿娅无心恋爱,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可是今天却让他看见了这样一幕。 他忽然想到那一天她说:“二十五岁,是谈恋爱的年纪了……” 傅承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僵。 他不是故意过来的。 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上下学自然是家里有司机车接车送。他总是自告奋勇地送她,哪怕她微笑着拒绝。每一次,他看着她坐进车里。他便让司机开车跟在后面,直到看见她的车子驶进家门,他才放心地让司机回家。 有时候,倪娅会转头,透过车子后面的玻璃望他一眼。 那便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可惜这样的时候实在太少,少到整个童年屈指可数。 后来长大了,他能自己开车,便自己开着车跟在她的车后。偶尔,她也会因为家里司机有事坐进他的车里。 她会微笑着说:“二哥哥,又麻烦你了。” 那是专给他一人的笑容。 再后来她一走五年,他仍旧时常过来,将车子停在一侧,独自一人细嚼曾经的过往。 他坐在车里,看着阿娅和邵承言举止亲昵。这仿佛像一场噩梦。 他守了半生的梦,念了半生纤尘不染的人,以这种一种娇糯的姿态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绽放。 这比她所有的拒绝都更伤。 而且那个人,是他的弟弟。 傅承安推开车门下了车,一步步朝阿娅和邵承言走去。 阿娅看清了逐渐走过来的傅承安,眼中慌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寻常。 ——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无所畏惧。 “恭喜。”傅承安开口。 阿娅在邵承言开口前,先微笑着开口:“谢谢。” 邵承言看了阿娅一眼。 傅承安黑色的瞳子猛地一缩,目光凝在阿娅的眼睛上。 这个女人呵,一次次伤他,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这么晚了,二哥哥怎么在这里?”阿娅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发生。 傅承安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路过。” 钝刀子割肉,一刀又一刀,千疮百孔。 阿娅点点头,竟然不再理傅承安,回望邵承言:“你和邵董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邵承言眸色微闪,口气莫测:“下午。” 傅承安原以为他早就习惯了,却在阿娅和邵承言这简短的对话里,忽得一窒,心口钻痛得险些无法呼吸。 随着阿娅接管了倪氏,她的联姻被整个燕宁差不多家世的人同时顶?璍上。傅承安听懂了他们对话的意思。 倪娅要嫁给他弟弟了? 疼痛再一次席卷,一败涂地。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阿娅对邵承言微笑着,又移开视线看向傅承安,淑雅一笑,“二哥哥也再见。” 她转身走进恢弘气派的别墅,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微笑。 是她错了,把这一场游戏想得太简单。 不过没关系。三万里芳草萋萋里,唯有她化了灵。若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怎么衣锦还乡,见江东父老。 到了邵承言和傅承安看不见的地方,阿娅加快了脚步。她急着早点回去和懒懒商议,她有些后悔今日没带着懒懒。 “姐姐。” 阿娅刚走到三楼,倪姗推门出来喊住她。 阿娅急着见懒懒,并不想理她,于是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累了。” 她脚步不停,越过倪姗。 倪姗今天早上去傅家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没想到见到阿娅和邵承言举止亲昵打断了她原本要说的话,后来又遇见傅家老太太,又是没机会说。她今天在家里等了阿娅一天,哪能让阿娅这么就走了? “你站住!”倪姗抬手想拉住阿娅的手臂。 因为阿娅脚步略急,倪姗的手没碰到阿娅的手臂,却拉住了阿娅披散着的长发。 发质柔软,发色柔亮。 阿娅的脚步猛地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倪姗。 看见阿娅冰冷的眼神,倪姗愣住了。 第13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倪远帆是听见了倪姗的尖叫声才跑上楼的。倪远帆刚跑上三楼就看见几个佣人堵在楼梯口。倪远帆顿时心里不舒服起来,倪姗出了事,这些佣人就这么看着? “少爷……” 佣人们见到倪远帆急忙向一侧挪了挪腾出位置。一个个低着头。良好的培训,让他们纵使有一颗八卦的心,也只能面无表情当死人。 “你疯了吗!你松手!来人啊!来人!”倪姗惊恐地大喊大叫。 回应倪姗的是阿娅手里剪子的“咔嚓”、“咔嚓”声。 倪姗整张脸被挤在墙上,发茬粘在脸上、肩上。漂亮的金色大卷发落了一地,头上留下的头发长长短短,乱七八糟。 阿娅鼓着软软的两腮,连眼睛也因为生气而瞪得圆圆的。她一句话不说,化愤怒于剪子的力度,让这个讨厌的倪姗也尝尝失发之痛。 自化了灵,阿娅每天开开心心,头一遭真正生了气。 若连先前九州山上未化灵的日子也算上,倪姗绝对成了阿娅第二讨厌的人。至于她第一讨厌的,自然是风神。 “姐,你这是做什么?”倪远帆赶忙跑过去。 原主倪娅也是个好脾气,对这双弟妹一直很温柔。越是头一遭发脾气的人越是能让旁人发愣。倪远帆不敢去拦这个样子的阿娅,只好试探着去拉开倪姗。 倪姗抓一把已经不成样子的头发,发了疯似地跺脚,大喊:“我看你这次回国就不正常!被下降头了吧你这个疯子!” 阿娅握剪子,“咔嚓”一声,倪姗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倪远帆身边。 倪远帆忙打圆场:“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都是姐妹一场。” 像有了依靠,倪姗大声哭出来:“我就是不小心扯断了她两根头发……” “什、什么?”倪远帆还是觉得有点摸不清状况。 阿娅本来已经有些消气,倪姗一提起,她一下子转头,睁圆眼睛瞪着倪姗。 阿娅说话向来温声细语,软糯娇乖。此刻语速加快,捡豆子似的,叭叭叭—— “你的手这么笨明天不用去公司实习了,我看你还是找个裁缝铺实习吧你。再不好使咔咔咔剁了手指头算了。一天到晚让别人让你这个让你那个,你这脸都已经削了骨怎么还像九州山那么大可以跑九曲十八弯了。让让让,让屁哦。我连二手货都不让你了!明天准备一下把自己拾弄好看点,给我当伴娘。对,就让你给我当伴娘。你这人真是讨厌极了。不理你你总烦我,我只好让你也烦一烦。你跺什么脚啊,山神才不给你撑腰。哭什么天不公命不好哦。我告诉你,你的命很好了老天把你生成了人。要是杀人不犯法,给你吊起来,小错刀一根一根挖了你的毛毛。” 阿娅凶了吧唧的眼神上下瞟了倪姗一眼,特别认真地点了下头,凶凶地说:“嗯。不怕。等你下辈子转世不是人了,我再去找你玩!” 倪远帆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阿娅瞪过来,直接糊上一句:“闭嘴!” 倪远帆抿了下唇。 “砰”的一声,阿娅走进卧室关上门。留下门外惊怒的倪姗和不知所谓的倪远帆及众佣人。 ———— 懒懒坐在桌子上,抬起一条腿,舔啊舔。 见阿娅回来,他姿势没变,开口说:“你这只小疯子又在外面吵什么啊,都把小爷我吵醒了。” “傅承安和邵承言都不是历练者,你这没用的小破猫。” 懒懒“咦”了一声,“你确定他们两个身上没有印记?” “清清楚楚仔仔细细!”阿娅气呼呼地走过去,直接抓起懒懒抬起的那条后腿,将他拎起来。 “别晃别晃,脑子要从耳朵里流出来了!”懒懒敏捷地从阿娅手里逃脱,跳在她的肩膀,“不可能啊,小爷的感觉错不了。历练者肯定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感觉?”阿娅抓住了重点,“你帮我搜寻历练者的方法是凭感觉?懒懒,咱们今晚吃烤猫腿吧?不要拒绝,我撕成一绺儿一绺儿地亲手喂给你吃好啦。” “哎呀,承尊者和我是老相识。我凭感觉就能……好好好,我给你查。”懒懒朝桌子跳过去,还没跳到桌子上,凭空出现一本破旧的古籍,他坐在古籍上面,迅速搜寻。 阿娅好奇地去看,这本古籍上的字体她认不得。 作为一只刚化灵不久的妖,她哪里识字?只不过当她穿越到一个人身上时,会自动继承这个人原本的各种能力。自然包括语言。比如原主倪娅擅长钢琴和绘画,阿娅如今也能轻易演奏出、画出和原主毫无相差的作品。 阿娅好奇地伸手去摸古籍,一道金色的流光从书页间窜出。阿娅“呀”了一声,迅速收回手,却已来不及。 倪娅的身体无力地垂下头,阿娅透明的人形魂魄从这个身体里跳出来。她刚刚化形,不能固体,魂魄如水透明,甚至连五官都没有。额角两侧却各有一朵白絮絮,轻轻地颤。 “这古籍是神界所遗,你这种小妖碰不得,小心魂飞魄散!”懒懒警告。 阿娅额角的白絮絮拧巴了一下,细微的轻哼声后,她的魂魄又重新钻进倪娅的身体醒过来。这次到底不敢再碰那本书,双手搭在桌子上,眼巴巴好奇望着古籍。 懒懒翻阅了两页,给阿娅解释:“当年六界混战,上古神器陨落。六界除人界外,择其界天赋能者持神器线索入轮回历练,保神器下落之密。这次搜寻到的第一个历练者为承尊者。这些历练者的名讳都被故意抹去,这位承尊者名字中应当有一个‘承’字,所以就这么称呼了。他是仙界之人。人修炼成仙,才有望登神。人若修炼必不被喜怒哀乐所扰……” “喂。”阿娅打断懒懒,“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处呀?” “用处在于告诉你历练者不会舍弃本性,承尊者既为仙,他的印记隐在喜怒哀乐之中!”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寻思着懒懒的话。 “我明白了。”许久之后,阿娅把懒懒捧起来,“你是在告诉我任务很难。每个历练者的印记不仅大小、位置不一,还有可能隐藏起来,在特定情况下显现。” 阿娅那张笑眯眯的小脸蛋儿忽然变了脸色,一双手一下子掐住懒懒的脖子,凶巴巴地说:“你这只小懒猫为什么才说?” “没想起来啊……喂喂喂,想我六界响当当大人物一朝重伤灵力尽散都成了这个模样,还哪能记得清那么多细节嘛。你等等……再等等,等我能力恢复一些,就能准确找到历练者,不需要你自己……” 阿娅忽然松了手,一句话不说跑进了浴室。 懒懒“咦”了一声,碧绿的猫眼转动看向浴室的方向。他又看了一眼墙壁上挂钟的时间——21点45分。 阿娅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是21点57分。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抹流光在她的指尖儿跳跃。她动作温柔地抚过自己柔软的长发,洗过的湿发立刻干了。 她没什么灵力,体内唯一积攒的那点子灵力全用来弄干湿发这事儿上。 她不喜欢头发湿漉漉的,湿着头发睡觉对头发也是十分不好。 21点58分,阿娅已经躺在了床上,柔软的长发铺满枕,绸缎似的。 21点59分,阿娅睡着了。 懒懒抬起猫爪子摸了把脸。他怎么忘了这只小蒲妖上次不知道听谁说人类若是熬夜会脱发,从那之后不管在哪里不管有什么要紧事情,她一定在晚上十点前准时睡觉。 懒懒跳上床,吸了吸猫鼻子轻嗅阿娅发间淡淡的清香。他卷成一团,窝在阿娅身侧睡着了。 ———— 傅承安回到家中时他爸爸傅书名还在等他。 “你和倪娅最近怎么样了?”傅书名开门见山。 傅承安只觉得疲惫不堪,随口敷衍:“我和她什么关系整个燕宁不是都传遍了?爸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什么口气?”傅书名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我听你奶奶说你对她爱答不理的。这怎么行?当初你为了追她,多大的脸也不怕丢。现在她身价不同了,你倒是拿出当初追她的架势来。这怎么还端着了?” 傅承安听得越发烦躁。 “行了,你别管。” 傅书名有些生气地说:“你是把公司管得不错。可是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小孩子。爱情?爱情有什么用?更何况你不是喜欢她吗?现在爱情和家族事业可以都收,反而犹豫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不就是觉得现在扑上去像是图她的钱,把你那高贵的爱情染脏了。幼稚!在这一点上,你可真是不如你弟弟。我真怕将来我和你妈彻底放手,你会被你弟弟死死打压……” “我说了不要管我的事情!”傅承安转身就走,不管傅书名在后面大怒地叫他。 本来就生气,还提邵承言。 他上楼往卧室走去,每走一步,晃在眼前的都是阿娅和邵承言举止亲密的画面。 傅承安脸色黑得可怕。他闷头走进卧室,关了房门,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一拳砸在身侧的穿衣镜上。 上次砸碎的穿衣镜换了新的,上次拳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新伤覆旧伤。 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傅承安面无表情地点开收到的信息。 第14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手机弹出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那天清晨阿娅和邵承言在花坛旁亲密的样子。邵承言俯下身来,撑着阿娅的后腰,因为拍摄角度的巧妙,两个人看上去像是沐浴在清晨的微光里接吻。 傅承安瞳孔猛地一收。 紧接着,又弹出来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是十四五岁的邵承言醉酒打架。他剃着寸头,嘴里咬着烟,砸下去的拳头上有着夸张的字母纹身。照片模糊不清,像是用手机对着电脑网页拍下来的。当年这件事情的确上过新闻,恶劣影响还不小。不过邵风岚动用了些关系,这件事情很快被压下去,流传的照片也删的差不多了。 傅承安皱眉。 这些年邵承言洗去纹身,带起绅士的面具,斐然佳公子的形象。他都快忘了这个弟弟曾经有多恶劣。他和这个弟弟从小不生活在一起,也完全不是一类人。 【不要骗自己了,你还爱着她。不要因为赌气眼睁睁看着她被邵承言那种人渣毁了一辈子。】 傅承安直接回拨这串陌生的电话号码,铃声响了一声便挂断了。 傅承安强迫自己不去想倪娅,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女人留给他的记忆都是不好的。他实在不应该再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她打。 可是整整一夜,陌生人发过来的两张照片和那条信息始终挥之不去。 ———— 倪姗哭着去找爸爸做主,爸爸怎么说?爸爸说明天要和邵承言母子商议婚事,其他事情过后再说。 就连妈妈也骂她没良心觊觎姐姐的男人。 倪姗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冷笑地看着电脑屏幕上好不容易查到的邵承言旧照片。 她求姐姐让给她,姐姐不让。 那好啊。 不求着你让了,我自己去抢。 这辈子什么都不如你,总不能连男人也不如你。别说她的确有点喜欢邵承言,就算她不喜欢邵承言也要从姐姐手里抢过来,让姐姐也吃一次瘪,尝尝不如人的滋味。 ———— 阿娅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里,偶尔看一眼坐在对面玩着打火机的邵承言。 邵风岚和倪父商讨着生意上的事情,两个人各带了一个特助,一个律师。 这阵仗,哪里像两家定亲。 懒懒趴在阿娅的耳朵上,问:“你确定要和邵承言结婚?就不怕历练者其实是傅承安?” “懒懒,我昨晚想明白了。何必费劲去查到底谁是历练者呢?我先拉上床吸几口不就水落石出了?” 懒懒:“……那如果你和邵承言结婚了才发现历练者是傅承安怎么办?” “离婚呗。” 懒懒:……??? 这逻辑简直完美到无法反驳。 “你们觉得怎么样?承言?”邵风岚开口。 邵承言说:“我这里没问题。” “阿娅?”邵风岚又问阿娅。 “什么?”阿娅回过神来。 倪父看向宝贝女儿,笑着说:“婚期定在下个月6号是不是太急了点?我是舍不得我闺女。” 邵风岚直接说:“什么年代了,不用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套。他们结婚了阿娅还是你女儿,你要是想她了,让她回来小住,住多久都行。我这人一向很开明,将来他们的孩子姓倪也可以。蒋律师,你看看在合同书上加上这条。” 她又对阿娅说:“我们查了一下,下个月6号刚好两家都有时间。而且两家合股的公司正好上市,可以做一次宣传。” “好呀。”阿娅甜甜地应下,一丝犹豫都没有。 邵承言撩起眼皮,打量着阿娅。 于是,阿娅和邵承言的婚期就这样像签合同一样定下来。今天已经是22号,只剩下十几天时间。 倪父和邵风岚继续商量着两家合股新公司的事情,阿娅无所事事地发着呆。好在没多久,设计师赶了过来。原来做事雷厉风行的邵风岚昨晚就特约了婚纱设计师来给阿娅设计婚纱。 ——她的儿媳什么都得是最好的。 也只有婚纱这事需要阿娅亲自过问,剩下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傍晚时分,阿娅和邵承言并肩走在倪家别墅后面的林荫路中散步。长长的砖路上,只有阿娅高跟鞋有规律的吧嗒吧嗒声。 阿娅忽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邵承言侧身瞥着她,警惕地问:“你又想干嘛?” “想吸你。”阿娅无辜地实话实话。 她的目光里含着小小的雀跃,凝在邵承言的唇上。 与对方是不是历练者无关,阿娅只是喜欢那种湿湿软软的感觉而已。 邵承言含笑看着她,没说话。 “那好吧。”阿娅就当他拒绝了,“或者……你教我抽烟好不好?” 邵承言拿出烟盒,烟蒂刚从盒子里露出个头,阿娅已经自己抽-出一支香烟,用牙齿咬着。 邵承言从口袋里去翻打火机,却没翻到。他诧异了一瞬,想来是刚刚?璍遗落在客厅。然而下一瞬,他便看见阿娅从杏色单肩包里拿出他的打火机来。 “刚刚看你落在客厅我随手拿来的,不是偷的。”她牙齿咬着香烟,吐字不清。 邵承言看了她一会儿,有些无语地用指腹抚过她的唇瓣,说:“别呲牙,丑。” 他拿过阿娅手里的打火机,绕到她身后,俯下身来,胸口几乎贴着阿娅的后背,一手搭在阿娅的肩上,一手拨出火焰点燃阿娅咬着的香烟。 “吸一口。”他侧过脸看着阿娅的侧脸的眉眼,手指抚过她的唇指导,“把嘴张开一点,轻轻吸一口,然后用你的小舌头把烟挤出来。” 香烟萦绕在喉,阿娅不太舒服地皱起眉。 “感觉到烟雾在飘了吗?”邵承言一直凝视着她的样子,他细长的手指抚过阿娅的喉咙,“该呼吸了,傻孩子。” 阿娅立刻呼出一口气,香辣的烟雾过滤了辣,只余郁香滑进身体里。 白色的烟雾从她淡粉色的唇瓣间飘出,贴着她的如瓷似雪的脸蛋儿,烟雾缓缓向上飘,被她的纤长的眼睫阻隔了一下,逐渐消散。 阿娅开心地转过头来,烟头几乎擦着邵承言的脸。 “我很喜欢!”她说。 邵承言直起身,垂目睥着阿娅一副天真的样子好奇地抽着烟。一小口一小口吐出烟圈儿。 她起先的时候动作十分生涩,努力避免自己被呛到。一支香烟抽尽,她眨了下眼,又跟邵承言要了一支。 一小口一小口地抽下去,生涩仍在,却已经多出了几分优雅。尤其是当她掌握了要领,微微眯起眼睛,缭绕烟雾为她的容貌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性感。 邵承言心里忽然古怪地动了一下。 不该教她这个。 他直接伸手夺了阿娅指间只抽了几口的香烟。 “怎么了?”阿娅身子晃了一下,望着邵承言的目光懵懵的。 邵承言咬起香烟,他低着头,用力地抽着,火圈儿迅速烧着白色的香烟,没几下烧完了整支香烟。 阿娅好奇地看着他,问:“抽得这么快能尝到烟的香味儿吗?” “只有小孩子抽烟才是为了香味儿。” 阿娅“咦”了一声,“那你为什么吸烟?” 邵承言掐了烟蒂,转身大步往回走。他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的吧嗒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向停在原地的阿娅,说:“回去了。” 阿娅“哦”了一声,小跑着追上来。 没走多久,阿娅说:“我还想要,能再给我一支吗?”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会死人的?你抽的比我多,要抽死也是你先死。不怕。” 邵承言停下来,伸手捏了捏阿娅软软的雪腮,竖眉:“以后都不许抽烟了。” 阿娅吞吞吐吐:“我好像染上烟瘾了,不抽烟浑身难受。除非吃些湿湿软软的东西嘴巴才会舒服一点。” 邵承言凝视阿娅半晌,哑然失笑。 阿娅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攥住他的衣襟,踮起脚来去吃他软软的嘴。她口中还残留着香烟的郁香,那是邵承言的香烟,是他挑选的最喜欢的一种香烟。 阿娅即使阖了眼,也藏不住眼眉间的笑意。 落日温暖,霞光旖旎。 邵承言忽然想,余生每日都能见到这张脸,都能尝到这个味道,将是一种幸事。 长吻之尽,阿娅皱着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邵承言的怀里退开,望着邵承言欲言又止。 邵承言无声轻叹,问:“又怎么了?” 阿娅拧着五官,不太高兴地问:“吻你的时候为什么会不舒服?” “不舒服?”邵承言挑眉。 “嗯。”阿娅认真点头,“身体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闷闷的,而且还有一种……湿湿的感觉。” 阿娅不太舒服地扯了扯裙子。 望着阿娅那张天真无辜的眼睛,邵承言脸上写满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现在又没有那种感觉了。”阿娅开心地笑起来,“你的妈妈说了要早些回去的。” 邵承言胡乱应了一声,逃避似地别开眼,沉默地和阿娅往回走。 邵风岚的车已经停在了正门前,就等他们两个回来,和邵承言一起回家。她站在豪车旁,远远看着逐渐走近的两个人。 她身高近一米八,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剪裁精致的白色西装,白色西装裤将她的一双大长腿线条拉得笔直。气质和气势让这个女人看不出年纪。 阿娅和邵承言走到跟前,寒暄几句,邵承言和邵风岚上了车。阿娅挥挥手,转身回家。 车内,邵风岚看了一眼时间,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轻叩。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邵承言问:“妈有话要说啊?” “虽然是没什么感情的联姻,对小姑娘好点。” 邵承言随意“啊”了一声,算是应下。他转过头望向车外。 阿娅走在倪家别墅前超大的院落中。她左看看右看看,见庭院里没有人,她忽然弯下腰脱下高跟鞋,踮着脚尖一路小跑着往回跑。 不喜欢穿高跟鞋吗? 邵承言轻笑了一声。 第15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邵承言和邵风岚回家时,傅承安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了。他西装革履,像是从董事会直接过来似的。黑色的西装让他整个人显得严肃而冷傲,偏偏眉宇间染着几分化不开的疲惫。 “怎么没打声招呼就过来了?”邵风岚坐进沙发,接过佣人递来的水。 邵承言懒散立在沙发旁,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 傅承安欠身,把茶几上厚厚的文件往前推,说:“这里是西锦山那片地,还有傅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邵风岚放下水杯,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哥,什么意思啊?”邵承言笑着问。 “联姻是利益的夸大化,倪氏是块肥肉,可也肥不过傅氏。放弃倪家,这些都是你们的。苏家、陈家,都是联姻的好选择,只要你们点头,我去联系。” 邵承言坐了下来,面带微笑地把对傅承安的称呼也改了:“傅总这是只谈钱?” 傅承安嗤笑:“难道谈亲情。” “你们同意放弃倪家,于我们三家都好。否则,”傅承安顿了顿,“听说你们对连城的生意很感兴趣?是个好商机,傅氏也很想竞争一下。” 一直沉默着的邵风岚忽然开口:“承安,你弟弟和倪娅……” 傅承安打断她:“我也是你儿子。” 邵风岚看着傅承安沉默了片刻,问:“手怎么了?” 傅承安愣了一下,垂目去看自己的右手,敷衍:“不小心。” 邵风岚点点头,转头喊:“张姐,开饭。” 其实她和邵承言在倪家已经用过了晚饭,但是她猜得出来傅承安没有用过。 “不用了。”傅承安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们考虑一下。” 即使邵风岚身量高挑,还是比这两个儿子矮了一头,她皱眉看着面前高大的儿子。 邵承言也起身,说:“妈,我送哥。” 邵风岚抱着胳膊,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两个儿子走出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这一家人的关系竟然成了这样。 傅承安和邵承言沉默走了一路,直到走到傅承安的车前。 “我还以为哥会教育我几句。”邵承言靠在车上,懒散笑着。 傅承安黑着脸:“我想说的话刚刚已经说过了。” 邵承言笑笑,问:“阿娅知道你今天过来说的这些话吗?” “她不需要知道。” 邵承言嗤笑:“懦夫。” “你再说一遍。” 邵承言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滑入肺的郁香让他不由想起阿娅的味道。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傅承安,不紧不慢地说:“别搞的像我抢了自己嫂子似的。是她要嫁我的。你以为搅黄了我和她结婚,她就会嫁给你了?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拒绝你,别缠着她了行不行。” 傅承安脸色俞沉。 邵承言继续开嘲讽:“怎么?把自己当成解救良家妇女的痴情男了?我还说你仗势欺人拆散我们这对真爱鸳鸯呢。” “真爱鸳鸯?”傅承安揪起邵承言的衣领,“你也配说这话?你这种流氓能给她幸福吗!” 邵承言厌烦地推开傅承安,说:“我能不能给她幸福我不知道,但是能给她幸福的一定不是她不喜欢的你。” “你别逼我对你下手。”傅承安一字一顿。 邵承言吐了嘴里的香烟,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傅承安扯乱的衣领。“你还记得你弟弟我是个流氓啊——对我下手……嗤。” “邵承言!” “大大方方地去问她,如果她喜欢你,我一句话不说直接退出。如果不是——”邵承言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直视傅承安,“几块地和些股份算个屁啊,弟弟豁出命来也要跟你死磕到底。” 邵承言双手插-进白西装裤袋里,转身大步往回走。 傅承安合上眼一瞬。 “好!”他应下,打开车门进去,扬长而去。 邵承言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听见傅承安的车远去,他停下脚步,皱起眉。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他忽然就在想,如果阿娅真的喜欢上了傅承安呢? ———— 傅承安的车停在倪家别墅前很久,正如过去的每一次。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只是站在她的门外,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觉她的存在。 犹豫许久,他终于拿起手机打算给阿娅打电话。电话铃声响起,却是不远的地方。 那是阿娅的手机铃声,是她自己弹奏的一首钢琴曲。只要听到第一个音,傅承安就可以听出来。 他急忙推开车门下车,刚好迎上一手抱着懒懒,一手翻手机的阿娅。 “二哥哥?”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和对面一起传来。 阿娅这才发现阴影里的傅承安,茫然的脸蛋儿迅速绽放出笑容来。 “二哥哥怎么在这里呀?”她笑着问。 “来看看你。” “好巧呀,我去散步刚回来。走吧,进去说。”阿娅把手机收起来,抱着懒懒和傅承安并肩往回走。 剪了短发的倪姗靠在楼梯扶手上,阴阳怪气地说:“姐姐真忙呀,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阿娅回以灿烂的笑脸:“放心,姐姐不用你帮忙分担。” “你!” 阿娅已经不再理她,转过头和傅承安去楼上的客厅。 两个人刚迈上楼梯上的平台,推着洗衣车的佣人刚好经过,洗衣车上堆着高高的窗帘桌套,小车子晃了一下,窗帘朝一侧倾倒。 “当心!”傅承安下意识地抬手拉了阿娅一把。 倪姗目光闪烁,迅速拍了一张照片。 佣人急忙捡起落在地上的桌套,陪着不是。 阿娅说了声“没关系”,让佣人继续去忙。她和傅承安往客厅走去。 倪姗欣赏着刚刚拍到的照片,勾起嘴角。照片里,傅承安将阿娅拉近,阿娅撞进傅承安的怀里,抬眼冲傅承安笑着道谢。 倪姗开开心心地用新号码把这张照片发送给邵承言,并且配上了一句话—— 【我竟是分不清你们兄弟两个人到底谁给谁戴绿帽子,还是你们兄弟两个人有共妻的爱好。】 邵承言收到这条匿名信息的时候正在弹钢琴。他穿着白衬衫,佩戴着文质彬彬的金丝边眼镜,儒雅含笑,风度飘飘,像个气质斐然的贵族。 他点开图片,看着发过来的照片,还有那句话。他扔开金丝边眼镜,扯开领带,椅背后移,抬脚搭在黑白琴键上,钢琴发出沉重的闷音。 “艹” 钢琴被压出来的闷音里,他爆了句脏话。 ———— 阿娅把傅承安带到客厅,让佣人端了茶水。她坐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懒懒的毛发,笑着说:“我本来还想为了上次的事情跟二哥哥道歉来着……但是二哥哥今天过来了就证明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呀?” 傅承安没回答,而是直接说起正事。他问:“阿娅,你真的要嫁给承言?” 阿娅垂下眼睛,瞧上去有些犹豫。实际上却在想着懒懒上次对她说的话。承尊者为仙,仙的印记隐在喜怒哀乐之中。 她轻叹了一声,说:“二哥哥,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感情是不可控的,我喜欢承言,决定和他结婚了。” 如果她没心没肺地嫁给邵承言,傅承安是不是能“哀”一下? 傅承安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灰败。 佣人把茶水端来,放在茶几上。佣人恭敬地说:“傅先生,您的袖子好像是刚刚被洗衣车碰脏了。我拿一套衣服给您先换上,帮您洗一下吧?” 傅承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袖子被碰脏了一块。他随意看了一眼,哪里有心情顾得上这些? 也许的确到了该告别放手的时候。 他解开袖口,将衬衫袖子向上挽了两道,随意说:“不必。” 阿娅看向傅承安的小臂,慢慢皱起眉。 “二哥哥,你小臂的皮肤颜色怎么有些奇怪?”阿娅问。 傅承安小臂有一块皮肤的颜色比较浅,和别处不太一样。只是不太明显,如果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 傅承安瞥了一眼,反问:“你不记得了?” 阿娅茫然地看向傅承安。 傅承安眼中的黯然一闪而过。 阿娅使劲儿想啊想,终于隐约想了起来。 那还是原主和傅承安年纪都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阿娅好奇地看着别人做化学实验,实验桌忽然起了火,小炉子掉下桌,傅承安及时护住阿娅,自己的小臂却被烧伤了一块。 后来,植了皮。 阿娅慢慢瞪圆了眼睛,惊愕地盯着傅承安的小臂。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这是开心的声音呀! 但是……她刚刚说了什么……? 第16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冷静。 ——阿娅如此在心里劝自己。 一瞬间,《狐狸精养成攻略》中花式婊法冲上脑海,阿娅慢慢有了主意。她不慌不忙地端起微微笑,温声细语:“是我的错,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傅承安望着阿娅澄雅的眉眼,不断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 “二哥哥,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感情是不可控的,我喜欢承言,决定和他结婚。” “可是感情是不可控的,我喜欢承言,决定和他结婚。” “我喜欢承言,决定和他结婚。” “和他结婚。” “结婚。” 也许很多人都和邵承言一样认为他缠着倪娅,所谓的痴情或者真的只能给当事人带来烦恼。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再不离开也只能落个没脸没皮的笑料。 可他今天还是过来了。 这半辈子的执念在这里,他不能不来。再不争取这最后一次,便是真正永久的失去。 他在公司里说一不二,他面对母亲和弟弟的时候可以冷血谈利益,可到了倪娅面前,他却只能是卑微的。 “明天母校校庆,回去看看吗?”傅承安问。 阿娅根本没什么印象。她微微偏着头,细细搜寻着原主的记忆,原主和傅承安从小就读的学校属于贵族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母校的记忆的确不少,可偏偏不记得什么校庆。 “忘了吗?”傅承安微笑着。 “不太记得了。”阿娅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校庆的话,是应该回去看看。” “明天我来接你。”傅承安悄悄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打算告辞。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阿娅亲自送他到门口。 有风。 阿娅皱了下眉,刚想要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不用你送。”傅承安难得笑了一下。 阿娅随手压了一下帽子,果真不再出去。 “那明天见啦。”她说。 傅承安的视线落在阿娅的帽子上一瞬,点头说再见,转身离开。他隐约觉得这次回国的倪娅和以前有些变化。 具体哪里有变化倒也说不出来。 ———— 阿娅洗过澡,对着镜子反反复复地梳理着柔软的长发。她样子有些呆呆的,像是在想事情。 懒懒跳到桌子上,猫腿一弯,盘腿坐在阿娅面前,说:“现在的总总迹象显示,傅承安更像是承尊者。你打算怎么和邵承言解除婚约?两家生意上已经开始合作,贸然解除婚约好像有点麻烦吧。” “谁说我要解除婚约了?”阿娅问。 懒懒“咦”了一声。 阿娅把抽屉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摊开给懒懒看。 阿娅之前写下的两条笔记下面又多了一条——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用红色的笔把这一句话圈起来,又画了个箭头,把这句话挪到前两条注意事项之上,成为了第一条守则。她点了点这句话,说:“我可是吃过大亏的,再不敢草率了。没见到印记之前绝对不轻易放弃别的疑似目标!” 懒懒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我的小蒲妖学聪明啦。不过……你希望他们两个人谁是承尊者?” 阿娅梳理长发的动作慢下来,她微微蹙着眉想了很久。在懒懒以为这只小蒲妖会说谁都无所谓的时候,她说:“邵承言。” 懒懒的猫眼亮光滑动,由黄色变成了碧绿的颜色,十分惊奇地问:“小蒲妖,你喜欢上邵承言了?” 阿娅古怪地看了懒懒一眼,说:“我是妖,怎么会有人类的情情爱爱。” “那你说你希望承尊者是邵承言?” 阿娅托腮,望着桌子上的花盆,慢吞吞地说:“傅承安好可怜哦。他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我还骗他的话,他岂不是更可怜了?而且,那样的话我就和苏姀莎一样,成了倪娅的替身。苏姀莎还有个自己的名字,我却没有了。” 懒懒脱口而出:“你不就是倪娅?” 阿娅摇摇头,鼓着软软的两腮,特别认真地说:“不,我是阿娅。” 懒懒歪着猫脑袋盯着阿娅半晌,哈哈大笑起来,说:“小蒲妖,你本来就是替身呀。许许多多个原主的替身,代替原主活下去。将来你离开了,别人记住的也只是被你借身的原主,没人知道你这只小妖。” “我不想听你说了。” “诶诶诶,我说的都是真话嘿。没有原主,你接触不到历练者,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以后的世界,每一个历练者喜欢的都是你的壳子,不是你那个连五官都没有的肉身。诶……好好说话,你被动手啊你——” 阿娅拎起懒懒的一条后腿,直接将他拎起来,朝着远处胡乱一摔。 “都说了不想听你说了,你好烦。哼。”阿娅轻哼了一声,不太高兴。 倪娅的身体软下去,伏在桌子上。 变回蒲公英的阿娅钻进花盆里,须须挤进香喷喷的土壤里。 如水般透明的肉身悬浮在倪娅身体旁边,透明的肉身只是隐约能看出来人的轮廓,十指未分开,连五官也没有。 花盆里的阿娅望着自己透明的肉身,慢慢笑了起来。 等她有了灵力,就可以自己亲手雕刻自己的模样。她喜欢把自己雕成什么样儿,就雕成什么样儿,再也不用借别人的壳儿活下去啦。 想到以后美滋滋的日子,阿娅又变得开心起来。 花盆里的她轻快地摇摆、摇摆。 ———— 第二天一早,傅承安赶来的时候,阿娅还在睡着。傅承安也不急,在楼下客厅里等着。直到阿娅懒洋洋地揉着眼睛下楼,他起身,望着阿娅逐渐走近。 “早啊。”阿娅弯着眼睛。 “早。”傅承安面带微笑,忽略掉已经十点的事实。 倪姗站在四楼大阳台上,看着阿娅和傅承安一起走出去。她冷笑着,十分愉悦地又偷拍了一张照片给邵承言发过去。并且配话—— 【一三五二四六?看来今天的档期不是你。】 发送之后,她将手机往牛仔裤口袋里随意一塞,转身,却被站在她身后的倪远帆吓了一跳。 “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倪远帆朝她伸出手:“把照片发给了谁?邵承言?” “不要你管!” “蠢的要命。” 倪远帆深看了这个妹妹一眼,无语转身。 “你!你还是不是我哥啊!”倪姗气地跺脚。 ———— 昨天晚上阿娅做了一夜的美梦,梦见她把自己雕成了六界第一美人,乐得舍不得睡醒,这才起迟了。坐上了傅承安的车,她也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傅承安侧过脸望着睡着了的阿娅,嘴角噙了笑。他脱下黑西装,动作轻柔地盖在阿娅的身上。目光长久地凝在她静婉的侧脸。 他多想这辈子都这样守在她身边。 许久之后,阿娅的眼睫颤了颤,终于睁开眼。她有些茫然地发了一会儿呆,才转过头看向傅承安。 “到了呀?”阿娅开口说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轻轻翘起。 “对。到了。”傅承安下了车,绕到这一侧给阿娅打开车门。 阿娅随着傅承安下车,跟他一起走进校园。 正是上课的时候,校园里十分安静,隐约从某个窗户里飘出来朗朗读书声。 阿娅和傅承安并肩沿着操场漫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慢慢回忆着过往。傅承安将那长长的读书岁月里,关于倪娅的记忆通通回忆了一遍。 而阿娅,兴许是因为故地重游,这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回忆着青涩又美好的校园时光。 微风徐徐,带来操场旁树木花草的清香。 远远看去,操场上并肩散步的他们像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坐在窗边读书的少年无意间看见阿娅和傅承安,他悄悄用胳膊肘儿碰了碰班花同桌。班花同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操场里的“恋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了同桌一眼,含笑低下了头。 ?璍 快走到篮球场的时候,阿娅停了下来,歪着头,笑着打量着傅承安,说:“二哥哥也会骗人了。” 今天不过是普通的一天,哪里是什么校庆。 傅承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是。我骗你了。今天不是什么校庆。” 他深深望进阿娅的眼底:“可是,我不知道如果不骗你,有没有资格约你出来。” 他眉峰拢皱,所有面对别人的气场都消失不见。就连这段时间因为倪娅的拒绝装出来的赌气也烟消云散。 今天的他,只是个挽留的可怜人。 “阿娅,你要的,只要我有都是你的。我没有的,也终会捧来给你。我学了钢琴,也可以和你一起谈色彩、线条。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我可以去学,去喜欢。你不喜欢的,就是我讨厌的。你所想要的、希望的,我都可以……” “阿娅,我爱你。从八岁到二十八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资格到了八十岁仍旧爱你。” 话未歇,声先哽。 他垂在身侧的手犹豫再三,慢慢抬起。 校园里响彻刺耳的铃声,下课了,不同年级的学生风风火火地从教学楼里涌出来。 两个人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喧嚣热闹。 傅承安刚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阿娅抿了下唇,平静地听着傅承安的深情告白。 她当然平静了。因为她只是个旁观者,傅承安的告白对象根本不是她。傅承安所有的深情都跟她没关系。 她冲傅承安微笑着,缓缓垂下眼睛。耳畔的风有些香,她随手压了一下宽沿帽的帽檐。垂下的眼睛再缓缓抬起,重新望进傅承安已经湿了的眼。 她说:“二哥哥,让我想一想好吗?” 傅承安湿润的眼忽然就落下泪来。 她说想一想,而不是当年机场中直接的拒绝。 “好、好……我等你。”他隔着水汽望着这唯一一个几次三番让他丢下尊严的女人。 阿娅。 他无声念着她的名字,辗转反侧。 阿娅灿烂笑起来,岔开话题:“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学校后面的狮子林捉迷藏,不知道有没有变样子,我们去看看!” 傅承安点头,和阿娅一起穿过整个操场。 男人高大帅气,女人漂亮淑雅,频频惹得校园里的学生打量。 狮子林还在,学生们在里面玩,一片欢声笑语。狮子林旁边还新建了小型的游乐场,阿娅开开心心地跑过去,拉着傅承安玩碰碰车。 阿娅的笑声和周围学生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傅承安深深望着她。目光若是有长度,他望着阿娅的目光定然是绵绵无尽头。 傅承安高大的身躯坐在小小的碰碰车里,瞧上去有些滑稽,惹得阿娅笑弯了眼。阿娅努力调转车头,撞上傅承安的小车。于是,傅承安也跟着爽朗笑起来。成了难得的欢乐时光,就像是回到了久远的小时候。 ———— 傍晚时分,傅承安送阿娅回家。路上,两个人也是有说有笑,氛围很不错,像一对关系极好的老朋友。 车子逐渐靠近倪家,傅承安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 阿娅顺着傅承安的目光望过去。 晚霞染满天际,洒下一大片暖色的红晕。 邵承言抽着烟,懒散靠着他的白色跑车。在他脚边零零碎碎散落许多烟头,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傅承安的车灯晃过,他眯起眼睛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意外,反而是主动朝着车里的两个人笑了笑。 阿娅偏过脸看向傅承安,软声说:“二哥哥,我会考虑清楚给你一个答复的。嗯,在我和承言婚期之前。” “好。”傅承安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如此说。 阿娅推开车门下了车,拉了拉帽檐,脚步轻盈地朝邵承言走去,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车里的傅承安眯着眼,眼睁睁看着阿娅的背影逐渐远离他,逐渐靠近邵承言。 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释然。他转动方向盘离开,克制着自己不从后视镜去看阿娅和邵承言。 她说了让他等答复,那他就等着。 “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呀。”阿娅站在邵承言的面前。 邵承言没说话,动作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大概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吐出的烟圈里。 阿娅踮起脚来,去拿他口中的烟,说:“我也要。” 邵承言侧过脸避开阿娅的手,他动作干净利落地扔了烟,拉着阿娅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压在车身。 阿娅柔软的细腰向后弯着,躺靠在车身。帽檐碰到车身,向后掉落。阿娅“呀”了一声,匆匆忙忙伸出手去扶帽子。 她还想说话,樱唇已经被邵承言堵上。 阿娅逐渐睁大了眼睛,原来接吻也不仅仅是甜甜软软的,也可能是疼的。 她疼。 她漂亮的五官拧起来,开始推邵承言。 疼了可不行,她才不要疼。 邵承言停下这个过分用力的吻,仍旧保持着双臂压在阿娅身侧,俯下身来的姿势。他近距离地望着阿娅,他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来情绪。 阿娅舔了舔唇,不高兴地说:“疼呢,就不能轻点吗?” 她一点一点抬起脸,轻轻去舔了舔邵承言的唇,又轻轻吮了一下,软糯低语:“喏,我喜欢这样轻轻的。” 邵承言低下头埋首在阿娅颈间,忽然低沉笑出声来。 阿娅缩了缩脖子,说:“痒。” 邵承言起身,拉住阿娅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车里。 跑车发动,车速开到最高。 “我们去哪儿?” 等阿娅被邵承言拉下车,上了直升飞机,还是懵懵的。 邵承言欠身拿起眼镜,手腕一晃,将眼镜腿甩开,戴上,驾驶着直升飞机逐渐升空。 他说:“结婚前还忘了一个很重要的步骤。” “什么?试婚吗?在天上双……睡吗?”阿娅眼睛亮晶晶的。 “求婚。”邵承言侧过脸看向阿娅,“顺便也睡一睡。” 顿了顿,他又颇有深意地加了一句:“早睡早安心。” 对这句话,阿娅十分赞同。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早睡早安心!” 第17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邵承言是说过给傅承安机会, 如果阿娅喜欢上了傅承安,他就放手,成全他们。 可是, 他已经给过机会了。 像他这种人, 给别人一次机会已经足够大方。 更何况……他又没有说过给傅承安机会的时候自己不会使乱啊? 他不是傅承安,扮演那样深情又被动的角色。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条件摆出来让别人挑选、选择。 ——他是主动的。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用抢的。 ———— 直升飞机降落在一座私人海岛。 阿娅跟着邵承言跳下去,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晚霞已经散去,天色逐渐放了黑。素色的天空孤单地亮着两颗星, 不太显眼。 海浪拍击沙滩, 海浪带来咸咸的海风。 阿娅穿着单薄的黄白格子一字肩连衣裙,海风吹来,她下意识地捏着帽檐向下扯, 然后往邵承言身侧凑。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呀?”阿娅问。 邵承言把白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说:“送你求婚礼物。” 阿娅的眼睛亮起来,朝邵承言伸出手:“礼物嘞?” 邵承言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海滩, 说:“在我们脚下。” “送我……土?”阿娅揪起眉头。心想人类求婚不都是送钻戒吗?哪怕送蛋糕也好呀。 邵承言笑着拉起阿娅的手, 将她娇小的身子揽进怀里,手搭在她的肩头, 带着她往前走。 走了好长一段路,阿娅有些不耐烦了,刚想赖皮不走了,就听邵承言说:“看。” 阿娅诧异地顺着邵承言的目光望过去,便看见一望无际的玫瑰铺地,目之所及都是玫瑰,大片浪漫的红色在视线里葳蕤,微风带来阵阵郁香。 而在玫瑰的尽头,是一座现代风和巴洛特风格相结合的城堡。 阿娅望着玫瑰路尽头的城堡, 喃喃自语:“好漂亮的房子。” 邵承言一直观察着阿娅的表情,见她这么说,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阿娅猛地转过头来望向邵承言,蹙着眉,盯着他半晌,才有些犹疑地软糯开口:“邵总,你是在炫富吗?我知道你很有钱,在邵氏之外还有自己的产业。可是你这么有钱送给未婚妻的礼物怎么能是脚下踩的泥土呢?” 邵承言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阿娅继续说:“你说你要求婚,可是钻戒呢?好嘛,就算用泥土捏一个也成呀。” 邵承言扯起一侧嘴角,哈哈大笑起来。 阿娅歪着头,不解地望着他。 “你啊……”他抬手捏了捏阿娅又白又软的腮。他深看着阿娅,不知道倪家是怎么养出来这样单纯的一个她。 他走到阿娅面前单膝跪下,将早就准备好的钻戒递到她面前。 “倪小姐,你可愿意嫁给我,成为这座岛屿的主人吗?”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望了望玫瑰尽头的城堡,又回头望向远处的沙滩,重新看向邵承言的眼睛,一副惊愕的样子:“你把这里送给我了呀?” 邵承言瞥了一眼手里的戒指,“接了戒指才送。” 阿娅的嘴角一点一点翘起来,漂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 “快接。”邵承言假装严肃地沉着脸。 阿娅把手背在身后,状若思考。她隐约觉得不应该轻易给别人承诺。 “再不接我要打人了。”邵承言又板着脸严肃地说了一遍。 阿娅虽然没有接,也没有承诺,但是她背着双手弯下腰来,将吻轻轻落在邵承言的额头。 海的气息,玫瑰的芬芳,不敌她身上的半缕清香。邵承言强势地拉过她的手腕,将戒指套在她的手上。 套上了,就别想再跑。 邵承言凑过来,阿娅慌忙双手捂住他的嘴,认真地说:“亲可以,但是要像以前那样轻轻的,不许再咬人的。” 像是怕邵承言不懂她的意思,她主动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邵承言的唇示范。轻轻的吻一触即离,阿娅望着邵承言的唇,下意识地舔了舔淡粉色的唇瓣。 邵承言灰色的眸子微凝,他抬起阿娅的下巴,用最温柔的力道去吻她。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她的眼睛成了唯一的光。 邵乘言带着阿娅走进城堡。一楼大厅里的钢琴师穿着燕尾服,弹奏着浪漫的钢琴曲。邵承言牵着她的手沿着环形楼梯一步步往楼上走。 阿娅好奇地打量着城堡。事实上,阿娅化形之日遇见了懒懒,第二日跟着懒懒来到人间,成了倪娅。所以她对于这个人类的世界又好奇又陌生。 “买的匆忙,设计师新定的方案还没来得及实现。当然,明天他们会来问你的意见。” 阿娅站在城堡最高一层,小臂随意搭在栏杆扶手,朝下望着一大片金碧辉煌。她隐约想明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争风吃醋献殷勤呐! 接下来几天,邵承言和阿娅住在海岛上,和设计师谈谈改造,去海边散步,吃着从不同国家请来的厨子烧的佳肴,日子好不逍遥快活。 傅承安显然因为阿娅的那一句要考虑考虑,便真的再没有找过阿娅,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邵承言那边,公司打过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起先还接通电话,后来实在烦了,直接把手机关机随手一丢。 清净。 阿娅跟邵承言学会了烤肉,学会了骑马,还学了打游戏。他们把更多的时间耗在打游戏上。 他们肩挨着肩坐在地毯上,手里握着游戏机。 阿娅玩着玩着,手指头噼里啪啦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她抬起头看向邵承言,问:“今天几号来着?” “3号。” 他们的婚期在六号。 阿娅重新低下头,操控着游戏,却有些心不在焉。 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她必须要在婚礼前确定承尊者的身份。 ……虽说结婚了还能再离婚。可是一次性搞定岂不是更好? 阿娅总是这样,做事没什么顾忌,可偏偏事到临头,因为一个“懒”字,想走捷径。 若不是因为这个“懒”字,她也不会走上双修的捷径。 阿娅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又抢了邵承言手里的游戏机放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睡觉吧。” 邵承言看了一眼窗外暖融融的午后阳光,说:“还早啊……” 话刚一出口,邵承言顿时明白了阿娅这话的意思。他转过头来,就看见阿娅迅速脱了上衣。他皱眉,训她:“把衣服穿回去。” 阿娅上衣脱了一半,袖子还挂在手臂上。她无辜地望着邵承言,有些意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会拒绝。 阿娅忽然有些恼了。 那股子属于妖的野气冲上去,她的眼底闪烁着不自然的红色。 她化灵的机缘巧妙,绝大多数的时候身上的妖气很弱。可再怎么弱,也是妖。 如果不是懒懒曾提醒过她双修决必须在双方你情我愿的时候使用,她真想直接把邵承言绑起来吸! 邵承言撑着站起来,他手指扯开阿娅的衣领,帮她把衣服穿回去,然后撩起眼皮看着她,说:“能不能懂点情调。” 阿娅望着他灰色的眼睛摇摇头。 邵承言轻笑了一声,手掌轻轻搭握在阿娅的后腰,他俯下身来,在阿娅的耳侧辗转轻吻。 “痒痒……”阿娅想要躲,却被邵承言擒住了手腕握在她身后。 邵承言低沉的笑声在阿娅的耳畔响起,他说:“不要自己来,我会帮你一件一件地褪下去。” 邵承言侧过脸,近距离地望着阿娅软软的侧脸。他将吻落在她的脸颊,柔软的触觉让他痴迷。 阿娅很快便觉得更痒了,她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邵承言偏不如她所愿,禁锢俞紧。她拧起眉头来,挣脱不得,索性主动凑过去吻他的唇角。 邵承言的动作微顿,转而化成另一种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阿娅觉得今天的邵承言和以前不太一样。虽然他的嘴巴还是像以前那么甜,那么软,那么好吃。可是……隐约多了一种让她觉得陌生的东西。 陌生的,却又不是讨厌的。 邵承言压过来,阿娅纤细的后腰不由向后弯去,就连脚步也向后小小退了两步。她身子一晃,直接朝后栽过去。 她的“哎呀”声被邵承言吃进了嘴里。 阿娅以为会跌倒的,想象的疼痛并没有来。她侧过脸去看,入目是家里柔软的白色沙发。她转过头来,便对上邵承言灰色的眼睛。 他的这双灰色的眼睛,若是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总是看上去有些冷意。而邵承言又总是习惯儒雅微笑着,将这双眼睛的冷意洗去添了几分暖,多几分儒雅。 又或者,他不经意间显露痞意时眼中的流光。 阿娅见过邵承言这双灰色眼睛不同的样子,可这双眼睛此时的神情却是阿娅没见过的。迷离的,又是深邃的。 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这双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邵承言擒住她的手腕,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纤细的手指头。 阿娅眼睫颤了一下。很快,她望着邵承言乖乖地弯起眼睛笑着,不仅乖还很甜。 邵承言一直凝望着阿娅的眼睛,他低声问:“难受吗?” 阿娅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慢慢想了起来,似乎她曾经对他说过这话。 阿娅轻轻摇头,顿了顿,再使劲儿摇了摇头。不难受,一点都不感受呀。 慢慢的,知觉在一点点回归。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纱裙上。随意搭在沙发上的两条腿不太自然地并上,她揪着小眉头,扯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邵承言贴着阿娅的耳畔,声音低低地又问了一遍,然后又情不自禁轻轻吻一吻她漂亮的眼睛。他总是很喜欢她的眼睛,干干净净的,带着一种不常见的灵气,总能让邵承言想到世间山野间的灵物。 阿娅弯着眼睛摇头,一双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偎着他。 从始至终,邵承言一直注意着阿娅的神情。他觉得阿娅太过单纯,不得不小心翼翼。他因她的皱眉而温柔,亦因她眼睛里毫不遮掩的欢喜而抿起嘴角。 邵承言体内忽然一阵尖锐的烧痛,这种滋味十分古怪。一阵恍惚间,他有一种错觉,好像武侠小说里邪门的暗器刺入他体内。 邵承言愣了一下,可当他再去分辨时,身体里已经没有了那种古怪的痛觉。 一道双修诀滑过阿娅的舌尖,她趁着邵承言不注意,开开心心地偷取邵承言的灵力。 然而…… 阿娅欢喜的眼睛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没有。 她用了双修诀,可是感觉不到邵承言体内的灵力。 她翘着的嘴角一点一点耷拉了下去。搭在邵承言腰上的脚腕也垂了下去。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邵承言,眼睛里闪过失望和遗憾。 邵承言很快觉察到了阿娅的出神,他尽快结束,欠身吻了吻阿娅的额头。 “把你弄疼了?”他一边问着,一边拿起一旁的睡袍亲自给阿娅穿上。 阿娅却一下子把邵承言推开了。 邵承言愣了一下,再去看阿娅的眼睛,不由皱起眉。阿娅的这双眼睛向来不会骗人。而此时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烦恼。 “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吧。”阿娅站了起来,“我仔细想过了,为了联姻结婚太草率了,婚姻大事不能这么儿戏。” 邵承言深看了阿娅一眼,把原本打算给阿娅穿的白色浴袍慢悠悠地给自己穿上,他审视着阿娅,嗤笑了一声,问:“什么时候想好的,刚刚和我上床的时候?” 阿娅目光闪烁了一下,下定决心。既然已经知道他不是承尊者,还是干净利落转身比较好。就算他讨厌了她,恨了她。 她抿了下唇,狠心说:“其实早就想好了,但是因为一直没睡到你,有点不甘心。所以决定睡过再分手的。” 邵承言向后退了一步,懒散靠在高脚桌上,嘴角噙笑,微眯着眼,凝视着阿娅。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可信度很高,阿娅又一本正经地加了一句:“你长得好看身材也很好,想睡你很奇怪吗?” 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欠打。 可邵承言还是走了过去,捡起落满白色沙发的衣服,一件一件给阿娅穿上,一边帮她穿着,一边慢悠悠地问:“婚礼还有三天,请柬已经发了出去,两家公司的账务报表也合得差不多了。现在取消婚约,你确定?” 他的嘴角依旧是噙着笑的。 “当然确定。那些损失我会承担的。”阿娅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起了小拳头。 邵承言看着她,没说话。 阿娅漆黑的眸子轻轻转动了一圈,鼓着两腮,慢吞吞地说:“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婚礼的损失我会承担,邵总也不吃亏……” 邵承言弯下腰,捡起茶几的上的帽子扣在阿娅的头上。 他说:“滚。” 阿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仔细分辨着他的神情。 邵承言轻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睥着阿娅半晌,懒散说:“我不打女人,赶-紧-滚。” “哦……”阿娅拉了拉帽檐,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转身望向邵承言的背影,弱弱开口:“那个……谢谢你刚刚教我的……” 她之前只在《春-宫图》上努力钻研,今天算是有了实践经验。 滋味儿挺美好的。 ——应该感谢。 邵承言想要说的第三个“滚”字被他咽了回去。他紧紧抿着唇,背对着阿娅,没回头。 阿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答,转身往外走。 邵承言生气了吗?阿娅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觉有点怪怪的。 可她不太懂。 ———— 阿娅回到家里,没有急着找傅承安,她恹恹回到房间,不太开心地抱膝窝在沙发上。眼前总是浮现离开时邵承言的背影。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床上的懒懒伸了个懒腰,一跃而起,跳到阿娅身侧的沙发上,用小爪子拍了拍阿娅的小腿,问:“怎么了?” 阿娅如实告诉他:“不是邵承言,我用了双修决,可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不是他……他不是承尊者……” 懒懒惊讶地瞪圆了猫眼:“你和他双修了?” 阿娅点点头。 懒懒:“……我不是跟你说过验证尊者的方式是火焰印记吗?谁让你根据体内有没有灵力来分辨了?” 阿娅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懒懒,问:“有区别吗?” 懒懒不答反问:“邵承言很爱你,爱你到发疯了吗?” 阿娅懵懂反问:“什么是爱?” 懒懒一滞。 四目相对,都是大眼睛。 阿娅皱眉:“我是妖,不懂。你告诉我啊。” “你是妖,我也是妖!”懒懒猫眼一转,雪白的身子朝后栽去,露出白肚皮,他无奈地愤愤道:“尊者不是炉鼎!你一道双修决哪能轻易吸来灵力!这不是自上向下的索取,而是自下向上的偷取!只有尊者真心实意爱着你,有了与你同生共死的爱意,你的双修决才能发挥作用!” 阿娅彻底懵了。她淡粉色的樱口微微张着,样子呆呆的。 懒懒一下子跳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阿娅,问:“小蒲妖,你该不会以为没吸到灵力就不是尊者,所以……把邵承言彻底得罪了吧?” 阿娅的嘴慢慢瘪了起来,眼睛却瞪得圆圆的:“你没跟我说!” “……我没说过?我以为你想得到啊!”懒懒小爪子挠了挠猫脸,“你以为这万年来,知道这条修炼捷径的只有你我?六界之中有多少人惦记着历练的修者!如果只要睡一次就能找到尊者,那把所有可疑目标都睡一次不就行了?这条捷径的难度并不是找到历练的尊者,而是让尊者爱上你,有了肯为你生为你死,肯把一切与你分享的心。” 懒懒一口气把话说的太多,嗓子疼疼的。他跳上桌子捧起水杯来咕咚咕咚地喝水。明明是只小奶猫,却像人一样捧着对于他来说过大的玻璃杯,样子瞧上去有些滑稽。 阿娅细细想着懒懒说的话,差点就要信了,把责任全担下来。 “不对……”阿娅摇头,“不对不对……你这次说的和上次不一样!不……你每次说的都有出入。懒懒,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 阿娅一下子站起来,睁圆了眼睛瞪着懒懒。明明是有些生气了,可鼓起的软软雪腮看上去没多少气势反而可爱得很。 懒懒一愣,玻璃水杯里映出他碧绿的猫眼狡猾地转动了一圈。 “我才没有故意隐瞒你什么,只是年纪大了,又受了重伤,很多事情记不住了而已!”懒懒转移话题,“所以……你彻底把邵承言这边得罪了?” 阿娅眼前浮现邵承言背对她的样子,她动作极为缓慢地点了点头。 懒懒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说:“守则第一条是什么来着?”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懒懒打了个哈欠,小小的身子团成了一个小球,胡乱说:“那你就庆幸尊者是傅承安吧……呼噜呼噜……” ———— 阿娅一回家,倪姗就知道了。 这段日子,邵承言购买私人海岛,把阿娅带过去,隔断一切联系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倪姗心里忐忑了很久。直到今天见阿娅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这才觉得又有了希望。 几经挣扎,她再次用那个陌生号码给邵承言发了一条信息。 【这么急着送回来,是因为接下来的档期归你哥了吗?一女二男,难为你们兄弟两个了。】 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复。 倪姗也没觉得邵承言会回复她。 她发了这条信息之后就去做别的事情,将这条信息的事情抛之脑后。直到晚上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家里忽然来了几个保镖。 倪家的人认识这几个保镖,知道他们都是邵承言的人。 保镖开门见山,是邵承言派他们过来接倪姗的。 倪远帆几经确认,他们的确是来接倪姗而不是倪娅的。 倪姗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慌张,心里七上八下的。 倪远帆觉得事情不对劲,劝倪姗不要去。 倪姗本来还有些心虚,可倪远帆一劝她,那股子叛逆劲儿让她直接上了保镖的车。 当她到了海岛上的城堡,着实惊了一下。邵承言买下海岛建婚房的事情最近传的沸沸扬扬。也正是这件事情,让更多人知道邵承言不仅是邵氏的继承人,原来除了邵氏之外,他还有别的生意。 保镖带着倪姗去了邵承言所在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邵承言正在玩台球。 “邵总,你找我。” 邵承言没说话,继续专心致志地打台球。 倪姗没敢再打扰他,只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打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倪姗逐渐想明白了。看这个情景……姐姐应该是和邵总掰了吧? 开心开心。 这样才好,也不枉费她偷拍了那么多照片,发了那么多消息。 她脸上挂起妩媚的微笑,朝邵承言走去。她扭着细腰,慵懒地坐在台球桌上,伸手拉住邵承言手里的球杆,说:“邵总,天下好女人有的是,为什么一定要找那种三心二意的女人呢?就算是和倪氏联姻。倪氏也不止一个女人姓倪……” 倪姗媚眼如丝朝邵承言凑去,低胸装藏不住一片汹涌澎拜。 邵承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倪姗眉眼间的妩媚更浓,她拽着球杆的另一头,坐在台球桌上的屁股挪了挪,朝邵承言挪过去。 邵承言忽松了手里的球杆,然后朝倪姗的脸一拳打了过去。 “别他妈以为我不打女人。” 他派人开直升飞机把倪姗接过来,就是为了给她一拳。 第18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真他妈够了, 自己是个傻子,把所有人当成傻子。用个陌生号码就以为自己隐身了。叽叽喳喳,一次又一次。邵承言是从倪姗身上知道什么叫做惹人厌的。 邵承言已经被倪姗烦了两年。 从两年前, 倪姗勾引他的时候, 邵承言就想打她了。 ———— 倪姗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倪太太坐在一旁唉声叹气,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去招惹邵承言干什么?不了解的人以为他是个很绅士的贵族,可知根知底的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想听!” 倪太太忍了又忍, 还是把手机扔到倪姗身旁。她性子温柔, 即使是训斥,声音也是柔和的。 “姗姗,你知不知道你姐姐要和邵承言结婚了?你反复发这些照片和话给邵承言是什么意思?是想搅黄这婚事吗?怪不得阿娅这次是一个人回来, 邵承言没有送她。你说, 是不是因为你做的这些事情?” “我说错了吗?”倪姗一下子坐起来,“她倪娅本来就是三心二意, 今天和傅承安好, 明天跟邵承言好!从小到大,她身边的追求者就没断过!像个花蝴蝶一样享受被所有人捧着!” “姗姗!”倪太太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让倪远帆把门关上。 “你姐姐还在家里!” 倪姗哭得撕心裂肺。 “你是我妈还是她妈啊?你看看我的头发,她是怎么欺负我的!” 倪太太沉着脸:“你姐姐从小事事让着你,这回一定是因为你太过分了把她气坏了,她才动手。本来我还一直想不通像你姐姐这么温柔的好孩子怎么会气成这样……原来你做了这样的事儿……” 倪姗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她愣愣望着自己的妈妈,急忙解释:“是她先发疯剪我的头发!我偷拍是之后的事情!” “那你还干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倪姗瞠目结舌。 倪太太不由红了眼睛,面露愁态:“原来是这样……姗姗,那是你亲姐姐,你怎么能跟你亲姐姐抢男人?女人都是敏感的, 你姐姐一定是觉察到了。她体恤你,给你留着脸面不说出来。哎,可怜你姐姐从小就没妈妈,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倪姗胸口起伏。 ……妈妈说的话好像无力反驳的样子,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直沉默立在一旁的倪远帆走过来,说:“妈,挺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劝劝姗姗。” “那也好。你好好劝劝你妹妹。” 倪太太又嘱咐了两句,才两步一叹地离开。 倪远帆把房门关上,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倪姗。 倪姗哭着说:“哥,你就甘心把公司让给倪娅?这两年,你在公司上倾注了多少心血,怎么就甘心!” “谁说我甘心?”倪远帆慢悠悠地说。 倪姗愣了一下,她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她拉住倪远帆的手腕,仰着脸看他,说:“哥,你打算怎么办?” 倪远帆甩开这个蠢妹妹的手。 “这个你不用管。” “我可以帮忙啊!只要是能让倪娅不顺心的事儿我都愿意……” 他抬手打算倪姗的话,继续说:“别,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他用指腹抹去倪姗脸上的眼泪,说:“老老实实待着,哥会帮你讨回来的。” 倪远帆冷笑。 他怎么可能甘心把原本已经属于他的家产拱手相让呢? 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将毕生心血放在艺术上的姐姐,在国外待了五年会有所长进。变化是不小,可惜,和以前一样,没那个脑子。 ———— 懒懒睡醒的时候,才发现阿娅一晚上没睡。她一直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狐狸精养成攻略》、《春-宫图》和她自己的笔记小本本都摆在桌子上,她看看这个,写写那个。 呃…… 可真刻苦。 阿娅不是懒懒找到的第一只妖。在他找到的那些小妖中,阿娅即不是本事最强大的,也不是最聪明的。至于容貌,阿娅连肉身都没有,就别谈什么容貌了。 阿娅化灵的第二日就被懒懒拉来人间成为倪娅,算了算,她开神智也不过一个月。就算是在妖界,也只是个孩子。 哎,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人,懒懒也不想找她。 为了弥补自己的故意隐瞒,懒懒跳上桌主动给这只小蒲妖出主意:“小爷本来是想让你摩擦着成长。看在你这么刻苦的份上,还是决定帮你一把。你的双修诀使用错了对象。邵承言或许喜欢你,但是感情一定没有傅承安深,达不到深爱的程度。你可以在傅承安身上实验嘛,说不定就能感受到灵力了。” “我已经不信你了。”阿娅低着头认真记笔记,连头都没抬。 “嘿,小爷这次不唬你。” 阿娅还是不理他,认真地记着笔记。 “喂喂喂?”懒懒跳到阿娅面前的书上,小爪子扒拉扒拉书页,絮絮跟阿娅说话。 阿娅索性站起来,从抽屉里格外拿了一本书,侧躺在床上看书。 懒懒扫了一眼,好像是财经方面的书。 阿娅要重新回公司上班了。 她现在刚刚接手倪氏,当然要上心些。 作为一只妖龄还不满月的小妖,阿娅当然不懂管理公司、做生意这样的事情。不过妖天生学习能力强,只要她揪着小眉头认真去学,就没有什么学不会的。 更何况她打算取消婚姻涉及到的事情很多,对企业也是有影响的。这些事情都需要她去处理。 懒懒竖起尾巴来,追着自己的尾巴慢悠悠地转了两圈,回过头诧异地看向阿娅,好奇这只小蒲妖怎么不急着双修了? 解除婚约这事儿,两家人坐在一起开小会。那阵势和当初定亲的时候一样,倪父和邵风岚各带了一个特助和律师。倪父和邵风岚自然是不同意的。 倒是邵承言笑笑,说:“婚约虽然解除了,可是两家的合作仍旧继续。” “就这样说定了。”他说。 隔着长长的会议桌,阿娅望了一眼邵承言。邵承言脸上挂着一贯的温润浅笑,友好……又疏离。 只是一瞥,阿娅收回了目光,端庄地坐在那里,姿态同样友好又疏离。 邵承言移动目光,望向她。 两方律师板着脸,尽职尽责地看合同,心里却在诧异这婚事怎么就这么容易吹了?而且两个当事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仅是他们两个人诧异,所有人都在诧异。 这事儿,几乎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他们两个闪婚的婚讯传出来时,已经是沸沸扬扬。更何况在婚期前两天突然解除婚约,各路人马怎么能不惊讶。 两方人在公司顶层商议解除婚约后两家企业之后合作的相关事宜,楼下已经有了很多记者的踩点蹲守。在这个网络大爆发的时代,吃瓜有钱人的生活已经成了大众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今天距离阿娅和邵承言宣布取消婚礼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月。在一个月里,阿娅和邵承言很少现身,他们身边的人也是拒绝接受采访。 虽然他们消失了接近一个月,各路关于这件事儿的议论一直都没有停止。 而今天,双方终于同时出现就合股公司的事情开会议。记者们都赶了过来。几家记者都想拿到第一手资讯。等了又等,没等双方人下楼,却先等到了傅承安的车。 傅承安的车停下,他还没有下车,一张张拍摄的照片已经流传了出去。 傅承安痴情追求青梅倪娅多年,青梅回国与傅承安的弟弟邵承言订婚,又在婚前两天取消婚约。倪氏和邵氏谈判时,傅承安痴心等在楼下。 啧,这新闻内容都不用小编们自己再进一步添油加醋已经足够吸引人。 车里的傅承安有些紧张。 当日阿娅告诉他会在婚期前给他答复,他的日子变得无比漫长,等了又等,度日如年。他没有等来阿娅的答复,却等到了阿娅和邵承言婚礼取消的消息。 傅承安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 五味杂陈?千回百转 ? 他只知道自己当时捂了面,湿了眼。 她用行动给了他答复——他当时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接下里的日子,阿娅没有主动找过傅承安。她总是很忙,就算见到了,也只是匆匆说上两句话。恰巧他要到国外出差一次,再回来已经是昨天。 不管他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一直关注着阿娅。知道她真的和邵承言解除了婚约,也知道倪氏和邵氏的合作仍旧继续。她偶尔还会和邵承言见面,不过总是公事公办。 她一头迈进了公司里,就像当初一头钻进她的艺术天堂里。 “出来了,出来了!”记者们蜂拥而上。 傅承安顺声望去,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 阿娅和邵承言从公司里走出来,在他们两个人身后跟着些助理,还有保镖。虽然保镖可以拦开这些记者。可是他们总要公开发言一次,所以当记者围上来的时候,阿娅和邵承言也没有躲开。 两个关于两家合作的公司问题之后,记者们急不可耐地问起婚姻解除的原因。 “为什么要取消婚礼?当时距离婚礼只剩下两天了。” “你们当初为什么要闪婚?之后又决定取消婚礼是因为发现了对方的不足吗?” “有传言你们的婚礼只是为了上市公司宣传,请问这是真的吗?” “我在网民那里看到的观点,说你们解除婚约的原因和傅总有关系,请问可以回应一下这个问题吗?” 车里的傅承安皱起眉,也不由紧张起来。他遥遥望着被人群簇拥的阿娅,等待着她的回答。 第19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阿娅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说:“我才刚回国接手倪氏,公司里有很多事情要忙,暂时不希望分心别的事情。” “倪小姐的意思是说您取消婚约并不是因为和邵总有了矛盾, 也不是因为其他人吗?” “是的。我和邵总的关系和以前一样, 一直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关系。” 趴在阿娅耳垂上的懒懒大感意外,心里猜着这只小蒲妖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里学来的台词。 远处车里的傅承安眼神一黯。 即使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亲耳听到阿娅的解释里跟他无关时,他心里还是会失落。 他安慰自己, 在这样的公众场合, 阿娅这样回答毫无问题。 记者又把问题抛给邵承言,邵承言顺着阿娅的话说下去:“我和阿娅之间没有矛盾,如今正在一起为新公司上市而准备。” 他很快将话题转到了两家合股的新公司。 记者每每再想将话题拐到两个人的私事上时, 邵承言总是能从善如流地把话题再转回公司的事情上。 他有问必答, 态度谦逊。可仔细一深究,又什么都没回答。 阿娅侧过脸看向邵承言, 看着他嘴角噙笑侃侃而谈。 阿娅的目光在邵承言的唇上停留了一瞬。 想咬。 忍住。 阿娅淡定地转过头来。 不行, 正是关键时期。她一定得端住了。谁先动,谁就输了。 几个问题之后, 公司公关出面结束了这场简短的采访。记者有心继续挖料,保镖已经将阿娅和邵承言与这些记者隔离开。 邵承言靠近阿娅,状若随意地问:“我送你?” “不用了,”阿娅微笑拒绝,“我约了傅总谈生意。” 邵承言望了一眼远处傅承安的车。 他含笑颔首,绅士地立在原地看着阿娅走向傅承安的车。傅承安下了车,亲自为阿娅拉开车门。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遇到记者,迟到了。”阿娅弯着眼睛道歉。 “没事, 我也才刚刚到。”傅承安为阿娅关上了车门,绕到车子另一侧之前回头望了邵承言一眼。 邵承言迎上傅承安的目光。 傅承安先收回视线,绕到另一侧上了车,开车离去。 两个人短暂的目光交流被记者拍下来,成为最耐人寻味的对视。 邵承言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神色莫测。他从容地转身朝着停车场走去,脸上挂着儒雅的浅笑。可是他心里忽然窜起了一团火,一阵灼痛。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身体里总是莫名升起一团邪火。 阿娅没有骗邵承言,她和傅承安见面的确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 一顿晚餐时光,阿娅说到的话题全部都是公事。 阿娅左手握着杯子,右手指在合同上,看得极为认真。 “嗯,我看完了。没有问题。”阿娅唰唰签了字,将合同推给傅承安。 一直注视着阿娅的傅承安这才收回视线,他接过阿娅递过来的笔随手签了字,把合同放在一旁,而后看着阿娅,欲言又止。 阿娅刚刚顾着看合同,只喝了几口热饮,现在才开始吃东西。她的确是饿极了,随着咀嚼的动作,软软的腮微微动着。美味入口,阿娅的眼睛弯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傅承安便把话咽了下去,安静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东西。他看着阿娅吃东西满足的样子,不由自主松了眉宇,染上几分笑意。 那些原本想要问的,便被傅承安暂时放了下来。 她和邵承言的婚约已经取消,他还有更多时间来等待。 ———— 邵风岚明显感觉到了小儿子的变化。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儿子极具有商业头脑,可惜一直都没有把精力放在公司上。 可是最近的邵承言简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留在公司里。主动加班,兢兢业业。 邵风岚坐在沙发里,举着一杯咖啡,她看着邵承言匆匆从楼上下来,她问:“现在就去公司?” “是。”邵承言应了一声,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承言,”邵风岚叫住他,“因为倪娅吗?” 邵承言停下脚步,背对着邵风岚,说:“新公司正准备上市,忙。” 邵风岚犹豫了一会儿,把咖啡杯放了下来,试探着开口:“承言,你哥哥喜欢倪娅很多年了。” 邵承言轻笑了一声,说:“我爸想吞你的邵氏也很多年了。” 邵风岚一怔,邵承言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邵承言赶到顶层办公室时,阿娅正盘腿坐在地毯上认真看资料,杂乱的书册和文件堆满她周围。 为了新公司,临时用了这处办公室。 阿娅不喜欢原本太过严肃的办公室,请人重新装扮了一下。柔软的白色长毛地毯铺满地面。她喜欢坐在地毯上看资料,累着就换个姿势。 邵承言走了进去,径自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旁桌子上的资料。 阿娅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跟她打招呼吗?那她也不要理他。她重新低下头翻看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也变得越来越少。 阿娅抬头,目光从邵承言的那双大长腿一点一点往上移,发现他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望着邵承言睡着了的侧脸,阿娅眨了眨眼。许久之后,她把堆在腿上的厚厚资料放在地毯上,动作缓慢地起身,轻手轻脚地踮着脚尖朝邵承言走去。 他既然已经睡着了,那她偷亲一下下,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一步、两步、三步…… 最后一步! 邵承言忽然睁开了眼。 阿娅轻轻“呀”了一声,吓了一跳。她理直气壮地质问:“你吓我做什么呀?” “呵。”邵承言笑了一声,“我还没问你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阿娅目光闪烁了一下,立刻说:“我要下班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邵承言抬起手腕看了腕表上的时间,说:“今天这么早啊。” “有别的事情,先走了,再见。” 阿娅没想这么早走的,可话都说了出来,只好早点回家。也好,当做给自己半天假!她开开心心地去停车场开车回家。 幸好她只要穿越就会继承原主所有的能力,自然也会开车。 阿娅坐在车里,将钥匙插上。 趴在她耳朵上的懒懒立刻跳了下来,懒洋洋地窝成一小团在副驾驶上。他等了一会儿发现阿娅还没开车,他诧异地看去,见阿娅拧着眉,一动不动。 “怎么了?”懒懒问。 “有人动过这辆车。” “你怎么知道?”懒懒又问。 “我能感觉出来别人的气息。”阿娅的五官揪起来,“应该是个讨厌的男人。不……不止一个。” 懒懒坐了起来,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 阿娅离开之后,邵承言无心再看繁重的资料,他懒散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翻看着手机上的娱乐新闻。他以前是从来懒得看这种新闻的人,即使是和他相关的内容。 可是他最近时常关注,而且每次翻看都要很久很久。 《邵承言——兄嫂感情的垫脚石。》 “倪家千金为了和傅承安赌气,一气之下要嫁给傅承安的弟弟邵承言。如今倪娅和傅承安重归于好,可怜被利用了的邵承言仍旧要假装不在意,继续商业合作。” “昨天晚上倪娅又与傅承安共进晚餐。” “也有人说,邵承言是为了撮合兄嫂故意施了一计,让相爱的两个人看透彼此的真心。” “二十年痴情,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 下面配了很多照片,有很多傅承安和倪娅小时候青梅竹马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傅承安看向倪胭的目光都饱含了深情。 更多的照片是最近两个人相见时被偷拍的照片。 邵承言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抚过照片里的阿娅,忍不住猜测昨天晚上他们相见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一个人的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许久之后,邵承言忽然砸了手机。他胡乱扯开领带,起身倒了杯凉水大口喝了下去。 身体里有一团火不得释放,烧得慌。 “咚咚咚——” “邵总?”小陈在外面敲门。他急急匆匆赶过来,刚想敲门就听见办公室里像有什么东西摔了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没敢立刻敲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里面没声音了才敢敲门。 “进。” 小陈走进来,迅速观察了一下邵承言的脸色,才说:“邵总,你让我盯着倪远帆。刚刚查到他和两个人的通话有些不寻常。而且那两个人被监控拍下来在停车场里鬼鬼祟祟。” 邵承言冷着脸,招了下手。 小陈了然,立刻取出监听设备,将那通不寻常的电话录音放出来。 邵承言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 一段杂乱的电子流之后,是倪远帆的声音:“事情都办好了?放心,她学了驾照之后没怎么开过车,开车的技术很烂。只要你们两个手脚干净,绝对没有后患。钱已经给你们打了过去,护照一会儿也会送过去,立刻去机场,离开国内。立刻。” 邵承言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 “阿娅……” 小陈的电话忽然震动,他匆匆接了电话,跟着变了脸色:“邵总,香樟路发生了特大交通事故。” 小陈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香樟路的情况。 大火,满天满地的大火,几乎透过屏幕烧了出来,烧红了邵承言的眼睛。而他身体的那团火焰也在燃烧。 怒不可遏。 “控制住倪远帆,找到那两个人。”邵承言冷静地吩咐。 他将扯松的领带重新整理好,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转身往外走,脚步很稳,不急不躁。他一边走一边穿外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衣服几次没穿上。他忽然扔了西装外套,稳健的脚步亦变成了狂奔。 第20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是这样开车的吧?这双手知道怎么开, 但是又觉得别别扭扭的。”阿娅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头却有点不安分地点点点。 她又问:“对啦,那两个人做的手脚你真的给处理好了吧?” 懒懒盘腿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嗑着瓜子儿, 猫嘴儿叭叭叭。 “想我万年老妖处理这种小毛病还不容易。不过回去之后你得查查是谁要害你,小爷猜可能是倪姗那个傻子。” 阿娅心不在焉地说:“好讨厌麻烦事儿,报仇这种事情最麻烦了……” 懒懒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香樟路弯路特别多,且弧度很大。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的香樟树, 树下的林荫小路旁停着些私家车。在其中一辆不起眼的私家车里, 倪远帆死死盯着将要开车拐弯的阿娅。 随着阿娅的车距离弯道越来越近,倪远帆屏住了呼吸,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他以前从未想过会对这个姐姐下手, 可她这次回国抢了倪氏, 他怎么可能甘心。 越来越近了。 倪远帆上半身向前倾,搭在腿上的手逐渐握成了拳。 “怎么可能?!!”倪远帆的声音干涩尖锐。 阿娅的车子顺利拐过大弯道, 车速没有减下去, 倪远帆希望看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找的两个人极为专业,根本不可能被并不怎么会开车的倪娅解决掉! 倪远帆保持着上半身前倾的姿势, 一动不动,整个身体僵硬着。 不久后,阿娅忽然在路边停下了车。她从车里走出去,蹲在路边捡起一只黑色的小野猫。 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又好像只是犹豫了一瞬间。 倪远帆终于下定决心,他猛地发动引擎,把车子朝阿娅开过去。 他紧紧抿着唇,脸色沉如水。 歹心一动,再无回头路。“继承人”当了这么久, 即使如今也会分到很多家产,他也早已放不下倪氏这座最大的金山。 他别无选择! 阿娅捧起病恹恹的小黑猫举给车里的懒懒看,说:“看,我给你找了个媳妇儿!” 她话音刚落,倪远帆的车冲了过来。 阿娅一怔,下意识地把手里捧着的小野猫抱在怀里,向后退去。倪远帆的车冲上人行道,车尾扫过阿娅的车。“砰”的一声巨响,倪远帆的车冲了上来,而阿娅的车则被撞到了另一侧的护栏上,车头立刻变形,车身晃动了两下,直接翻了过去。 “懒懒!” 阿娅像是没看见倪远帆一样,望向远处翻倒的车子。懒懒还在车上。她刚想跑过去看看懒懒,倪远帆的车又一次朝阿娅冲过来,阿娅脚步一顿,朝着身后的香樟林退去,花草相拌,她“哎呀”一声,身子踉跄了一下,怀里的那只小野猫吓了一跳,尖利地叫了一声,迅速从阿娅的怀中逃开,几跃不见了踪影。 倪远帆心跳加快,那一瞬间的冲动已经无法挽回。 香樟路偏僻,这个大拐角刚好是监控死角。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他不一鼓作气,后果不堪设想。 倪远帆将车速提到最高,再一次开车朝阿娅冲了过去,停在香樟树前,那一排香樟树遮挡,他的车开不过去。 他弯腰从抽屉里取出匕首,握在掌中。 这样荒野的地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他? 杀了她,制造一场车祸的假象。 ——倪远帆几乎瞬间下定了决心,筹谋好一切。 倪远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听见了极轻的一声轻叹声。 阿娅终于看清楚车里的人是倪远帆,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车里的人是谁。她揪着五官,不高兴地说:“我要去看懒懒,让开啊你。” 倪远帆自然是不会让开。 “你好烦啊——”阿娅的声音里带着点小恼怒,偏偏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 倪远帆阴森森地笑了:“我的好姐姐,你在开玩笑吗?你是吓傻了还是把我当傻子了?” 阿娅没理他,从香樟林走出来,朝着翻倒的车子跑去。 倪远帆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阿娅不仅没朝远处跑开,反而为了看一只猫的死活又跑了回来。没了那排香樟的阻碍,他甚至不用下车亲手杀了她。他迅速调转车头,冷笑着朝阿娅开过去,眼中带着毫无亲情的冷意。 阿娅皱着眉向一侧躲避,不小心撞到停在路边的私家车,鞋子掉落了一只,连头上软软的米色贝雷帽也跟着掉落,柔软的长发倾洒而下。 风来,将她悉心照顾的长发吹得凌乱。柔软的长发拂面,越发衬托得她的小脸蛋白净娇嫩。 阿娅侧过脸看向落在地上的贝雷帽,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捡起贝雷帽,拧着眉拍打上面的尘土。湿泥粘在帽子上,拍不掉。 “你真的好烦啊——” 阿娅终于抬起头看向马上撞过来的轿车。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抓起了停在身侧的私家车,微弱的蓝色光影浮现在她掌心,将沉重的私家车临空托起,然后猛地朝倪远帆的车当头砸过去。 哗啦一声,是玻璃碎成渣渣的声音。 巨响之后,世界都清净了。 倪远帆面容呆滞。 阿娅小小的身子举起轿车砸过来的场景凝在了他的视网膜上。过度震惊让他整个人吓傻了。 幻觉?花眼? 一瞬间,倪远帆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感。 阿娅好生气好生气!又气又委屈。她瞪圆了眼睛,甚至因为委屈眼底有点湿,气得胸口起伏。 她化灵不久,每天从天地之间吸取的灵力十分有限。本该是将这一丝一绺得来不易的灵力攒起来。但是……她每天都将当日吸收到的灵力用来滋养头发上了。 今天居然把灵力浪费在倪远帆身上! 怎么能不生气! 越想越生气! 私家车竖着立在倪远帆豪车的车头,摇摇欲坠马上跌下来。 阿娅凶了吧唧地轻哼了一声,朝前迈出两步,扶住马上栽下来的私家车。她气呼呼地鼓着两腮,竖抱着私家车,让私家车的车头和倪远帆的车头一次又一次地亲密接触。 “我说了不要烦我你还要烦我!让你弄坏我的车,让你欺负我的懒懒,让你弄掉了我的帽子!让你浪费我的灵力!” 阿娅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雪白的絮絮从额角钻出来,毛茸茸的。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已经报废了的豪车内的倪远帆目光呆滞,整个身体随着车子的晃动而晃动。 在阿娅一下又一次的撞击下,豪车逐渐支离破碎,甚至连车轮都掉落下来。 “咳咳咳咳咳……着火了!”懒懒从阿娅倾翻的车里爬出来,雪白的身子已经染得乌七八黑。 倪远帆脖子僵硬地转头,震惊地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懒懒。 ——突然变身大力士的娇小萝莉,会说话能悬空的小奶猫。 倪远帆头皮发麻,整个人开始痉挛发抖。 坐垫一下子湿了。 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中,汽油滴落。“噌”的一声,火苗一瞬间窜起来。 不远处悬空而坐的懒懒瞧着二郎猫腿,看着阿娅头上一棵棵生长出来的絮絮,猫头皱着:“小蒲妖,你冷静点……” ……懒懒活了几万岁,见过一生气就变回强壮本身的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生气脑袋长毛的。 “我冷静不下来!太可气了!” “诶诶诶,着火了,你再不离开,烤着你头发了哈!”懒懒朝阿娅喊。 阿娅手中的动作一顿,额角生出的白絮絮顷刻间畏惧似地缩了回去。阿娅放开了私家车,也不管它跌落下来。她双手捂着头,慌慌张张地往后退。 懒懒又开始嗑瓜子儿,苦口婆心:“小蒲妖,你现在是人。不能暴露妖的身份,会出大问题的!还找不找尊者了?还要不要双修了?还想不想要六界第一美的□□了?” 阿娅茫然了一瞬。 倪远帆从已经着了火的残车中爬出来,他浑身发抖,吓得口中不停念叨着什么,听不太清。豪车挡风玻璃打碎时落了他一脸,使得他的脸上划伤了不少伤口,血肉模糊。 懒懒抬了抬猫下巴:“你真身都暴露了,又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可是闯了大祸,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阿娅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倪远帆,她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快速拨动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警察叔叔救命!” ———— 香樟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火焰满天的新闻立刻扩散开。因为这片地方虽然偏僻,却是通往燕宁豪门别墅区的要经过的其中一条路。 “香樟路?”傅承安反反复复看着新闻中火焰的画面。画面距离出事地点很远,可那样远的距离也感受到火海的恐怖。 傅承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香樟路是阿娅回家必经的一条路。 如此了解倪娅的傅承安当然知道原主倪娅对豪车并没有兴趣,当初只是为了陪同学才去学了开车。原主拿了驾照之后几乎没怎么开过车,开车技术可想而知。最近得知阿娅上下班自己开车,傅承安一直都不太放心。 想了又想,傅承安还是担心。他将手搭在茶几上的手机上,想给阿娅打个电话。 又犹豫打扰她。 如果并不是她出事,岂不是打扰? 看着新闻画面中的冲天大火,傅承安终究还是匆匆下楼,决定赶过去亲自看看。如果不是她当然更好。 当傅承安开车前往香樟路的时候,邵承言同样也在赶往香樟路出事地点的路上。 第21章 找呀找呀找男主 警戒线拉的范围很大, 消防员全力扑灭火势。可是突然的大风,让已经烧到香樟林的火势暂时灭不下来。 停在路边的私家车又烧了几辆,甚至有一辆旧车引发了爆炸。 邵承言站在警戒线之外, 一眼就看见了阿娅那辆翻倒在路边的车, 大火熊熊,将那辆车烧得不成样子。 那串车牌号码尤其刺眼。 “哎,长得这么漂亮,已经从车里逃出来了, 没想到还是没活下来, 真可惜啊。” “这火势实在是太大了。真是怪可怜的……” 听着身旁人的议论,邵承言弯下腰,捡起一只鞋子。 顶层办公室里, 阿娅踮着脚尖悄悄走到他面前。他合着的眼眯起一道缝, 看着她一步步靠近。 就是这双鞋子。 邵承言一动不动茫然地站在那里,望着仍未熄灭的大火。 她……真的出事了? 悄无声息的哀痛渐渐蔓延。这种哀痛不算剧烈, 它是缓慢的, 无孔不入慢慢卷来,直到抽走他身体里的所有力气。 倪远帆忽然尖叫着从救护车里冲下来, 他大喊大叫,两个护士跟在后面追着他。 “妖精!有妖精!真的有妖精!”倪远帆脸上的血迹还没擦去,加上惊恐的表情看上去又诡异又可怕。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频频向后张望,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因为太过慌张,他一下子跌倒在地,爬了两下没爬起来,佝偻蜷缩着往前爬。 邵承言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 是他,是他设计了一切。是他害了阿娅。 邵承言冲过去抓住倪远帆的衣领, 眼神阴翳仇恨:“你就该死在大火里!” 倪远帆看清了邵承言,立刻抓住邵承言的手臂,大声喊:“阿娅是妖怪!她是妖怪!她会长毛,她能轻易举起一辆轿车!她……” 倪远帆剩下的话来不及说,就被邵承言的拳头堵了回去。 一拳一拳砸下去,带着怒火。 自从洗去纹身穿上笔挺的西装,邵承言再也没有打过架。 “邵总?” 邵承言的拳头忽然一僵,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 阿娅单腿蹦过来,把邵承言推开。 “你打我弟弟做什么?他受了刺激,脑子已经不好使了,你可不能欺负傻子呀!” 阿娅蹲在倪远帆面前,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乖,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保护你,谁都不能欺负你。” “你这个妖怪!”倪远帆一看见阿娅,惊恐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用力一推,把阿娅推倒在地,他飞快爬起来,想要逃开,几个护士已经七手八脚把他钳制住。 其中一个护士朝着救护车的方向大喊:“病人情绪十分不好,快拿镇静剂!” 远处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你们不要把我当疯子!我没有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啊!她……她不是我姐姐,她真的是妖怪!我姐姐一定是被她吃了!小唯!《画皮》里的小唯啊!” 跌坐在地的阿娅忽然双手捂脸,呜呜呜地哭出来。 “呜呜呜……姐姐知道你从小就胆子小,一直护着你。早知道你因为一场车祸就吓傻了,小时候一定带你去玩蹦极呜呜呜呜……” 她脸颊和手背上蹭了些灰,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坐在那里捂着脸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你不要太过伤心了,你弟弟这种受了刺激引发的精神问题还是有可能痊愈的……” “真的吗?”阿娅抬起脸来,眼眶里的泪珠儿一颗一颗掉下来。 看见阿娅这个样子,护士愣了一下,心里忽然一片柔软。 “放心吧,你弟弟不会有事的!”护士一边信誓旦旦地承诺,一边架着挣扎大喊的倪远帆朝救护车走去。 邵承言斜立在一旁,目光长久地凝视着阿娅,他一步步朝阿娅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把捡到的那只鞋子给她穿上。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手中的鞋子上,简单的动作却做得特别认真。 “被你捡到了呀?”阿娅看了看鞋子,开心地抬起脸来,弯着眼睛望着邵承言。 对上她的眼睛,邵承言才真实地知道她是真的完好无恙。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卷来。他忽然侧过脸,轻笑了一声。短短十几分钟,邵承言竟是尝过了人生的喜怒哀乐。 当他再转过头看向阿娅的时候,诧异地发现阿娅瞪圆了眼睛惊愕地望着他。 “阿娅?” “火……原来火焰根本不在身体上……”阿娅喃喃自语。 除人界外,其余五界尊者带着上古神器线索到人界历练。承尊者为仙界之人,所谓仙道,界于人与神之间,跳出人间喜怒哀乐而成仙。 大片火焰图腾浮现在邵承言头顶,火焰无声地燃烧,隐隐显出古老地图的轮廓。 阿娅小心翼翼地抬手去抹,还没有碰到火焰,炙热的温度灼得她吃痛,慌忙收回了手。阿娅后知后觉邵承言是感觉不到火焰印记的。邵承言看不见,其他的人也都看不见。 “阿娅,你怎么了?”邵承言用手背搭在阿娅的额头。 刚刚有个疯了的倪远帆,邵承言真怕倪家人胆子都这么小,一场交通事故引起的大火能把人吓傻了。 然后,邵承言便眼睁睁地看着阿娅的脸上一点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原来真的是你呀!” 阿娅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邵承言,像一只小猫一样开心地用脸蛋儿蹭了蹭邵承言的脸。 “是你呀,真好。我好开心的。” 邵承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听着她甜软的声音,感觉到怀里软软的她像猫儿一样蹭来蹭去,邵承言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就连这段日子的置气也都扔下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叹气!不叹气!”阿娅捧起邵承言的脸,使劲儿去亲他的嘴,“吸吸!吸吸!” 围观的人看见这一幕以为阿娅和邵承言是一对恋人。如今这是大难之后的现真情。大家善意的、或看戏地笑起来。甚至有年轻人起哄似地吹了个口哨,更是引得旁人笑起来。 就连邵承言都有些不自然。他向后稍微退开些,拉住阿娅的手腕。 他轻咳了一声,低声说:“别闹了。” 似担心阿娅误会,他又解释了一句:“这么多人看着呢,而且还有不幸遇难的人,体谅一下家属的心情。” “遇难的人没有遇难的人呀!只有一只黑色的小野猫。真可气,我抱着它的时候它跑开,后来自己跑回来被烧死了……” 阿娅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也有些游移地落在邵承言的唇上。 想吸。 知道他就是尊者,更想吸了! 她很快付出了实践,又凑了过去。 邵承言一愣,片刻的犹豫之后主动吻上阿娅。 罢了,何必与她置气。 大火逐渐扑灭,围观的人看着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又是一阵起哄。 阿娅猛得瞪圆了眼睛。 她感觉到了邵承言体内的灵力,虽然十分微弱。 她贪婪地想要索取,想要立刻将邵承言扑倒动用双修诀。 阿娅忽然想起懒懒曾经说过的话。 ——只有尊者真的爱你,愿与你同生共死,愿与你分享一切,你才可以吸取他的灵力。 阿娅一下子把邵承言推开,不高兴地说:“原来上次和你睡觉的时候你是不爱我的!” 邵承言沉默下来。 见邵承言沉默,阿娅眼眸转动,心思飞快转动。她越来越觉得人类似乎绝大多数时候并不愿意说实话。她这样直接说出来似乎很不好 “阿娅。” 邵承言拉起阿娅的手,放在宽大的掌中反复摩挲。他低着头视线也落在阿娅的手上。他的声音很轻,却没由来的认真。 他说:“是,我是没有我哥那样深爱你。我和他相比,缺失了二十年。可是从今天开始,我每一天对你的喜欢都会比前一天多一点,早晚会追上他对你的深情。我们细水长流,我把我这一生所有的深情都给你。” 阿娅翘着嘴角笑得特别开心。她连连摇头:“不不不,你哥哥才不喜欢我。这个世界只有你喜欢我。” ——你哥哥喜欢的是原本的倪娅,不是她阿娅呀。 邵承言温柔滴笑着。他捏了捏阿娅软软的脸蛋,站起来把阿娅一并拉起来。 “走罢。” “去哪儿去你家睡觉吗?” “去医院。” “为什么要去医院。” “虽然你看上去好好的。可是车都翻了,该去医院做个检查我才放心。” “噢对了,火是因为弟弟开车不小心引起的,连累那些私家车了。我得赔钱。” 邵承言皱眉。一想到倪远帆设计了一切要害阿娅,只是阿娅幸运逃脱,他心里就生出一团怒火。可是又一想到倪远帆已经疯了,便也罢了。 他说:“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处理。” “噢。”阿娅像没有骨头似的黏在邵承言身侧。她双手挽着邵承言的胳膊,头也搭在邵承言的肩膀,紧紧贴着他。 眼睛弯弯,嘴角翘翘。 邵承言侧过脸垂目安静地望着她。 远处的车里,傅承安目睹了一切。大火彻底破灭,消防员陆续离开,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断断续续离开。后来天色也彻底黑下去。今夜无月无星一片黑暗。 傅承安还是一动不动。 他彻底失去了她。 当他看见阿娅望着邵承言时的灿烂笑脸,傅承安便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她。 她对着他的时候从来不会那样笑。 ———— 医院。 阿娅听话的做了个全身检查。给她做检查的医生忍不住脸上挂了笑。乐观的人见得不少,一直像阿娅这样灿烂笑着的病人还真的是少见。 何况阿娅长得漂亮乖巧。 “可以了。去休息室稍微等一下。有些项目的结果等下就可以出来。” 阿娅道了谢,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趴在她耳垂上的懒懒开口:“刚刚在车祸现场你看见傅承安了吗?” “看见了呀。”阿娅随口说。 “啧”已经变成了耳钉的懒懒悄悄晃了下尾巴,“你可真狠心。二十年深情啊。你就不觉得愧疚” “我为什么要愧疚”阿娅十分惊奇,“就算我不穿过来,原主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呀。” 像是忽然找到了理由,阿娅理直气壮:“倪娅不喜欢他,我用倪娅的身体和他在一起岂不是太不尊重倪娅了?嗯嗯,就是这样!” 懒懒:……植物精的脑回路实在不懂。 阿娅走到休息室,立刻开心地扑到邵承言的怀里,撒着娇:“我好想你呐!” 邵承言受宠若惊。 虽然以前的阿娅也会投怀送抱,可是现在的阿娅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邵承言摸了下鼻子。全当是……全当是她大难不死终于发现了他的魅力吧! 阿娅在邵承言的怀里仰起脸来,弯着月牙眼:“我们回家吧,我想和你睡觉。已经迫不及待了!” 医生脚步有些急,她一脸喜色的进来,说:“恭喜啊!” 阿娅和邵承言一起转过头来看向门口像中了□□的女医生。 “谢谢你呀!我就知道我身体好得很,根本不用来做检查。”阿娅这样说着,心里却在弱弱吐槽——身体健康有什么好恭喜的…… “是恭喜你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什么”邵承言整个人愣住,“不会查错了吧?” “我们是绝对不会搞错的。只不过现在月份还太小了,你们一定一定要万分小心。等下去妇产科再做个更详细的检查。” 邵承言慢慢消化了这个消息。他低下头,看向阿娅。 阿娅无辜地眨了眨眼。 “怀、怀孕了……”阿娅低下头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这里面有一团蒲公英了?一团又一团软软的,白白的,毛茸茸的蒲公英? ———— 阿娅一点都不开心。 原以为终于找到了历练者,可以开心地大战三百回合,吸吸吸个不停!可惜……邵承言以不能伤到孩子为理由完全不碰她。 不开心。 不过她向来都是乐观的。 把肚子里的这团蒲公英生出来,她有好多好多时间可以吸个够呢。而且邵承言可是承诺过他对她的喜欢会一天超过一天。他对她的深情越多,她能吸到的灵力越多。有了希望的等待就变得可爱了起来。 这么安慰着自己,阿娅开开心心地穿上了婚纱。 阿娅托腮,有些可惜地说:“早知道那些请柬呀,婚礼场景布置呀,都留着就好了。现在又要重新弄呢。” 坐在沙发上的邵承言将《2018最新版奶爸指南》随手一丢,把阿娅捞进怀里,宠溺地说:“本来就都留着,给你留着。” ———— 倪姗找到了苏姀莎。 “你甘心做一个替身被用完就踢开吗?我这里有一个绝妙的计划……” “倪小姐,我大概猜得到你想说什么,你不用说了。”苏姀莎微笑着,“曾经我的确就像你说的那样不甘心,为此才干了些蠢事。倒是后来你姐姐无意间说过的话点醒了我。” “她?”听苏姀莎提到阿娅,倪姗皱起了眉。 苏姀莎学着当日阿娅轻松又羡慕的语气,把阿娅那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有人给我买房买车砸资源,锦衣玉食两年,关键是还不用陪-睡。两年一到,拿着钱走人,多好的买卖呀!” “什么?”倪姗听得愣了一下。 苏姀莎轻笑:“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当初我听她这么说的时候也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才觉得这话真的很对。我一点都不怪傅总了,相反还十分感谢他。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苏姀莎慢悠悠地转了个圈,一身名牌,赞助商赠送的钻石首饰璀璨夺目。 “再也不担心白月光回来抢了我的位子,再也不用绞尽脑汁去琢磨怎么讨金主大人的喜欢。拿着我的钱我的资源,拍拍戏,享受着粉丝的追捧。只要我高兴了,还能养两个小白脸。这日子多好啊。” 她拍了拍倪姗的肩膀,说:“听说你姐姐怀孕了,我正要去看望她。你一起吗?哎呀,我忘了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太好。呃……我脑子是有点笨。别介意。我先过去了,再见。” ———— 阿娅没生出来一团蒲公英。 她看着睡在身侧的女儿,有些失望。 ……居然生了个人。 虽然她知道现在用的身体是人,邵承言用的身体也是人,她只能生出人来。可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也许能生一团蒲公英出来呢。 一大片阴影罩下来,是邵承言弯下腰轻吻阿娅的额头,“谢谢你送给我第二重要的宝贝。” 阿娅生孩子,邵风岚很紧张。这些年风雨无阻上班的她头一回请了假,在医院守了一天。 就连傅书名犹豫再三,也跑来医院看看自己的宝贝孙女。 傅书名在婴儿室里看了会儿孙女,依依不舍地退出去,看见邵风岚站在窗口。透过玻璃望着里面的孙女。 傅书名说:“你怎么不进去看看?” “有点感冒,不能传染给孩子。”邵风岚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凝在婴儿室里的宝贝孙女身上。 “长得像谁?像阿娅多一点还是像承言多一点啊?”邵风岚有些焦急地问。隔得太远了,她看得不太清楚。 “小孩子五官还没张开呢。不过看轮廓更像承言一点。” 邵风岚笑了,然后是一阵压抑地咳嗽。虽然隔音很好,她还是下意识地怕吵到里面的小孙女。 傅书名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到底是邵风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傅总有话直说。” 傅书名轻咳了一声,说:“咱们都有孙女了。嗯……我是说,咱们都斗了一辈子了。马上入土的人了,还斗?” 邵风岚立刻冷了脸:“谁跟你这老东西一样马上入土?我年轻着呢!” “对对对……你永远十八!”傅书名气得转身就走。 不过,半个月后,一条重大新闻席卷了整个财经圈。 ——作为燕宁两座金山的傅氏和邵氏合并了。 ———— 在阿娅怀孕的时候,邵承言就有一种直觉。他莫名觉得阿娅在照顾孩子这件事情上应该是不会太灵通的。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 蒲蒲出生了五个月,一直都是邵承言在照顾。幸好他提前学了育儿知识。 蒲蒲这个小名是阿娅起的。邵承言曾随口问她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她说是她有一天做梦梦到自己生了一团蒲公英。 邵承言给蒲蒲喂了奶粉,哄她睡着,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卧。 阿娅趴在床上,手里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玩什么呢?”邵承言看了一眼,不由愣住。 阿娅在吹气球。 呃,用套套吹气球。 邵承言从她嘴里把“气球”拿开,板起脸:“哪儿弄来的?” “某宝双十一活动,二十一片才五块二!” 邵承言低声笑开。 “你啊……”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的扣子。 阿娅舔了舔嘴角,漂亮的杏眼里是演绎隐藏的兴奋和欢喜。 为了蒲蒲,她已经把吸灵力的日子拖了一年多呢。今天可得吸个够呀! ———— 傅氏和邵氏合并之后,完全交给了傅承安,傅承安成了整个燕宁最为炙手可热的霸总。 而邵承言,他把自己的股份全部送给了傅承安。带着阿娅和刚刚学会奶声奶气喊爸爸的蒲蒲移居了国外。 ——他看傅承安不顺眼,更不想再让傅承安看见阿娅。 他说到做到,彻底隔开了阿娅和傅承安。 那日车祸现场,傅承安遥遥望着阿娅竟成了他最后一次看见阿娅。 阿娅的余生,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过分显眼的财力和权势,让傅承安成了无数女人的追求目标。可是他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管理公司上,让公司日益壮大。 他这一生都没有娶妻。 工作和二十年回忆伴着他走完了一生。 所谓白月光,大概就是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 阿娅一副孩子心性,除了喂奶不会做别的事情照顾蒲蒲。甚至因为她被蒲蒲咬疼了而害怕喂奶。邵承言便决定不用母乳,给蒲蒲吃奶粉。 阿娅也以为日子会一天天这么过去。 直到她几次夜里醒过来,身边是空的。她光着脚下床去隔壁的婴儿房,看着邵承言给蒲蒲喂奶、换尿布。 她一步步走过去,好奇地望着婴儿床里的小婴儿。 邵承言从她身后抱着她,低声说:“这是我们的女儿。” 阿娅点点头,去摸了摸蒲蒲的小手。睡梦中的蒲蒲咂咂嘴,肉呼呼的小手忽然握住了阿娅的拇指。 阿娅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阿娅开始喜欢看着蒲蒲。她总是能看着蒲蒲一看就是好久,直到蒲蒲蹬着小脚丫醒过来。 “哇——” “承言?”阿娅慌慌张张地跑去找邵承言,见他坐在阳台的藤椅里睡着了。午后的阳光洒进来照在他俊朗的侧脸上。 阿娅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婴儿室。回忆着邵承言以前的样子给蒲蒲换了尿布。 大概是因为今天换了人,蒲蒲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阿娅看。 邵承言走到婴儿室的时候,便看见阿娅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怀里的蒲蒲,给蒲蒲讲些什么神仙妖怪的故事。 邵承言轻轻弯了弯唇。 小孩子的成长总是很快。 昨日记忆里的她还是个抓着妈妈手指头咿咿呀呀的小婴儿,一眨眼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 国外的日子有些无聊。 邵承言后来还是自己开了公司,阿娅也去了公司帮忙。邵承言很快发现阿娅所谓的经营公司,都是从书里学来的理论知识。她似乎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果引到正路上思考,也十分聪颖。 邵承言便手把手地教她。阿娅学得很快。 他们在国外的公司越做越大,不亚于傅邵。 不过,比起跟邵承言学做生意。阿娅更喜欢跟着邵承言学习春-宫图里的双人游戏。 一眨眼,就是一辈子。 夕阳西下,邵承言握着阿娅的手,语速缓慢:“阿娅,我做到了。”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儿孙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世界,随着邵承言的离世,阿娅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灵堂中,倪娅和邵承言躺在一起。 阿娅水色透明的肉身从倪娅的身体里飘出来,飘到邵承言身侧。她歪着头看了邵承言好一会儿,然后俯下身来,用透明的魂身轻轻碰了碰邵承言的额头。 “谢谢你教会我的一切。” ———— 阿娅透明的魂身坐在镜子前,她的指尖萦着蓝色的灵力。这些灵力是她动用双修诀从邵承言的身体里吸过来慢慢积攒下来的。 现在,她可以用这些积攒下来的灵力雕刻自己的肉身。 灵力有限,雕刻一小部分还是可以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肉身看上去像一个人,将身体四肢比例调得几乎完美。又将鱼鳍一样没有张开的双手照着倪娅那双手的样子,十指分开。 还剩一点灵力。 阿娅想了想,回忆着倪娅的样子,为自己的肉身雕了一张樱桃小口。 做完这一切,灵力散尽。 懒懒伸了个懒腰睡醒了。 他已经睡了七天。 阿娅抓着他的尾巴把他拎起来,说:“咦,你好像比以前长大了一点。” “再揪小爷的尾巴,小爷要跟你生气了!” 阿娅轻哼了一声,随手将懒懒一丢。 管你气不气嘞。 懒懒在半空打了个滚儿落在地上,他又跳到阿娅面前,没好气地说:“你这个脾气早晚要吃亏!真希望下个世界能让你吃点苦头!” 懒懒话音刚落,阿娅眼前一花,已经来到了第二个世界。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她想动,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娅安静了下来,等待着。 阿娅在黑暗的环境中待了太久,光芒一下子照过来,刺得阿娅眼睛疼。 过了好一会儿,阿娅的眼睛才恢复视力,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男人。男人穿了一件白色毛衣,微微卷曲的柔软头发,眼神是暖的,似乎永远盛着四月的阳光,泛着细碎的光芒。温柔里却仍不失沉稳,像是能一眼将人看透。 “充气娃娃?”他看见阿娅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门外的人恭敬地说:“何教授,病人的资料送过来了。” 男人的脸在眼前消失,阿娅慢慢反应过来。充气娃娃?如果是刚穿成倪娅的时候,她一定不知道什么是充气娃娃。可是她用倪娅的身份走过了一个人类的一生。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充气娃娃。 等等…… 充气娃娃的身份双修应该是不难的。但是用充气娃娃的身份让历练的尊者爱上她?甘愿与她同生共死分享一切??? 第22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阿娅尝试眨了下眼。 咦,居然有眼皮。 她还以为所有充气娃娃都没眼皮,永远睁着一双眼睛。 她开始尝试动一动。 ……别真的只能被人摆动啊!穿成充气娃娃够可怜了, 如果还是不能动的植物人那简直太可怕了! 没有知觉, 但是可以动。 她看见自己抬起了手。 男人的脚步声又逐渐近了,阿娅不敢再贸然动作,安静下来。 她想偷偷去观察男人,可她被放在箱子里。箱子似乎被放在桌子上。视线有限。 阿娅安静地听了一会儿, 听见男人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安静的房间里是他翻动纸页的声音。 阿娅刚想悄悄抬头观察, 安静的房间中忽然响起一阵钢琴的旋律,吓了阿娅一跳。 是男人的手机铃声。 何景忱面前的桌面上摊开各种文件和书籍,两手里也捏着些档案。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名字。 时野。 何景忱接通电话, 开的免提。 他低下头, 目光重新落在资料上。还未开口,电话那一边的时野明朗的声线先传过来:“资料看完了吗?” “在看。”何景忱的声音不像外表那样温柔阳光, 而是低沉平缓的。平缓的声线带着一种天然的稳定人心之力。 电话那一边很吵杂, 隐约能听见不同语种的笑闹声。 时野握着电话离开人群,周围安静了不少。他说:“阿静就拜托你了。她的病情你也知道。之前在你那里做了两次治疗, 情况稍微好了一些。后来不得已出国中断,现在又不太乐观。她又出现了幻觉,晚上几乎一直噩梦尖叫。哎之前的治疗中断了两年现在继续应该影响不大吧?” “不好说。”何景忱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手指在桌面轻叩了两下。 “停停停……”电话那边的时野叫了一声,“我一听见你敲桌面条件反射一样怕被你催眠!” 何景忱轻笑了一声,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笑着说:“找我催眠很贵的。 时野大笑了两声,声音愉悦:“行, 其他事情等我回国再说。我朋友喊我了。” “等等……别乱送东西。” 时野哈哈大笑,换成捉弄的口气:“我的何教授,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整天做研究做学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作为发小,我这不送你个最实用的礼物我告诉你,这款充气娃娃可是我亲自设计的,细节处亲手打造!全球限量版,独一无二。如果出售,原本的售价大概四十万左右。绝对比你一场催眠治疗值钱。” “好意心领了,你还是拿回公司贩售吧。”何景忱无奈地说,“过几天回国的时候过来自己带走。” “你这人……可怜我一片良苦用心啊!” “没有商量。” 时野“啧”了一声,“行吧。不用拉倒。过几天回国我去你那抱回来!我自己用!” 嘟嘟嘟—— 时野先挂断了电话。 何景忱无奈地摇摇头,苦笑。 他不是太理解时野。 时野是标准的富三代。家里亿万家产懒得继承,跑去自己创业。创业是好事。可是……他开的几家公司都和“性”有关。 套套。 爱的小道具。 AV拍摄。 其中最暴利的就是爱之小道具中的充气娃娃。已经形成了全球顶级品牌,或者说成为了一种文化。 时野不缺钱,也并非猥琐男一流,他是真情实感地把“性”当成一种艺术。 何景忱不太理解时野的艺术,但是对于不理解的事情,何景忱选择尊重。 何景忱不再去想时野,重新去看送过来的资料。这些资料是时野妹妹时静的。时静有些心理上的疾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何景忱隐约听见身后的响声。他转过身去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的目光在桌子上装着充气娃娃的长盒子停了一瞬,又收回视线继续看资料。拿起一支钢笔在A4白纸上写写画画。 没过多久,身后又响起了细微的响动。 何景忱皱了下眉,盯着桌子上的一个沙漏,暂时没有回头。 “砰——”的一声,是纸盒落地的声音。 何景忱转身。 桌子上的长盒子落在地上,里面的充气娃娃跌落时乱了姿势,两条大长腿分开搭在盒子边缘。柔软的发丝也有些乱。 何景忱皱眉。似乎犹豫了一瞬,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起身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盒子里的充气娃娃。 四十万的仿真娃娃质地精良,打眼看去,很像性感貌美的真人女性。 还是个裸的。 裸着太难看了。 何景忱拿起桌子上长盒子的盖子随意搭在盒身,转身回座位。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头。 盖子搭在盒身,唯两条大长腿露在外面。在室内不算明亮的光亮下,小腿纤细莹白,光滑的曲线延展至脚背,脚趾小巧可人。 何景忱重新走过去,把随手盖在上面的盖子拿下来,握住她的脚踝,细腻的仿真质地比人类的肌肤更娇软柔滑。 他握住充气娃娃的脚踝,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腿工整放进盒子里。做完这些,何景忱目光上移,落在充气娃娃胸口上的卡片。他拿起卡片,看了一眼。 Yilia 她的名字? 何景忱把卡片重新放回去。 桌子上还有另外一个小号同包装的盒子,里面是Yilia配套的服装。何景忱随手打在盒子看了一眼。 情趣内衣,女仆装,兔女郎,还有些其他的小玩具。 “这个时野……”何景忱无奈笑笑,把盖子盖上,重新回到书桌前整理资料。 他喜欢夜晚的宁静,也总是习惯了在夜里查阅资料。 时钟走向凌晨两点,他这才放下钢笔,起身去了楼上,冲了个凉水澡后睡觉。 夜深人静,时钟的滴答声越发显得清晰,一声又一声。 阿娅尝试着张嘴,别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懒懒……” 阿娅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能够说话。可是她等了又等,并没有等到懒懒的回复。懒懒没有跟到这个世界吗? 阿娅忽然有点懵。 她来这个世界前,懒懒并没有告诉她任何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她连要去攻略谁都不知道!别说是不知道攻略目标了,连疑似目标也不知道啊!哪怕是让她知道一点关于历练者的线索也好呀! 阿娅轻轻踹了一下藏身的盒子。 一阵纸盒的闷响。 她轻轻推开盒子,在盒子里坐起来,就着从窗户洒进来的月光,观察室内。 这里不像家,更像是工作场所。雪白的超大工作桌,工工整整摆放的各种书籍、档案袋。桌子虽大,摆放却极为整齐。桌子上的沙漏和一块老旧的怀表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阿娅低头,诧异地看着奇怪的地板。 整个室内的地板像超大的黑色年轮,一圈又一圈。 阿娅隐约想起来,蒲蒲曾经拉着她做心理测试,似乎看见过类似的图案。 心理医生吗? 阿娅转动脖子,望向楼梯口的方向。 楼上居住,楼下办公吗? 凌晨三点,他应该睡得很沉了吧? 阿娅将手搭在盒子边缘。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她没有知觉,大脑命令肢体做动作,偏偏她觉察不出来自己有没有做出想要做的动作。只有她转动亲眼看见自己的手搭在了盒子沿儿,她才知道自己做出了动作。 幸好还有这双眼睛。 阿娅眼睛盯着知道腿脚,尝试着站起来。 突然地站起来,视线也高了很多,一下子看见对面墙壁上悬挂的古怪挂画。挂画上只有一些彩色的圆点。看上去平面的画图,却给人一种立体的感觉,好像那些彩色的圆点飘在她眼前。 阿娅好奇地朝挂画走过去,刚一迈步,没有知觉的她判断失误,一下子被藏身的箱子绊倒。 “轰——”的一声,她摔倒的声音在深夜里十分刺耳。 没有痛觉。 但是阿娅还是第一时间慌了。 ——别漏气了啊! 楼上细微的声音让阿娅一愣,紧接着她就听见楼上何景忱走动的脚步声。 糟糕。把他吵醒了吗? 阿娅急忙爬起来,知觉错乱的她胡乱一抓,桌子上那个放在她服装用具的盒子落了地,里面的情趣内衣和各种小玩意儿落了一地。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阿娅来不及管这些东西,急忙重新躺回藏身的盒子里,并且拉上了盖子。 何景忱站在楼梯上,诧异地扫视整个一楼工作室。一楼昏暗,看不清洒落的衣物,可敏锐的他还是觉察出了不对劲。 第23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啪”的一声, 整个一楼工作室忽然灯光大亮。 何景忱一步步从楼梯走下来。寂静的夜里,他沉稳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阿娅抿了下唇,屏住呼吸。 何景忱走到沙发旁, 看了眼凌乱散了一地的内衣物, 回头望了一眼开着的窗户。他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内衣物扔进纸盒内。 做完这些,他顺手从茶几上的纸抽盒里抽了一张湿巾反复擦了擦手。他动作不紧不慢,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茶几上的长盒子。 用过的湿巾被他扔进垃圾桶。他走到窗前将大窗户关上,顺手关了灯, 又踩着木质楼梯一步步往楼上走。 长盒子里的阿娅仔细分辨, 听到楼上重新归于平静,她轻轻舒了口气。不过她也没有再从长盒子里出来,而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漆黑的长盒子里, 目光空空望着眼前黑漆漆的盒子, 有些失神。 这样的处境让她有些无措。更让她无措的是懒懒没有跟过来,她完全不知道历练的尊者任何线索。 懒懒将她送到这里来, 会不会历练者就是刚刚这个男人? 阿娅细细回忆着懒懒曾经对她说过的关于历练尊者的事情。 懒懒并没有说的太详细,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上古时期六界之中, 除人界之外的五界交战,最后恐怕五界都伤了根本。后来似乎是为了保护一件上古神器,五界中各出一尊者带着上古神器的线索,隐去身份和能力,混入人界,经千百回转世,只待最后需要时,得到记忆,回到本界。 阿娅皱眉。 邵承言的面容浮现在她眼前, 还有那些类似地图一样的火焰印记。 “所以,是一张藏着上古神器的地图分成了五份,分别被五界尊者携带其一轮回人间?” 阿娅不甚确定地喃喃自语。 “承言是仙界尊者,除了仙界,还有神界、妖界、鬼界和魔界……” 阿娅眉头越走越紧。因为她发现再怎么分析,也是毫无线索。 安安静静的深夜里,阿娅忽然轻笑了一声。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中的迷茫犯愁不见,浮现几许亮光。 并非找到了这个世界尊者的线索,而且阿娅忽然发现她所谓的皱眉完全是心理作用。她没有人皮,也没有皱纹,额头光洁顺滑。 ———— 第二天,阿娅乖乖待在长盒子里,听着何景忱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叮咚”响起的门铃声,让阿娅猜到来者可能是昨天电话里提到的病人。 阿娅听见何景忱拉开椅子的声音,但是脚步声不是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近的。阿娅正疑惑,便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抬了起来。 随着何景忱的脚步声,阿娅在长盒子里姿势别扭地晃呀晃。 阿娅听清楚了,耳边是何景忱上楼的声音。 阿娅了然,是因为病人过来,不方便充气娃娃这么私人的东西出现在工作场合影响工作吧。 阿娅没有猜错,何景忱将装着充气娃娃的长盒子,还有那个装着Yilia服装的盒子一起放在了楼上的卧室里,转身疾步下楼开门。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文静的女孩子。 “何教授。”女孩子的声音低低的。 “自己过来的?”何景忱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位置,邀请时静进来。 时静遥遥头,挪着细小的步子跟进来,声音讷讷:“司机在外面等着……” ———— 楼上何景忱的卧室里。 阿娅轻轻推开盒盖,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觉得刺眼。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这双充气娃娃的眼睛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是刺眼。她小心翼翼地在盒子里坐起来,观察着何景忱的卧室。 比起楼下宽敞明亮的超大工作室,何景忱的卧室要显得狭小许多。 ——一床一桌一柜,再无其他。 阿娅歪着头,努力去听楼下的声音。只能听见细小的交谈声,却并听不真切。阿娅想了想,她觉得懒懒把她送到何景忱身边,和这里明显只有何景忱一个男性,那么何景忱是尊者的可能性应该有百分之九十!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阿娅决定悄悄观察一下何景忱。 她轻手轻脚地从长盒子里跨出来,踮着脚尖,刚要走出房间,忽然停下脚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光溜溜的样子不太雅观。 她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翻看“原主”的服装。翻着翻着都是些太过情趣的情趣装,阿娅撇撇嘴。 阿娅偏过头望向何景忱的衣橱。 小小的犹豫之后,阿娅轻轻拉开何景忱的衣橱,随手拿出来一件白衬衫。何景忱的白衬衫穿在阿娅的身上,像一件短款连衣裙,遮住她的翘臀,大腿在两侧若隐若现。 阿娅悄悄走出房间,站在楼梯隐蔽处朝下张望。 楼下的工作室里,何景忱正在给时静做心理疏导。他端坐在椅子里,而时静整个身子无力地靠在椅背,泪流满面。 阿娅听着听着,逐渐听懂了时静的故事。 时静从小生活在家暴的环境中,又亲眼看见自己的妈妈被爸爸打死,所以一直有心理阴影没有走出来。 差不懂弄懂了时静的故事,阿娅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何景忱的身上。她躲在角落里,遥遥望着何景忱的侧脸,看着他脸上和煦温和的浅笑,听着他用平缓温暖的声音开解时静。 是他吗? 他是她的唐僧肉吗? 阿娅用手指头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心理治疗持续了两个小时,时静擦干净眼睛,努力冲着何景忱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仍旧用低低小小的声音道谢。 何景忱亲自将时静送到门口。 阿娅急忙起身,踮着脚尖小跑回何景忱的卧室,钻进藏身的盒子里。 何景忱一时之间没有上来,直到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才来楼上的卧室睡觉。 阿娅逐渐发现自己不仅没有知觉,也不需要吃饭和睡觉。 夜晚对于她太过漫长。等何景忱睡着,她从长盒子钻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弯腰打量着酣眠的何景忱。 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着何景忱。 好看。 这个男人合着眼睛睡觉时安静的样子很乖,很好看。 他眼睫很长,没有向上翘着,而是直的。 阿娅慢吞吞地伸出手,用手指头轻轻拨弄了一下何景忱的眼睫。睡梦中的何景忱随着阿娅的动作,眼睫颤了一下,而后皱了下眉。 阿娅一惊,急忙蹲了下来。 何景忱并没有醒过来,微皱的眉头也很快舒展开。 蹲在一旁的阿娅仰起头来,好奇地盯着何景忱看了一会儿。屋外的阴云游走,遮了星月,从窗帘透进来的光淡了下去,阿娅看不太清何景忱的样子了。 阿娅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转身回到了藏身的长盒子里。 第二天清晨,何景忱依旧很早醒来。他揉了揉额头,还没睁开眼睛,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一阵震动。他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时野”的名字,接通电话。 “这么早。”何景忱因为刚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倦音。 时野明朗的声线跳过来:“公司有事,我提前回国了。快来陪我去吃烤串!” “这一大早的……” 何景忱打着哈欠起床,走到隔壁的浴室冲了个澡。他围着浴巾重新走回卧室,拉开衣橱,修长的手指在悬挂的衬衫间划过。 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 少了一件。 第24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何景忱的手指在悬挂的衬衫间停顿了片刻, 而后随意挑了一套换上。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常地下楼、出门。 何景忱一个人住,他离开之后, 楼上楼下一下子没了声音。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洒在何景忱卧室大床上的时候,阿娅抬脚轻轻一踢,踢开了长盒子的盖子。 阿娅小心翼翼的从长盒子里坐起来,她转了转脖子观察周围环境, 然后从长盒子里跑出来。 虽然听见何景忱已经离开了, 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阿娅下楼的时候还是踮着脚尖静悄悄的。大概是因为充气娃娃的重量没有人类重。她踮着脚尖的时候,走路的声音也比人类更小, 像猫儿一样, 几乎是没有声音的。 她走到楼下的工作区,走到门口推了推门, 发现门是从外面锁上的。这下她才放心, 确保何景忱是真的走了。 何景忱和朋友小聚,应该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阿娅放心地在一楼工作室里左看看右看看。何景忱的工作室里放了很多书籍, 大多数都是心理学之类的。阿娅随意翻了翻这些心理学的书籍,不得不说这些书籍真的很枯燥。她一点儿都看不进去。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找书看,去找些别的事情解闷时,无意间发现书架有一个格子里放的都是一些关于测试类的书籍。 心理测试、爱情运势、星座运势。 心理学家也搞这些东西吗? 阿娅拉开椅子在和何景忱的工作台后坐下来,好奇地从格子里翻了一本心理测试方面的书籍。这些书籍还挺有趣的,阿娅不由想起上辈子和蒲蒲一起做测试的日子。她越来越认真,简直入了迷,看得津津有味。 《你是被动型的人还是主动型的人?》 《你适合什么样的恋人?》 《更了解自己。》 《选择对的方法和你爱的他关系更进一步》 《关于认亲自己的100问》 阿娅看乐了。 阿娅看完了几本关于心理测试的书籍,抬头望了一眼, 墙壁上悬挂的时钟,已经是中午12点了。这可是吃中午饭的时间。 她歪着头,眉头蹙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甚至用手摸了摸。 成为充气娃娃之后,她再也没有饥饿的感觉。不用吃东西是省了不少麻烦,但是好像也少了不少乐趣。 她努努嘴,找到何景忱的厨房。厨房不大,十分整洁,该有的东西也都有,什么都不少。看来何景忱平时是自己做饭的。 阿娅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杯可乐来。她忽然有了一个怪注意,像做恶作剧一样,她细细的小手指穿进易拉罐的拉环里,轻轻一拉。“嗞拉”一声,拉开了。 她微微仰着头喝可乐,下巴和纤细雪白的脖子曲线完美弧度漂亮。 “咕咚咕咚……” “哗啦哗啦……” 阿娅一怔。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然后,她便看到黑色的可乐顺着她的大腿内侧,落在地板上,成了一小滩。 囧。 可惜她如今的身体是充气娃娃,并不具备因尴尬和羞愧而脸红的功能。 阿娅急忙将剩下的半瓶可乐倒进洗手池,又扭开水龙头,把池子里残留的可乐痕迹冲刷干净。然后她也没有忘记将地砖上的可乐污渍擦干净,她将擦过可乐的纸巾揉成球,扔进垃圾桶里。 全自动的垃圾桶,垃圾扔进去后开始自动循环吸收,倒是不怕何景忱回来之后发现端倪。 阿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巡视一遍厨房,觉得厨房里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这才放心,小跑着往楼上去。 还要洗澡! 花洒喷出热气腾腾的水淋在她的身上。阿娅低着头,仔细擦拭两腿间的可乐污渍,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她在抱怨了什么。 这个恶作剧不是太好玩。 阿娅想了想,仰起脸来,张开嘴去喝花洒喷出来的水。热水从她漂亮的樱桃小口进去,然后从下面流下来,溶于地砖上的水中。 阿娅不敢洗得太久,担心热水伤了充气娃娃的材质。而且她也时刻担心何景忱会突然赶回来。她匆忙洗完之后,又急匆匆的拿着悬挂在一旁的白色毛巾将身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当然,阿娅也没有忘记将淋浴间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她跪在地上,仔细去擦地上的水渍,直到一点水痕都没有。 “一点都不好玩……”阿娅抱怨一声,从淋浴室退出去,走到何景忱的卧室。她张开双臂扑到何景忱的大床上。床很软,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阳光洒在床上很久,照得床上暖暖的,还有着好闻的阳光味道。 真舒服。 阿娅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她还没有想好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何景忱面前,所以现在的她并不敢让何景忱发现她,她虽然迷迷糊糊睡着,却不敢睡得太沉,留心听着楼下的声音。 这个充气娃娃的听觉、视觉要比人类敏锐许多。钥匙插-进楼下大门的钥匙孔中转动,安雅便立刻听见了,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把何景忱大床上的被褥整理干净,而后小跑着钻进她的长盒子里,老老实实地躺好,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何景忱走进家中,随手把身后的房门关上,他一边将衬衫上面的第二颗和第三颗扣子解开,一边往前走,经过工作台的时候,脚步不由顿住。他偏过头,望着工作台后面的书架,目光从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扫过,最后停留在角落里的一个格子上。何景忱走过去,在那一格子装满心理测试相关书籍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在他的患者中不乏有年纪偏小的小姑娘,还有儿童。这些比较轻松的心理测试书籍并非用于治疗,而是给这类病人放松心情的。 何景忱的手指抚摸一本本心理测试数据吗,修长的手指抚过一本粉红色的书籍书脊处时顿了顿。他的指腹从书脊上的书名一个个字滑下去。 《选择对的方法和你爱的他关系更进一步》 何景忱目光微凝,他没有将这本书抽-出来,而是转身去了厨房。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一边喝着,一边目光巡视冰箱,在看向那排可乐的时候又停留了片刻。 又少了一瓶。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何景忱向来是观察甚微的。或者说,敏锐的观察力是他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 何景忱冷静地观察整个厨房,目光从那一排咖啡转移到洗手池,再从洗手池转移到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地面,最后他的目光又在全自动垃圾桶上停留了一瞬。 猜测未必正确,但是有些画面已经如过电影一般在他眼前浮现了一遍。 他观察得彻底,思考、假象了许多,却只是三两分钟的事情罢了。他并没有在厨房里停留太久,转身去了楼上。 何景忱不喜欢喝酒,但是这一次时野在国外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见。这次相见,他们一起喝了不少酒。他扯了扯衬衫,闻着身上的酒味去了淋浴房。 仰头,花洒边悬着一滴水珠。他捏着白毛巾,感受着白毛巾上面的湿意。虽然他早上出门时也洗过澡,用过毛巾。白毛巾不会特别干燥。但是如今白毛巾上面湿的程度并不会是早上用过造成的。时间不多。 有人用过。 何景忱皱眉,他的拇指沿着棱角分明的下巴缓缓抚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喝了酒,有些困,原本打算回家就早睡休息,此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随意冲了个澡后立刻到楼下去。 他在楼下呆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后,何景忱侧过脸闻了闻一侧的枕头和身上的被子。 没有什么香气,但是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很浅,若是换了一个人,未必能闻出来。 “唔,见鬼……” 长盒子里的阿娅今天晚上没有从盒子里出来,她有一种预感,感觉到何景忱似乎起疑了。虽然阿娅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难道是何景忱发现衣橱里少了一件衬衫?那也是没办法,这个充气娃娃原本配搭配的几套衣服,实在是太……过分了! 阿娅动作十分缓慢、轻微地在长盒子里挪动,从仰躺变成侧躺、双膝微曲的动作。一片漆黑里,她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片黑暗,有些犯愁。 她出现在何景忱面前的时候,何景忱会不会以为见了鬼直接吓傻? 这个任务真是烦。 阿娅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懒懒故意难为她。 第二天清晨,男主翻身醒来的时候,藏在长盒子里的阿娅也在一瞬间醒过来,其实她根本就没睡着。 阿娅在长盒子里认真听着,听何景忱一阵摩挲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向外拨打了一个电话。 何景忱将电话拨打给时野。 时野似乎没睡醒,明朗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困倦,他对于何景忱这么早给他打电话也是有些意外。对于何景忱这么一大早主动约他出去,更是意外。不过时野当然是很乐意的。时野是个爱玩的人,不像何景忱那样偏静。 何景忱又走了。 听到锁门的声音,阿娅没有妄动,她在长盒子里呆了很久很久,似乎有一个小时那么久,才从盒子里出来。 一个人被困在长盒子里,还要天天担惊受怕被何景忱发现,这日子真是无聊死了。 阿娅垂着头,无精打采地下楼,重新走到楼下何景忱的工作台后坐下,翻看昨天没有看完的另外几本心理测试方面的书籍。书架上关于心理测试的书籍并不多,她看了没多久就看完了。 阿娅托腮,淡粉的唇嘟起来,闷闷不乐。 她随意地翻开抽屉,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相框。照片上面是三个人在一起的照片,最左边是何景忱。看上去应该是六七年前的照片了。最右边是一个女孩子,阿娅觉得很眼熟。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正是前天来这里做心理治疗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阿娅托腮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那个女孩子似乎叫时静。 站在何景忱和时静中间的大男孩阳光帅气,明媚帅气到晃眼。阿娅仔细瞧着漂亮大男孩的模样,发现他眉宇之间和时静竟有几分相似。难道他就是这两天跟何景忱联系的那个时野? 唔,也是亲手设计了这个充气娃娃并且送给何景忱的那个时野? 阿娅猜测。 在何景忱回家之前,阿娅及时躺回了长盒子。她回忆了一遍昨天做的事情似乎的确容易留下破绽,而她今天格外注意,应该是毫无破绽的。 何景忱回来了。 他一进门,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觉察出不对劲皱眉观察周围。他像是毫无觉察一样,径直走向工作台,在舒服的转椅坐下,打开了的电脑。 昨天晚上,他在上楼睡觉之前做了一件事情——打开了一楼工作室里的监控。 工作需要,有的时候他对病人进行疏导和催眠的时候是需要录音和录像的,所以在一楼工作室里一直都有安装监控器,只是平常并不打开而已。 电脑屏幕很长的一段黑屏之后出现了画面。 监控是对着工作台的,但是野角很广,几乎可以录下来大半个一楼工作室。长久的等待之后,何景忱终于看见视频右上角楼梯的方向出现了一双脚。 一双光着的、漂亮的女人的脚。 何景忱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他上身前倾,双手的手肘搭在桌沿,靠近电脑屏幕,仔细观察着电脑上出现的画面。 那双出现在屏幕右上方的脚沿着楼梯逐渐往下走,露出了小腿、大腿、衬衫——是他失踪的那件衬衫。 然后是纤细的腰和圆润的胸口。 虽然穿着过分肥大的男士衬衫,但是完全遮不住衬衫下玲珑有致的好身材,这样的身材完美得不似人类。 然后是宛如天鹅颈一样的纤细莹白的脖子。 再然后,淡粉色的樱桃小口,诱人犯罪。 鼻子、眼睛。 女人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监控视频的画面里。 虽然何景忱已经觉察到家里多了一个奇怪的人,但是当他真的看见家中有个女人时难免震惊。 他的目光凝在阿娅的脸上。 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 阿娅从楼梯走下来,悠闲地走到工作台,拉开椅子,坐下。她抬起一只手托腮,慢慢抬眼,有些出神的目光刚好望向监控摄像头的方向。 监控画面里,别的背景都黯然下去,只剩下她这张绝色的脸。 第25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何景忱将手搭在鼠标上, 放大了画面,让阿娅漂亮的脸蛋充满整个屏幕。 电脑屏幕里的阿娅轻轻歪着头,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 随着她细微的动作, 何景忱屏住呼吸,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她的每一个表情上。 电脑屏幕里的阿娅偏过头,侧脸轮廓婉静完美。她手指抚过身后的书架,挑选着书籍,终于挑中了想要看的书。她本是面无表情的脸蛋忽然展了笑颜, 唇角轻轻勾起, 漂亮的脸蛋顿时变得勾人起来。 何景忱慢慢发现了这张脸上与人类的不同之处。 何景忱猛地站起来。 他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几乎快要从他的身体里跳出来。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 何景忱立刻转身大步上楼, 步子又重又急, 把木质楼梯踩得梆梆响。在距离最二楼还有两三节台阶的时候,何景忱忽然停下脚步。他两条大长腿一前一后踩在上下两级台阶上, 前腿弯曲, 后腿笔直。他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一动不动, 面无表情陷入沉思中。 片刻之后,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二楼卧室紧闭的房门,转身往下走,回到一楼。他坐进雪白的沙发里,上半身向后仰靠在沙发上,又解开了一颗衬衫扣子,放松下来。 他给时野拨了个电话。 时野带着笑意的戏谑声音传过来:“喂,你不是吧?虽然好几年没见,也不用想我想到这程度吧?我回国两天全把时间给你了。你该不会还要占我一天吧?喂喂喂, 我明天开始要去泡妞的。不约了哈!” 何景忱轻咳了一声,开口:“时野,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你问。” “你上次寄给我的那个充气娃娃……” 时野立刻用一阵愉快的笑声打断时野的话:“哈哈哈,你不说我都给忘记了。你真不要啊?真是辜负我一片心意。她是我制作的充气娃娃里面最满意的作品了,根本不舍得把她拿去贩售,才送给你的。” “时野,”何景忱打断他的话,“我是想问你,这个充气娃娃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哈?”时野显然没弄明白何景忱的意思。 何景忱解释:“嗯,你说过这个充气娃娃四十万,这个价格的话……她应该和寻常充气娃娃不太一样?” “我亲手打造的娃娃每一个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至于不寻常的地方嘛,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说了,小静喊我了。” “时野?时野?” 时野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何景忱继续说话的机会。 何景忱眯起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上楼。他一步步走近卧室,站在卧室门外停了一会儿,才伸手推开门。 他目光扫过卧室,停在装着充气娃娃的长盒子上。那天小静过来做治疗,是他抱着这个盒子上来,亲手把它摆在那里的。 不由自主地,他便想起了那日抱着长盒子时的情景。、 他朝着长盒子一步步走过去,停在长盒子面前,顿了顿,弯腰把长盒子抱了起来。 再次悬空的时候,长盒子里的阿娅愣了一下。她心里飞快想着如今是什么处境。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何景忱已经发现了她是个怪物,打算消灭一下? 从窗户扔出去、用火烧了,或者直接放了气。把气放了之后,用剪子剪碎…… 阿娅咬唇。 这个充气娃娃的身体没有痛觉,可是她只要一想想,就觉得魂儿疼。 何景忱直接将长盒子抱到了一楼,放在了沙发上。他看了一眼长盒子,关了一楼的灯,转身上楼回卧室。 这下,阿娅更觉得何景忱发现了端倪。一定是因为她身上的这件衬衫! 阿娅躺在长盒子里,一动不动。充气娃娃的漂亮脸蛋上面无表情,可是她的魂儿早已愁眉苦脸了。 她一直这么躲着何景忱也不是办法。这么躲下去,怎么才能开始刷刷好感度,让何景忱拜倒在自己的硅胶之下! 阿娅轻叹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会感觉困倦的阿娅困在漆黑的长盒子里十分无聊。她忍呀忍,终于忍不住,轻轻推开了盖子,从长盒子里钻出来。 虽然关了灯,可是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今夜天上没有云朵,星月的光辉照进室内,再加上阿娅的视觉敏于人类,倒也并不觉得什么都看不见。 “不能再躲下去了……”阿娅轻声呢喃,“保命重要,终极目标却是要推倒他吸收他体内的灵力。这么躲下去要躲到什么时候……” 阿娅眼眸转动,想着对策。 如果不是她用倪娅的身份已经走过了一个人类的一生,她一定是什么都不懂,用充气娃娃的身份开开心心跑到何景忱面前,冲他招招手:“你好呀!” 她已经走过了一个人类的一生,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有了很深的了解。知道人类怕鬼怕妖,胆子小的要命。说不定何景忱看见充气娃娃能动会说话会当成见了鬼直接吓死。要是说人类胆子小,可人类又很危险。他们会一边害怕,一边想法子消灭对方。 “不管了!”阿娅一下子站起来,“大不了把他绑起来玩一玩小黑屋禁锢play!” 明天,明天就行动。 阿娅决定送何景忱一个惊喜。 她看了眼墙壁上挂钟的时间,凌晨三点。这个时候应该是人类睡得最沉的时候。阿娅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又将厨房的门轻轻关上。 她决定给何景忱做一顿早餐,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会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绑在床上完全动不了。说不定会大喊大叫,惊恐地挣扎。那个时候呀,阿娅又要看管他,又要逗逗他和他培养感情。可以先用鞭子抽他一顿,等他累了,她再笑眯眯地给他喂饭。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套路还是很好用啊。他起先会恨她、怕她,可是时间久了,他慢慢会习惯,也会因为她对他的一丝好而感动。 阿娅在霸道总裁小说里就经常看见这样的套路。 她要先把丰富美味的早餐准备好。 淘米,加水。 阿娅翻了翻冰箱,又在里面加了一些肉丝和香菇丁。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阿娅弯下腰,仔细瞧着锅里的水,思考着放这些水是不是合适。她觉得似乎有点少,又加了一点水。刚刚加完水,阿娅又觉得这水似乎又多了点。她又把锅里的水倒出去一些。 几次三番,她烦了,也不管了是不是合适,就这样了。 说来惭愧,她虽然用倪娅的身体走完了一个人类的一生,她竟仍然不怎么会做饭。 阿娅摁下煮粥的按钮,看着运作的红灯亮起来,就不再管它,转身走出厨房。虽然上一个世界里,她吸收了不少灵力,可是根本不够她捏一个自己出来,她尽量不想用灵力。对于人类来说,一个女人的力气通常没有一个人类男性大,更何况她现在是充气娃娃,哪敢硬碰硬。如今何景忱睡得沉,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阿娅从充气娃娃配套的服装里翻出一条长筒渔网袜,悄声走到楼上。她站在卧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室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看来何景忱还在睡觉,阿娅放下心,抬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向下压,一点一点打开房门。 楼下因为很大的几面落地窗都没有拉上窗帘,窗外月光很亮的缘故,视线不受阻。可是楼上卧室的窗帘是拉上的。而且还是那种双层加厚挡光的窗帘。 与楼下相比,楼上的卧室里实在是太黑了,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阿娅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朝着雪白的大床走去。越来越近了。她眯起眼睛,望向床上的何景忱。 何景忱的床很大,枕头和被褥都是白色的。在一片漆黑里,白色的被子倒是稍微有那么一丝显眼。 阿娅盯着拢起的被子,逐渐靠近,终于停在了床边。 她握了握手里的长筒渔网袜,猛地拉来雪白的被子。 阿娅怔了怔。 拢起的被子下面并不是何景忱,而是两个枕头。 何景忱去了哪里? 阿娅心里咯噔一声。她想要直起腰,身后一股力道压下来,直接将她压在柔软的床上,她的脸紧贴着床上,身后的何景忱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何景忱擒住阿娅的双手,将她的双手压在她的后腰,紧紧禁锢。 阿娅疾呼:“别压!别压!要把我压破了!” 第26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何景忱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阿娅努力挣扎了一下, 可是何景忱压在她的背上很紧,她几乎不能动弹。什么囚禁对方小黑屋禁锢play啊……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 “你到底是什么……”何景忱贴在阿娅的耳畔质问,可是最后一个“人”字卡在他舌尖, 并没有说出来。 她好像并不是人类。 阿娅真的很怕背后的何景忱真的把她压破。她急忙说:“你见过我的名牌。伊丽娅, 我是伊丽娅。那个……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何景忱沉默着,垂眼近距离地观察着阿娅。 上次他打开盒子的时候是曾看过,可是当时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并没有认真看。此时, 他凝眉, 目光在阿娅的身体上缓慢地移过。他的目光停在阿娅的侧脸上许久,然后逐渐下移,落在她的后颈。阿娅棕色的卷发凌乱着铺在床上, 遮了她小半的脸, 露出皙白纤细的后颈。后颈上仿真人皮质地精良,如果不是这样近距离地观察, 实在不易分辨, 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细长的脖子逐渐隐在衬衫衣领,看不见了。 ——是他那件忽然不见了的衬衫。 阿娅的双手被交叠压在后腰, 何景忱握着她交叠的手腕,掌下的触感十分细腻柔软,只是没有人类的温度,是冰凉的。 何景忱低头看向阿娅的手腕,然后从她手里拿过那双长筒渔网袜。 长筒渔网袜从手中被抢走,阿娅在心里“哎呀、哎呀”了一声。 “你……”何景忱想询问的东西太多太多,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最后他问:“你拿着这双长筒袜子上来是想干什么?” 话一出口,何景忱有些后悔。明明该询问的更重要的事情那么多,偏偏问了这么无关紧要的一个。 “穿、穿、穿……穿给你看呐!”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阿娅心里想着不能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她挖空心思想说辞, 最后抽噎了一声,用又低又委屈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不想被送回去,所以想穿得性感诱人来讨好你呀。我、我们充气娃娃也是有行规的。如果轻易被退货,是要丢好大脸的!就像……就像新婚之日新郎悔婚一样丢人。” 阿娅重重叹了口气,继续说:“没出厂之前,小姐妹们都很羡慕我。因为我是伟大的设计师精心设计的,造价高昂、完美无双。我可是我们厂里的厂花。如果让我的小姐妹们知道我讨不了主人的欢心,甚至被退货。那、那……呜呜呜呜,好丢脸!” 原本的充气娃娃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如今阿娅能开口用的是她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又甜又软。 听着她甜音糯语地说了这么多,何景忱那种紧绷的心情逐渐缓和下来,没有了先前那样严肃和紧张。 “现在的充气娃娃都已经可以像智能机器人一样交流了?”何景忱语速缓慢,声调平平,听不出多少情绪来。 阿娅吹了口气,把落在她脸上的棕色卷发吹开一些,才低低轻哼了一声,小声说:“我可比丑八怪机器人好看多了,功能也多多了……” 何景忱对阿娅的回答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默了默,问:“还有什么功能?” “除了像智能机器人一样可以交流、行动,还、还可以谈恋爱呀!” 何景忱怔住。 他怎么忘了充气娃娃最重要的一种功能…… 虽然看不见何景忱的表情,但是阿娅感觉到何景忱擒住她手腕的力度松了些。她试探着说:“主人,你松开我好不好?这样好难受的……” 何景忱深看了一眼阿娅的侧脸,慢慢起身,就在阿娅以为何景忱打算放开她的时候,何何景忱竟然用那双黑色的长筒渔网袜沿着阿娅的双手手腕绑了起来。 阿娅:……这剧情不对啊! 何景忱这才彻底从阿娅的身上离开,向后退了两步,目光仍警惕地凝在阿娅的身上。 阿娅趴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何景忱的那件衬衫。那衬衫虽然宽大,可是随着她的动作,衬衫向上扯动,露出阿娅的腰臀。 何景忱几不可见地皱眉,移开视线。 阿娅转了个身,就势坐在床上,上半身晃了晃,双手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她抬起头看向何景忱,声音闷闷:“主人,你为什么要绑着我?” 这个问题,何景忱暂时回答不出来。担心面前这个比任何女明星都要漂亮的充气娃娃忽然变成异形吃了他? 何景忱审视着阿娅,避而不答,反而问:“你的那些……小姐妹都和你一样可以说话交流?” 何景忱是有些好奇的。难道时野公司的充气娃娃已经智能到这种程度了? 阿娅歪着头,眼中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何景忱盯着阿娅的眼睛,不愿意错过她身上的任何细节。 “我不知道……”阿娅摇摇头,“我听她们说过话,但是她们很少说话。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我好听,声音很平,一点调儿都没有。和丑陋的智能机器人一样的……电子音。对,他们说那是电子音。所以,我比她们都好。” 阿娅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她用手肘撑着,费劲站起来,朝何景忱走过去。看着阿娅走近,何景忱下意识地想后退。可是等他望见阿娅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他压下了想要后退的冲动。 阿娅停在距离何景忱一步远的地方,仰着脸望着何景忱,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主人,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阿娅很想哭出来,梨花带雨惹人爱。 可惜……充气娃娃是没有眼泪的。 她只能借助声音和眼神,让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又是小心翼翼的。而她的那双眼睛啊,原本就是琉璃制作的仿真眼,明亮澄澈,浸着一汪水,楚楚动人。这样的眼睛想要流露出不同情绪实在太难,只能借助声音,这双眼睛里的神-韵便真的活了。 “没有……”何景忱下意识地开口。 “真的?”阿娅开心起来。 她欢欢喜喜,想要去拉何景忱的手腕,可是她的双手被捆绑着背在身后,动弹不得。 “主人是不喜欢我吗?” “没有。” 阿娅抿了抿唇,微微偏过头赌气似地不去看何景忱,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了他一眼,刚好撞上何景忱审视的目光,阿娅轻声“呀”了一声,迅速别开视线,停顿了一瞬,她又重新转过头来,大大方方地望向何景忱,明明白白问出来:“那主人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何景忱陷入震惊中。他一直观察着阿娅,没有错过她任何的细节。她刚刚那一整套赌气又顽皮、羞涩的动作神态简直和人类无异。 何景忱不相信。 所见到的这一幕完全颠覆了他这些年来掌握的常识知识。 “主人?”阿娅软软糯糯地又喊了他一声。 何景忱没开口,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把阿娅双手解开。 “哦——”阿娅拖长了腔调,恍然大悟。 她开心地望着何景忱,说:“我知道啦!主人是想跟我玩情-趣游戏。出厂之前,我们都是经过系统学习的。任何场所,上千种姿势玩法,保主人满意!” 阿娅凑到何景忱面前,像一只讨好的小猫儿一样,用脸蹭了蹭何景忱的肩膀。 异样的感觉从何景忱的肩膀传开,丝丝缕缕,逐渐传遍他的全身。 终于,何景忱投降一样向后退了一步。 阿娅立刻低下头,表现得像委屈受了伤。 何景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这样的场合应该说什么。虽然他已经比之前冷静了很多,却仍然是有些懵怔的。 阿娅像是明明委屈极了,却又极力掩饰自己的委屈,讨好似地开口:“主人,我很乖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特别特别听话!而且也比一般质量的充气娃娃更耐用。不仅解锁五花八门的情-爱姿势,还能做家务。洗衣做饭样样都可以。我刚刚还给主人煮了粥,等主人醒过来就可以吃到暖心又暖胃的瘦肉香菇粥啦!” 何景忱忽然问:“这两天为什么故意躲起来?” 阿娅在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 她又是装傻又是扮弱,所有演技都飚了上来,他怎么还保持着极度冷静?气人。 阿娅无辜地望着何景忱,继续装傻:“因、因为,主人不喜欢我,我、我悄悄的……不吵主人,主人就会忘记要把我送回去的事情……” 好委屈! 何景忱一下子想了起来,当初他给时野打电话让他过来把这个充气娃娃带走,当时这个充气娃娃应该是听见了? 何景忱皱着的眉峰舒展开。 阿娅表面上委屈巴拉地望着何景忱,实际上也在仔细观察着何景忱的神色。见此,她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何景忱向前迈出一步,几乎贴近阿娅。他又闻到了那种淡淡的香味儿,和留在他床上的香味儿一样。 他低头,近距离地望着阿娅,问:“我不在家的时候动过我的床?” 阿娅老实巴交:“主人身上好香,好好闻。主人的床上也有主人的味道,也好好闻。” 甜糯的声音入耳,真是让心肝儿发酥。 “8012了,现在不流行‘主人’这个称呼。”何景忱伸开双臂,环过阿娅的细腰,解开捆绑在她手腕上的长筒渔网袜。 黑色的长筒渔网袜落在地板上,阿娅踮起脚尖,勾住何景忱的脖子,香香软软抱个满怀。 “嗯嗯,阿娅最听话了,再也不叫主人啦,我的唐僧肉,我的心肝肝儿!” 何景忱的手悬在半空,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往哪儿放。 第27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缓了半天, 何景忱将手搭在阿娅的肩膀上,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她扯开。板起脸来,用一种比较严肃的口吻说:“我明天还有工作, 现在时间太晚, 是该睡觉了。” “嗯嗯。”阿娅十分乖巧地向后退了一步,眼巴巴望着何景忱。 何景忱看了一眼身旁的双人床,忽然想起来他刚出选择这里做工作室的时候,故意让楼下的工作区十分宽敞, 而卧室并不大, 也没有次卧。上下两层楼竟也没有第二张床。 何景忱的目光又从双人床移到了阿娅的身上。 阿娅十分贴心地摆摆手:“我不像你们人类需要吃饭和休息,我都不需要的。当然啦,如果可以心肝肝儿躺在一块阿娅会开心死的。” 何景忱眼前不由浮现一些十八禁的画面。何景忱是个冷情寡淡的人, 可一尊会说话会撒娇的充气娃娃站在他面前, 纵使再怎么冷情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咳,”他轻咳一声, 拍了拍阿娅的肩膀, “我觉得你这几天睡在盒子里挺合适的。” 说完,他转身走向双人床, 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之前何景忱捆绑阿娅手腕的时候顺手打开了卧室里的灯,此时卧室里一片暖意浓浓的光。阿娅站在吊灯下,歪着头看了何景忱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妥协,声音闷闷:“阿娅是听话的娃娃,心肝肝儿让我睡盒子,我就睡盒子。” 她垂着头,迈着小步子往外挪。 在阿娅就快走出门前,何景忱终于开口了, 他说:“伊丽娅?” 阿娅的脚步立刻停下来,仰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望向何景忱:“叫我阿娅吧。心肝肝儿~~” 何景忱眼皮跳了跳:“再换个叫法。” “唐僧肉?第二口唐僧肉?” “……你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叫我何医生。”何景忱有气无力。 “哦……”阿娅顿觉失落,“我还以为你会说叫你名字……” 阿娅几步小跑到床边,双手撑在床上,弯下腰来,凑近何景忱。她身上的长衬衫十分不合身,她也没好好系扣子,随着她弯腰的动作,春风晃动。 她笑眯眯地问:“何医生,你喊我做什么呀?是不是要留……” “走的时候帮我关灯、关门,谢谢。”何景忱合上眼,不再乱看这只过分诱人的尤物妖精。 “哦……”阿娅应了一声,直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朝何景忱扮了个鬼脸,才给他关了吊灯,带上门。 她悠闲地走到楼下。何景忱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她也用不着再躲在漆黑狭小的盒子里了。 她愉悦地躺在沙发上,睡觉。 “我能睡着,我能睡着,我能睡着……”阿娅拼命给自己催眠。这是她根据何景忱的职业悟出来的好法子。作为充气娃娃不能吃饭睡觉实在是太无聊了,她通过催眠的方式,说不定就能睡着了呢? —————— 第二天清晨,何景忱一大早就醒了过来。他今天的确有工作,不是有病人,而是要到一所高校讲座。 他在楼上洗漱之后换好衣裳下楼,不由停在了楼下白沙发旁边。 阿娅睡姿不太雅观地躺在雪白的沙发,棕色的长卷发柔软铺满她身下的白沙发,身上的衬衫彻底有些乱,几不避体。又长又直的两条腿随意搭在沙发,脚踝搭在沙发边,两只小巧精致的小脚垂在沙发外面。一只手随意搭在胸口,另一只手虚虚握拳放在头侧,似随意都能从沙发滑下去。 到底不是人类,她睡着的时候过分安静,一点气息都没有。 何景忱的目光落在阿娅身上松松垮垮的衬衫上。她的身材实在是诱人得有些过分了。何景忱有些看不了这样的画面。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带来一阵凉意。今天阴天,气温有些低。何景忱轻手轻脚走到一旁,拿起一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阿娅的身上。 当他直起身时,不由哑然失笑。 他在做什么?怕这个充气娃娃着凉?她只是一个充气娃娃,全身上下毫无温度的充气娃娃,她是感觉不到冷热的。 何景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也不再耽搁,悄声匆匆出门。 —————— 何景忱又在外面忙碌了一天,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站在自己家门外,握着钥匙,半天没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中。 “这是怎么了……”何景忱苦笑摇摇头,终于把钥匙插-进去,扭动门把手,打开家门。 “咚咚咚——” 何景忱刚迈进房门,阿娅已经跑到了他面前,伸开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抱了个满怀。 “何医生,你终于回来啦!”阿娅甜甜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喜悦。 何景忱站在门外时的那种局促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他抬手把挂在他身上的阿娅扯下来,然后把一个袋子塞给她。 “这是……哇,何医生你给我买衣服了呀!”阿娅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从里到外,一整套。 “我这就换!”阿娅根本没有避嫌,直接解衬衫纽扣,一颗颗扣子从扣子孔跳出来,她那真正宛如玉脂的肌肤逐渐从两片衣襟间露出。 何景忱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阿娅,听而后窸窸窣窣地换衣声。 阿娅抬眼看了一眼何景忱的背影,又低下头继续换衣服。 “我换好啦!”阿娅绕到何景忱身前,扯着裙角转了个圈。 何景忱给她买的是一条普通的黑白格子连衣裙,M码。何景忱是根据阿娅的身高选择这个尺码的。但是……因为阿娅的胸太大腰太细臀太翘,竟不是特别合身。 何景忱皱了粥眉,说:“好像不太合身,我明天再去服装店买一套。” 阿娅想了想,说:“何医生,你白天总是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哦。我也想去服装店,想去亲自买衣服……” 何景忱:“……恐怕不太方便。” 他不觉得谁都能接受这么先进的充气娃娃,而且带着这样的充气娃娃逛街……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诡异。 阿娅立刻低下头,沮丧委屈。 何景忱脱口而出:“戴上口罩和墨镜也不是不行。” “真的?”阿娅开心地朝何景忱蹦过去一步,亲昵地抱住他的胳膊。 “不过,我们先来做个游戏。”何景忱拉住阿娅的手腕,拉着她朝工作台走去。他压住阿娅的双肩,让她坐在椅子里,而后他绕到工作台后面,坐在转椅上。他将桌子上的沙漏倒过来,目光落在怀表上。 第28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阿娅的目光跟随着何景忱的脚步, 看着他从她身后绕过工作台坐下,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沙漏。 “吧嗒”一声,是何景忱拨动怀表的声音。 阿娅的目光凝在怀表上, 问:“何医生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做催眠治疗?何医生是不是以为我有病, 把我当成病人了?” 怀表在何景忱面前轻轻晃动,他的面容变得有些莫测。让阿娅觉得陌生起来。好吧,其实她本来就不够了解他。凭借短暂三两日的观察和外貌,的确不能给一个人下定义。 “这不是催眠治疗, 只是个游戏。你不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很无聊?我在陪你玩游戏。” “那我们可以不玩这个吗?我们去床上玩好不好?” 何景忱沉默了片刻, 才说:“阿娅,你不是说最听话的吗?” 他目光灼灼,又带着诱人入深渊的温柔。 阿娅望着他的眼睛, 答应下来:“那好吧……” 阿娅抬起头望着何景忱手里的怀表, 她的目光随着怀表的晃动而移动。 片刻之后,阿娅坐姿挺立的上半身软下去, 向后倚靠着椅背。她偏着脸, 吊灯暖暖的光圈打在她的脸侧,像泛着光。她像睡着了一样, 只是睡得不□□稳,樱桃小口轻轻阖动,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吐出一个音来。 何景忱上半身前倾,近距离地观察着阿娅。他用低沉温柔的口气询问:“你想要做什么?” 阿娅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思考何景忱的问题,然后吞吞吐吐地开口:“找他,和他在一起,让他喜欢我!愿意和我在床上玩!” “什么?” 何景忱对阿娅这个回答十分意外。不过她的这个回答倒也符合充气娃娃的身份…… “让谁喜欢你?”何景忱又问。 “他。” 阿娅只说了这一个字。 何景忱再问,还是只有这一个字。 何景忱想了想, 或许对于充气娃娃来说,“主人”就是“他”,如此,倒也没有一个确定的“他”。 想到这里,何景忱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何景忱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你真的是充气娃娃?” 阿娅缓缓摇头。 何景忱顿时皱眉,神经紧绷,紧张地等着阿娅的回答。 “我才不是充气娃娃,我是妖精,懂双修的妖精,可以吸人的魂儿,让人对我神魂颠倒……” 何景忱:…… 何景忱先前是有些不信阿娅对他说的那些话,所以他对她用了催眠,可如今催眠了阿娅,他问了两个问题之后,并不知道再问些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景忱的目光落在阿娅的侧脸上。他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倘若她不是充气娃娃就好了。 何景忱把手里的怀表放下,打了个响指。一瞬间,阿娅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腰背挺直,好奇地望着何景忱,急忙询问:“我刚刚都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你的坏话?” 何景忱轻笑,问:“看来你说过我坏话?” “才没有。”阿娅思考了一下,“哦——我知道了,何医生是想套我的话,如果我在背后说了你的坏话,岂不是被你骗出来了?” 何景忱:“小傻子。” “什么?我没听清。”阿娅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凑近何景忱的脸。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阿娅忽然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拨了一下何景忱的眼睫。 “真好看……”她的唇畔逐渐笑开,盈着笑靥。 何景忱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擒住阿娅的手腕。阿娅看一眼被何景忱的手腕,目光再渐渐上移,望进何景忱的眼睛里,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好看,没撒谎。” 何景忱抿唇而笑,没有再接她的话,松开手,起身往外走。 “何医生,你去哪儿?”阿娅立刻站起来,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何景忱的身后。 “做饭。”何景忱走进厨房。阿娅依旧跟在他身后,她也不吵闹,安安静静地跟着换何景忱,看他忙碌。 晚饭烧好,何景忱将晚餐端上桌,阿娅屁颠屁颠地帮他拿了筷子。坐在何景忱对面,双手捧脸,笑嘻嘻地望着何景忱。 何景忱喝一口汤,抬眼看向阿娅。 任是谁吃饭的时候被别人这么打量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说:“你要吃吗?” 话一出来,何景忱便后悔了。阿娅是充气娃娃,充气娃娃怎么吃东西。即使她再怎么先进,也不至于先进到这种程度。 阿娅面露惊恐,声音发颤:“不、不能吃。会直接滑出来的!” 何景忱猛烈地一阵咳嗦,呛到了。 阿娅急忙倒了一杯温水,乖乖巧巧地递给他。 “谢谢……”何景忱尴尬地接过来。 何景忱很快吃完,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水龙头流出的水声哗啦啦,何景忱忽然回头看向阿娅,笑着问:“怎么不抢着洗碗了?” 阿娅摇头:“不喜欢,脏!” 何景忱笑着转回头继续洗碗。 他上楼,阿娅还是跟着,一直跟到浴室门口。何景忱停下来,转过身看向阿娅,说:“我要洗澡。” “嗯嗯,我知道呀。” 何景忱打开淋浴室的门,退着迈进去。阿娅也跟着向前一步,想要跟进去。 “阿娅。”何景忱板起脸,“我要洗澡,你不能再跟进来。” “为什么你洗澡我就不能跟进来?” 何景忱放弃了解释,直接关门,将阿娅关在门外。 可是当他洗完澡出来,看见阿娅还站在淋浴室的门口,似乎仍旧是站在原先的位置,没有移动过。 一看见何景忱出来,阿娅立刻灿烂笑起来。 何景忱擦拭头发的动作慢下来。 走进卧室的时候,何景忱竟有一种灰溜溜的感觉。 他没有想好怎么和一个与人类无异的充气娃娃相处,索性先冷着。 关了灯,躺在床上,何景忱很久没睡着。 阿娅的脚步很轻,可是一直没睡着的何景忱还是听见了。他听着阿娅小心翼翼地开门、关门,听着阿娅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然后……爬上了床。 身侧的床微微向下陷。 应该阻止她,把她赶走。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何景忱没动。 算了,只要她老老实实,就当……他已经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五分钟之后,何景忱感觉到脚腕处的滑腻——阿娅抬脚搭在他的腿上。下一瞬,阿娅面对着他侧过身来。 一片黑暗寂静里,何景忱转过头看向阿娅的轮廓,板着脸:“去楼下睡沙发。” “床舒服,不走。”阿娅得寸进尺地朝何景忱凑过去,挽起他的胳膊,恨不得整个身子都钻进他怀里。 必须得阻止她。 但是,何景忱选择了沉默。 这一晚,何景忱睡得不太舒服。他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是意见狭小漆黑的房间,房间最中央的地方摆了一张大床,他呈现一个“大”字,双手双脚被捆绑在床四角。梦里的他茫然地想要呼喊,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上被粘了一块黑色胶带,他不能说出任何声音来。他试着挣扎,身下的铁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来。在那样狭小黑暗的空间里,这声音显得异常刺耳。 不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似乎走进来一个人。漆黑一片,何景忱看不清来人的脸,只隐约看得出来进来的人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身材过分诱人的女人。 女人逐渐走近,站在床边。 她手里似乎拿了个什么古怪的东西。 何景忱眯起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那是一条皮鞭。 就在他刚认出来女人手里握着的是一条皮鞭时,女人忽然扬手,甩开缠绕在一起的皮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皮鞭朝他身上抽来。 一下又一下。 火辣辣得疼。 何景忱疼得额头沁满细密的冷汗,他想要喊叫,努力张开嘴,扯动粘在嘴上的胶带从扯动嘴角皮肉,异常难受。 女人终于停止了鞭打,何景忱听见女人的嗤笑声。 她轻轻的嗤笑声中带着轻视,也带着愉悦,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媚意。 女人懒洋洋地扔下手里的鞭子,扭着软腰施施然离开。没多久,她又回来了。听见开门声,梦里的何景忱神经紧绷,下意识地去打量女人的手,怀疑她这次过来又带了什么虐待的器具。 女人这次手里的确拿着东西,何景忱认不出来。 女人慵懒地坐在床侧,何景忱努力想要直起身坐起来,然而手脚被困,动弹不得。一片黑暗里,女人抬眼看他。她的目光投过来,像火苗舔过。 紧接着,何景忱感觉到身上凉丝丝的,伴着伤口处的疼痛。 何景忱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是在给他的伤口处涂抹外伤药。梦中的何景忱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何景忱很快就懂了。, 他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女人爬上穿来,凑到他的面前。 身下的铁床晃动得更剧烈了。 何景忱又惊又怒,奋力抗议。从第一个姿势抗议到第108个姿势。 真真是羞愤欲绝。 女人忽然俯下身来,棕色的卷发垂下来,落在他的肩窝,又软又痒。 ——然后,他看见了阿娅的脸。 何景忱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满身都是汗。 “何医生,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吧?不怕哦……”阿娅跟着坐起来,像模像样地拍着何景忱的后背。 何景忱转过身,盯着阿娅的脸。 阿娅冲着他笑起来,又甜又媚。 “不怕哦,梦里都是反的。” 第29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梦里梦见的事情都是反的? 何景忱望着阿娅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轻咳一声, 别开视线,从床上下去。他立在床边,回头望向阿娅, 阿娅盘腿坐在床上, 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今天我还要出门,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了可以看看电视。”何景忱顿了顿,“电脑里也有游戏。你……会用吧?” “会的会的,我可是按照学霸的智商制作的。”、 何景忱不太相信, 但也没反驳。临出门前, 他告诉阿娅今天还会给她买衣服,买一些能够伪装她,让她可以伪装成人类可以正常出门的衣服。 何景忱也觉得自己疯了, 居然想要花心思伪装一个充气娃娃, 带着她逛街。 “真的呀?”阿娅开心地挽住他的胳膊,扬起脸来看他。仿真的娃娃眼除了漂亮并没有什么情绪, 可是何景忱好像还是从这双眼睛看见了满满的欢喜。 何景忱忽然觉得自己这想法也不算疯。他下意识地抬手捏了一下阿娅的脸蛋, 转身出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何景忱站在自己家门外,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心里又一次生出那种微妙情绪。 上午, 他有一个讲座。 讲座结束之后,他去了时野家做客——今天是时静的生日。时野朋友很多,可时静朋友很少。时野想给妹妹庆祝生日,不过最后到的却只有五六个人。 “嘿。”时野握着一罐啤酒走到何景忱身边坐下,“怎么觉得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有吗?” “有。”时野向后仰,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而且以我的经验,你这是恋爱的节奏啊。” 何景忱刚要拿起茶几上的灌酒,悬空的手停顿了一瞬, 才继续去拿。他装作随意的口吻,说:“别胡说。今年一直都很忙,没那个时间认识什么人。” 时野歪着脑袋看了何景忱一会儿,点点头,说:“对。你是太忙了,没有机会认识女孩子。这样不行。嘿,告诉兄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何景忱拒绝。 时野笑他:“恋爱了就大大方方承认,兄弟还能给你出意见哈。” 另外一个人坐过来,笑着说:“时野,你别替何医生着急了。我昨天陪女朋友逛街的时候亲眼看见他去了女装店。” 时野眼睛亮起来,问:“那女的漂亮不?” 坐过来的人叫孙朝阳,孙朝阳假意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没看见。何医生是一个人来的。” 时野恍然大悟:“原来是买来送人的。送女孩子礼物这事儿我在行,可以给你意见。说说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漂不漂亮?性感的?可爱的?文静的?” 其他几个人也坐过来听八卦。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时静转过头来,望向被包围何景忱。 何景忱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想解释都无从解释。 “该不会是还没有正式交往,还在追求人家吧?” 几个人追问。 时静走过来,温声细语:“今天不是给我过生日吗?你们怎么都围着何医生转呀?” 几个人立刻放过了何景忱,何景忱感激地望了时静一眼。 没了时野关于恋爱方面的追问,何景忱松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眼前浮现阿娅嘟着嘴跟他说一个人在家无聊时的模样。 他起身早早离场,又惹得那群朋友一阵开玩笑。 何景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商场,又给阿娅买了一身衣服。这次买的是长袖、长裤,白布鞋、帽子、墨镜和口罩,一整套。 第二天,阿娅就换上了这身行头,开开心心地挽着何景忱的胳膊去逛街。临出门前,何景忱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来,认真地说:“不可以乱跑,不可以乱说话,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跟紧我。记住了吗?” 阿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解开了口罩。 何景忱正诧异她为什么解开口罩才肯说话,阿娅却忽然踮起脚来,在何景忱的鼻尖儿上咬了一口。 何景忱整个人僵在那里。 阿娅羞赧地笑了笑,小声说:“早就想咬一口啦。可是何医生个子太高,你难得弯下腰,我就没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何景忱:…… 何景忱什么都没说,他叹了口气,板起脸来,亲自给阿娅戴上口罩,手指划过她的脸颊。 “在外面的时候,不许把口罩和墨镜摘下来。” “嗯嗯!”阿娅认真点头。 何景忱原本没有想太多,阿娅想出去转转买新衣服,他便带她去商场。他想的只有这么简单,可是他没有想到阿娅一路挽着他的胳膊,几乎贴在他身上。经过商店橱窗时,他侧过脸看着玻璃橱窗上映出他们两个的身影。实在是……太亲密了,被别人看见只会当成一对恋人。 何景忱几次想开口让阿娅不要这么贴着他,却一直没开口。直到一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跑过来,甜甜地说:“叔叔,给你漂亮的老婆大人买一束玫瑰吧!” ……从恋人关系直接变成老婆了。 何景忱拉住阿娅的手腕,将她拉到一个稍微僻静些的角落,指着刚好经过的两个男人,说:“你看,他们两个也是来逛街的,两个人之间保持了一臂的距离,我们也应该保持这样的距离才合适。” 阿娅努力忍住笑,仰起脸来望着何景忱,用委屈扒拉的语气说:“我害怕……要、要是遇见坏人怎么办?而且你走得好快哦,我挽着你的胳膊都跟得吃力。如果不抱着你,一定会走丢的!还有还有哦!我很轻的,如果忽然刮一道大风,不抱着你,我会被风吹到天上去的!” 于是,从角落里走出来之后,何景忱非但没有如愿和阿娅保持距离,反而放慢了走路的速度,真信了阿娅跟得吃力。 原本就依偎着逛街的小恋人,变得更腻歪了。 两个人进了服装店,导购小姐立刻面带微笑迎上来热情介绍本季新品。阿娅挑选了两件,转过身望向何景忱,一手一件晃了晃,问:“哪一件好看呀?” “都去试试。” “好~~” 何景忱感觉阿娅的这一声“好”似乎比之前更甜。 “咦,那个是何景忱吧?”身后传来一声不太确定的询问。 何景忱听出了这是孙朝阳的声音。这人天天逛街的吗?何景忱无奈地转过身去。 孙朝阳把手搭在自己女朋友的肩上,在他们两个人身边还有时野和时静。 何景忱目光刚从他们四个人身上扫过,这四个人已经把阿娅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 何景忱扶额,头疼。 第30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时野十分不客气地吹了个口哨, 一脸欠揍的笑嘻嘻:“昨天不肯说今天被我们撞见了再不介绍一下就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吧?小静,你说是不是?” 时野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时静。 “啊?”时静堪堪回过神来,把目光从阿娅身上移开。她低下头, 没说什么, 瞧上去温柔又置身事外。 孙朝阳在一旁接话:“就是啊,快给咱们介绍下嫂子。” 何景忱看向阿娅,生怕她这个时候说错话。他见阿娅向前迈出一步,似要说话的样子。他一慌, 急忙先开口:“阿娅。这几个是我朋友, 时野和他妹妹时静,孙朝阳和他女朋友陈安雨。” “你们好。” “哇,小嫂嫂声音好甜。” 陈安雨在一旁说:“为什么在商场里面也戴着墨镜和口罩呀?难道小嫂子是大明星?被人认出来?” 时野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阿娅的好身材。干他这一行自然对女人的身材十分有研究, 他一眼就看出来阿娅即使穿着不算合体的长袖长裤, 也遮不了好身材。时野甚至觉得阿娅穿成这样简直是浪费尤物一样的身材。他再看向何景忱的目光就变得微妙了起来,原以为是冷情禁欲的, 没想到还是喜欢身材火辣这一款的。 “不是什么大明星, 我只是……”阿娅有些吞吞吐吐地看向何景忱。她忽然很想把难题推给何景忱。 “她最近过敏。”何景忱把话接过来。他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像撒谎的样子。 何景忱又将手搭在阿娅的肩上, 微微用力,说:“不是说要进去试衣服吗?去试试看。” “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阿娅乖乖应了一声,转身跟着导购小姐往试衣间走去。 惹得时野和孙朝阳一阵嘘声。 何景忱面无表情,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吐出两个字:“幼稚。” 时野和孙朝阳对视一眼,有些发懵。 一旁的陈安雨笑了一声,说:“你们两个又吹口哨又起哄好像是有点幼稚。” 时野摸了摸鼻子,再看何景忱一脸淡然的模样, 难道真的是他们这样太幼稚了? 试衣间的门忽然被推开,阿娅站在门口朝何景忱招手:“何医生,你得进来帮我。” 阿娅的声音不大,但是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逛街的人不少人听见,都循声望过来,再看一眼儒雅帅气的何景忱,一个个路人都露出微妙的了然笑容。还有一个老大娘叹了口气,念叨一句:“世风日下啊……”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何景忱硬着头皮朝阿娅走过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试衣间。 试衣间的门关上,阿娅摘下墨镜,用一种讨好的眼神望着何景忱,惴惴开口:“你生气啦?我想让你帮我挑哪身衣服好看。可、可是如果我在这里换好走出去给你的看的话,那裙子会露出我的腿来。” 她的肌肤不适合大片露出来,终究是仿制的。 何景忱有些无奈地说:“只要你喜欢就好,都买也可以。” 阿娅使劲儿摇头,说:“不不不,何医生喜欢才好。我穿来也是只给何医生一个人看!” 何景忱望着眼前的阿娅,忽然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转过身去,说:“换吧。” 阿娅狡猾地翘起嘴角。她伸开双臂在何景忱身后抱住了他,用甜甜糯糯的嗓子说:“我最喜欢何医生啦!” 没等何医生推开她,她主动松了手,开始换衣服。 何景忱刚想说什么,忽听得身后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他便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不经意间抬头,不由一阵错愕。 他是转过身不看阿娅换衣服,可是换衣间的门是一整面镜子,照出他的身影,也照出他身后的阿娅。 何景忱迅速低下头不再看一眼,耳朵尖儿却不由自主泛了红。 被晾在外面的几个人却有点懵。 “我没看错吧?何医生真的跟她进了试衣间?试衣间啊!”孙朝阳晃了晃头,“何医生真是厉害,简直颠覆我的想象。” 他女朋友陈安雨挽着他的胳膊,星星眼的模样望着他:“你们男人都这么有反差萌吗?亲爱的,你是不是还有另一面呐?” “哥,我们走吧。”时静开口。 “啊。”时野应了一声,朝换衣室的方向望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阿娅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刚刚仔细回忆了一遍,也没想起自己认识这样的人。 第31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走出试衣间, 何医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镇定自若,心里却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和女朋友一起进换衣间这种事…… 呸, 什么女朋友。 何景忱一抬头, 发现外面的四个人还杵在这里,根本没走。他眉心跳了跳。 “咦,这两件裙子一件也没有挑中吗?”导购小姐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一遍阿娅全身。只因此时的阿娅和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墨镜和口罩都没摘。 导购小姐又飞快看了一眼何景忱的脸色, 不由在心里瞎猜这两个人在试衣间里到底做了什么…… “我要这一件, 麻烦帮我包起来。”阿娅将其中一件递给她。导购小姐立刻眉开眼笑。 “景忱,一起去吃饭,我请客。”顾野将胳膊肘搭在何景忱的肩上, 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阿娅。 孙朝阳也在一旁说:“对, 我家安雨正嚷着想要吃东西呢。” 就这样,六个人去了楼下的餐厅。 几个人没有想到, 到了餐厅, 阿娅还是戴着墨镜和口罩。 阿娅在他们问出来之前,先开口。她歉意地说:“我最近有点空气过敏, 所以在室内也要戴着墨镜和口罩,你们吃,不用管我哒。” “空气过敏?第一次听说诶,那岂不是很惨?”陈安雨很惊讶。 阿娅叹了口气,用一种可怜巴巴的口气:“是哦,是很惨的。我平时根本不能出门,想要什么东西只能让何医生给我买。” “噢——”孙朝阳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我在商场看见何景忱买女装是给你买的啊。” “嗯嗯。”阿娅点头,偏过头望着何景忱笑。 何景忱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听着阿娅和其他几个人的对话, 心里胆战心惊的。就怕漏了陷。哪里还能笑出来。 时野盯着阿娅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何景忱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没等阿娅开口,他先板着脸抢话:“时野你行了吧,这个搭讪的方式早过时了。” 孙朝阳和陈安雨在一旁起哄:“时野,何医生这是怕你抢啊?哈哈哈。” “我下午还有病人,你们吃,我们先走了。”何景忱站了起来。 “成,你工作重要。咱们下回聚。” 阿娅跟着站起来,小碎步挪到何景忱身边,动作十分自然地将手搭进何景忱的臂弯里。 何景忱看了一眼臂弯,目光上移又看了一眼阿娅,终究什么都没说,带着她转身。 “何医生。”时静忽然开口。 时静因为性格和抑郁自闭的缘故,很少说话。大家也都习惯了。她忽然开口叫何医生,时野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何景忱转过身来,看向时静,眉目和善。 时静抿着下唇,犹豫了一下,才说:“既然交了女朋友,还是应该正式一点公布。”她顿了顿,“阿娅是你女朋友吧?” 像已经肯定了的反问,却又隐隐带着另一种试探。 万花丛中过的时野眸光一瞬,立刻发现了端倪。 何景忱没想到时静会这么问。他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阿娅。他比阿娅高了许多,阿娅正微微抬着下巴仰望着他。阿娅戴着圆墨镜,何景忱分明看不见阿娅的眼睛,可偏偏想象得出这双眼睛满怀期待的模样。 “是。”何景忱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 时静垂下眼睛,端起桌子上的果汁,抿了一口。 阿娅低下头来。 虽然她戴着口罩,可是何景忱想象得到她翘着嘴角笑的样子。 何景忱撒谎了,他下午根本没有什么病人。他已经把今天全天的行程都推了,打算陪阿娅逛商场买东西,也带她见见人类的世界。他带着阿娅坐了地铁,去了广场、市场、游乐场。 直到天黑,何景忱才带着阿娅回家。 站在家门口,何景忱翻出钥匙开门时,侧首望了一眼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他这恍然发现,这一整天里,他都是牵着阿娅的。 最初的时候,他想得很简单。阿娅什么都不懂,猛地来到人类的世界,外面那么多人,她一旦暴露了怎么办?她一旦有危险怎么办?所以她得牵着她,照顾她,保护她。 这一牵,就是一整天,直到回到家门口,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也没有松开。 “开门呀。”阿娅摘下了口罩,声音又甜又糯。 何景忱收回思绪,打开了家门。 两个人走进家中,房门刚关上,阿娅扑到何景忱身上,将他抱了个满怀。她柔着嗓子撒娇:“你说在外面不可以亲亲抱抱太过分,现在没有外人啦!” 何景忱奇异地发现竟然没有像之前那么抵触阿娅的接触,好像一天下来,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他摘下阿娅的墨镜,终于看见了这双一整天没有看见的眼睛。 阿娅歪着头,双手捧住何景忱的脸,凑过去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两口,哼哼唧唧:“好玩,好玩!” 明明是个小尤物,偏偏一脸单纯无辜,对亲昵之举只当成了好玩。 何景忱有些无奈。他把挂在身上的阿娅扯下来,口气温柔:“好了,自己去看会儿电视。我还有些资料需要看。” 阿娅嘟起嘴不大高兴地说:“你抱我一下我就跑去自己玩,要不然你得陪我一起玩。” 何景忱动作有些生涩地弯下腰,抱住阿娅。 阿娅凑到他耳边,开开心心地说:“何医生,我好喜欢你呀。” 何景忱没说话,沉默着松开她,转身去了工作台。 阿娅果真没有再吵何景忱,自己跑去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画片。 何景忱工作的时候特别认真,可是他今天走神了。今天在外面的场景时不时浮现眼前,刚刚阿娅贴着他耳畔的那句话又时不时飘进他的耳朵,搞得他的耳朵发痒,不知何时泛了红。 夜里,何景忱躺在床上的时候,假装不知道阿娅悄悄推开房门悄声走进来爬上床。 阿娅担心吵醒何景忱,动作小心翼翼的。何景忱一动不动,感受着阿娅抬起脚来,脚腕搭在他的小腿上。她肌肤滑嫩,触感极好。偏偏极轻的重量提醒了何景忱身侧的人并不是人,而是一个充气娃娃。 许久之后,何景忱转过身来,将手搭在了阿娅的身上。 一片黑暗里,何景忱嘴角微抿。多可笑,他有女朋友了,可他的女朋友是一个充气娃娃。 · 第二天,是时静过来做催眠治疗的日子。 一大早,何景忱嘱咐了阿娅不许下楼,安安静静在楼上待着。阿娅点头如捣蒜。 时静治疗刚做到一半,时野因为闲着无事过来了。 何景忱正专心给时静做治疗,时野不去打扰他们,他懒散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玩手机。不过是半小时没看手机,手机里已经攒了很多未读消息。而且每个发消息过来的人都是大美女。 一段治疗结束,时静端着桌子上的玻璃杯喝了点水。 工作台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何景忱接通电话,说了几句话。他挂断电话,对时静说:“我有个腿脚不方便的病人药没了,我去给他送一些。就在楼上,五分钟后回来。” 何景忱说着,弯腰打开工作台下面的抽屉,将今天早上已经准备好的一包药拿起,匆匆走出家门,往楼上去。 等何景忱回来的时候,时静还坐在原来的地方,时野已经不在了。 “哥哥说无聊,已经先回家了。”时静说。 何景忱随意应了一声,继续给时静做下一阶段的治疗。 直到时静离开,何景忱又翻了一会儿资料,才觉察出不对劲。阿娅耳朵灵敏得很,听见病人走了应该下来才对。 他起身上楼,发现阿娅并不在卧室。那个原本装着她的长盒子也不见了踪影。 第32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时野上楼的时候, 阿娅正趴在床上玩手机。 藏在衣柜里?偏偏何景忱的卧室的衣柜很小。藏在床下?何景忱的大床距离地面也只有一个扫地机的距离,藏不下她!她穿着不过膝的黑白格子连衣裙,如果让她再次假装成人类, 那肯定是不行的。露在外面的肌肤会将她暴露。时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个时候换衣服也是来不及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阿娅使劲儿想着法子。 可惜,楼下到楼上,这样不足两分钟的时间实在不够想到好法子,更来不及实行好法子。 当时野推门进来前的那一瞬间, 阿娅丢开手里的手机, 跳进了长盒子里,并且迅速拉上长盒子的盖子,把自己藏在一片黑暗里。 阿娅听得出来何景忱和时野的脚步, 她以为时野上楼来是为了拿什么东西, 却没猜到时野的目标本来就是她。 当时时野好心把昂贵的伊丽娅送给何景忱,何景忱可是一连打了三个电话给他让他赶紧带走。这几天时野刚回来忙着和老朋友们叙旧, 今天闲了过来, 刚好可以把伊丽娅带走。 时野拍了拍长盒子,有点惋惜地自言自语:“这可是我杰出的作品, 居然被退货了。啧,何景忱这个无趣又不识货的。嗯……怪不得这家伙让我把伊丽娅带回来,他现在交女朋友了嘛。” 时野抱起长盒子,吊了郎当地吹着口哨下楼。 “哥,你去何医生房间做什么了?”坐在楼下的时静好奇地看着时野怀里抱着的巨大盒子。 时野拍了一下怀里的长盒子,说:“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时静皱了下眉,更好奇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会这么大。她问:“这个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呀?你现在要走?不等何医生了吗?我等下怎么跟何医生说?” “呃……”时野眼眸转动,让自己的亲妹妹知道他给何景忱送充气娃娃好像不太好。他想了想, 装作随意的样子,说:“没意思,我先走了。这东西他知道我今天要拿走的,不用你告诉他,他都知道。” “哦。”时静应了一声,就没有再当回事。 藏身在长盒子里的阿娅却紧张得不得了。她要被带走了吗?她的大宝贝小心肝儿还不知道她被带走了呜呜呜……时野是打算把她带到哪儿去?送回厂家再加工?然后摆在橱窗里贩卖?总不会又被时野送给另外一个朋友吧?如果她下一个遇见的人像何景忱这样模样又好人品又好的也成,可如果是一个肥头大耳头皮冒油的猥琐男?那……呜呜呜…… 这可悲的命运。 一路上,阿娅一会儿盼着何景忱早点发现她被时野带走来找她,一会儿盼着失踪好久的懒懒快点出现! ———— 时野驱车回家,将装着阿娅的长盒子放在床上,随意坐在一旁,给一个正打算追求的小明星打电话。 时野情话说了一箩筐,说得温馨的卧室内变得气氛暧昧,说得长盒子里的阿娅堵住耳朵。 终于听时野挂断了电话,长盒子里的阿娅松了堵耳朵的手。 时野放起音乐,低沉轻缓的钢琴伴奏下,是女人慵懒性感的声音。 长盒子里的阿娅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时野想干嘛? 呃…… 时野好像什么也没干。但是阿娅心里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可千万别猜对啊…… 阿娅的眼前忽然一片明亮,是时野掀开了长盒子的盖子。 “咦?”时野看着阿娅身上穿的黑白格子连衣裙有些意外,“何景忱碰过?” 想起何景忱那张冷情的脸,又想起昨天何景忱带着女朋友逛街的样子,时野恍然大悟,喃喃自语:“他这是怕女朋友误会才给伊丽娅穿上衣服吧。” 他愉悦地吹起口哨,伸手在长盒子里翻了翻,翻出充气娃娃的出厂卡片。 “伊丽娅,典雅之名,宁如神女。”他念出当初自己亲手写的字,然后合上眼亲吻卡片,满脸沉醉。 时野弯下腰,近距离贴近阿娅的脸,手指轻轻抚摸着阿娅的脸蛋儿。他的眼睛里是陶醉,也是神圣。 “柳娇花媚、软玉温香……”时野的手反反复复抚摸着阿娅的脸颊。 时野望着阿娅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狂热。 他凑过去,将最神圣的吻落在阿娅的额头,声音温柔:“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爱你。” 阿娅:…… 时野重新坐直身体,他目光没有离开阿娅,手指搭在领口,一颗一颗解开衬衫扣子。 第33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阿娅:……(ΩДΩ)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阿娅眼睁睁看着时野解开了衬衫的最后一粒扣子, 又眼睁睁看着他抽出皮带。然后他弯下腰来用皮带把阿娅的手腕绑了起来。 阿娅愣愣望着自己被绑起来的手,有些发懵。这个时野是不是傻啊?她是充气娃娃啊,又不会跑, 为什么要绑起来? 直到时野转身去开音乐, 阿娅才慢慢反应过来。 ——哦,情调。 在时野转过身的前一瞬,阿娅忽然抬脚,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踢到地上去。清脆的一声炸响, 玻璃杯落在地板上, 摔了个粉碎。 时野惊讶地转过身来,看着摔碎的杯子,又抬头去看了一眼窗户。窗户是关着的啊, 根本没有风。他又看了一眼空调, 空调也是关着的。 时野弯下腰来,凑到阿娅面前, 语气温柔:“吓着了是不是?不怕, 可能是小鬼打架。不过是什么小鬼都不用怕,我护着你。” 阿娅:…… 时野又转过身, 走到一侧的柜子面前,弯下腰来在抽屉里翻找着小工具。 阿娅看了一眼被时野随意扔到床上的手机,用被绑着的手背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居然没有屏幕锁。阿娅心里一喜,急忙点开手机屏幕上的音乐图标。然后迅速躺好,和刚刚的姿势完全无二。 时野手里拿了一盒套套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看着手机走向床边,略一思索,关了卧室里刚刚放的音乐,偏过头认真听了一会儿手机里传出来的音乐, 随着音乐跳起舞来。 阿娅:……神经病啊! 跳得还挺好看。 阿娅看着时野愉悦沉醉地跳着舞,她心里却七上八下,一边烦恼,一边想对策。充气娃娃这种东西应该是不能公用吧?即使关系再好的朋友。如果她今天交待在这里,被时野“用”了,何景忱也不会再来跟时野把她要回去吧?就算何景忱开口要,时野也不会给了吧…… 这可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诈尸。 阿娅看着跳着舞的时野,心情复杂。阿娅好不容易才用自己是高科技充气娃娃糊弄了何景忱,让何景忱接受了她。可她完全没办法糊弄时野啊!伊丽娅根本就是时野一手设计,甚至亲自操刀制作的。 没人比时野更了解伊丽娅了,糊弄鬼嘛。 要么把时野吓死,要么时野把她弄死。 两害取其轻,在时野脱下衬衫扑过来的前一刻,阿娅决定还是吓死时野吧! 然而,她看见了时野心口处的印记。 阿娅整个人懵在那里。 是了,是她先入为主觉得懒懒将她送到何景忱身边,所以何景忱是历练者。可是,伊丽娅本来就是时野设计制作出来的…… 阿娅舌尖下意识地捻过双修决,源源不断的灵力冲进阿娅体内。一瞬间,这般庞大的灵力袭来,阿娅竟一时吃不消,三魂七魄微震。 阿娅用暂存的理智在心里高声质问:怎么可能! 懒懒不是说过即使找到了尊者,即使运用了双修决也不能轻易吸取灵力。必要前提是尊者心里有她,爱着她,双修决才可能发挥作用啊! 时野怎么可能…… 等等。 在大床吱呀吱呀的声响中,阿娅耳边回响起时野的那一句——“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爱你。” 大量灵力冲进阿娅的魂魄中,她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怔。她竟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欣喜的感觉。 ———————— 何景忱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慌张,他几乎砸坏了时野家的房门。他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站在时野家门外,气喘吁吁。他手中握着手机,拨打号码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直到手机从他手中跌落,摔在地上。 房门从里面打开,时野懒洋洋地站在门口,还没说话,先打了个哈欠。 何景忱目光将时野从头打量到脚。时野刚洗过澡,染成灰白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 “景忱,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看你急的,出什么事情了?我家的门都快被你砸坏了。哎哎哎,你别推我啊……” 何景忱把挡在门口的时野推开,冲进门里。一楼的客厅很大,何景忱只是扫了一眼,就径直往楼上冲。 时野意识到何景忱的神色实在是太不对了,就像死了妈一样。哦不,何景忱死了妈都不会是这个表情。因为他根本就没妈。 “景忱,干嘛呢这是?”时野跟上去,拉住何景忱的胳膊。 何景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把阿娅还给我……” “什么?谁?我的伊丽娅?”时野显得有些茫然,“不是……不是你几次给我打电话让我把它带回来的?” 何景忱重复:“把阿娅还给我。” 时野一脸懵逼的表情:“哥们儿,不能的哈。要是我前女友跟你好了没问题,恋爱自由,绿不绿的那都是小事儿。但是,充气娃娃是神圣的好吗?是专属又唯一的好吗?这是一辈子的契约啊!你没动我,现在已经归我了。一日为主,终生负责啊!半路转手,天打雷劈啊!” 时野的卧室里,阿娅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仿真人眼里一片空洞。茫然,还有过分浓厚灵力涌入的疲惫感。 听着时野和何景忱的对话,阿娅心情复杂。 “懒懒,你为什么坑我……”阿娅小声嘟囔。 “嗤,我可没坑你。” 阿娅一怔,转过头去,震惊地看见懒懒蹲在外面的窗台上。也没多久没见面,懒懒的身量居然比之前胖了一倍,变成一只大肥猫了。 第34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懒懒拉开窗户跳进来, 一下子跳到阿娅的身边。他舔了舔粉舌头,说:“这不是挺好?一下子让你吸了这么多灵力,有什么不开心的?” “当然不开心了。”阿娅怏怏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我不喜欢时野。” 懒懒轻嗤了一声:“说的好像你喜欢那个何医生似的。你谁也不喜欢, 只喜欢五界尊者的灵力。” 阿娅认真想了一会儿,并且慢慢感受着刚刚从时野那儿吸到的充盈灵力。她忽然裂开嘴角笑了:“嘿,你说的对!” 懒懒弓着身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阿娅哼唧了一声, 又继续小声反驳:“那我更希望何医生是尊者。这个时野……我都没接触过。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吸了……” “你管尊者是人是鬼, 有灵力吸不就好了?想想你那个残缺的肉-体。” 阿娅争辩:“不管是人是鬼?投胎成猪狗了,我也把他推倒跨物种做?” 懒懒惊讶地抬头看向阿娅。 阿娅闷声:“懒懒,我忽然觉得我很像妓-女。” 懒懒愣了一下, 猫眼里的亮光微凝, 有些笨拙地劝解:“不是这样,完全不一样。你不能把五界尊者当成嫖客。你也是马上要飞升的小妖, 哪是劣等妓-女可比。” “有什么不一样的呢?她们为了钱, 我为了灵力。都是为了活下去。” “……不一样!尊者也不可能转世成猪狗!” 阿娅的声音越发闷下去:“懒懒,你这话就好像把嫖客分成了三六九等。” 懒懒明亮的猫眼缩小放大, 又放大缩小,滴溜溜转了一圈,想着劝慰的话,他不能让这只小蒲妖胡思乱想啊!她要是半路撂担子不干了,他上哪儿找人继续勾引尊者啊! 他跳到阿娅脸旁,语气坚定:“小蒲妖,你搞错了。分明是你嫖他们啊!你才是嫖客啊!” 阿娅疑惑了,问:“是这样吗?” 懒懒坚定点头:“对,就是这样!” 阿娅懵懵懂懂地转过头, 望着屋顶发呆。成为倪娅的那一世,她心心念念想着唐僧肉想着拼命吸灵力捏一个漂漂亮亮的自己。如今,倒是头一回想到了这些事儿。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想不明白。 外面的时野和何景忱还在争执。何景忱似乎想要强行进卧室,时野先行一步锁上了卧室的门。 向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儿的时野头一回黑了脸,他挡在卧室门口,口气冷梆梆地:“何大医生,你这样太过分了。” 何景忱焦急万分:“时野,你把她卖给我。是,是我让你把她带走。你没错。错的是我。只是现在我后悔了,我不会无理要求再把她拿走,所以请求你把她卖给我。四十万,或者更多,你开价。” 时野被气笑了。他说:“当初我为了感谢你给小静治疗,才忍痛割爱把刚制作出来的伊丽娅送给你。你一副不屑的样子让我把她带走。我知道在你们这群人眼里充气娃娃是低等色-情,是上不得台面。从我入了这一行,已经尝遍了太多歧视。不差你一个。但是所有人都可以不尊重我的作品,我自己不能不尊重我的作品。我的每一件作品都是有灵魂的。你舍弃了她一次,还想再来跟我要?买回去?我时野不缺钱。不卖,四十亿也不卖!” 时静气喘吁吁地跟着何景忱跑回来,只是她落后了何景忱很多。回到家听见哥哥和何景忱的争执,她慢慢听懂了,何景忱居然和哥哥为了一个充气娃娃争吵…… 她看了看哥哥,又看向何景忱,眼中流露出失望痛苦的表情。红着眼睛,咬着嘴唇跑到自己的房间。 何景忱最终也没能把阿娅要回来,不管是花钱买还是套这些年的感情。 最后,他被时野赶了出去。 时野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直认为何景忱理解他的工作,所以才送了这个礼物给他。何景忱让他带回去,时野有些失望,但是倒也理解。可如今何景忱又跑来跟他要,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种行为真的太不尊重充气娃娃了! 他黑着脸回到卧室,看见躺在床上的阿娅时,脸上的阴云立刻散去。他动作轻柔地抱着阿娅去了浴室,给她清洗。 仔仔细细、干干净净。 浴缸里的水溅到他身上围着的浴巾,他索性坐在了浴缸里,将阿娅抱在怀里,一边唱着小情歌,一边给阿娅洗澡。 阿娅眼眸轻轻转动,悄悄去看哼着小情歌的时野,忽然觉得这人也没那么讨厌。阿娅正想着,身子忽然被时野转了个方向,又被他用了起来。 阿娅愣了愣,舌尖已经习惯性地捻过双修决。 第35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懒懒发现阿娅最近时常发呆走神。她这个状态已经快两周了。 如果时野在家的时候, 她就假扮着充气娃娃伊丽娅。而时野家里没人的时候,她的魂魄会从伊丽娅的身体里飘出来,对着卧室里的一面镜子, 细细捏着她自己的模样。 她慢慢从时野体内吸走灵力, 又将这些灵力积攒起来,每次积攒到一点数量,就会用来捏造属于她自己的身体。 阿娅参考了伊丽娅的身材,来捏自己的身体。 懒懒蹲在桌子上, 歪着猫头, 说:“小蒲妖,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心事重重的?还在生气我最初没告诉你谁是尊者?” “没有。”阿娅看一眼大床上的伊丽娅,照着捏一点自己的身子。看一眼, 捏一点。 “你很讨厌时野?”懒懒又问。 “不讨厌。”阿娅语气寻常。她走过去将床上的伊丽娅换了个姿势, 用手比量了一下伊丽娅的腰臀,努力记下来, 低着头, 认真捏着自己的腰线。 懒懒抬起爪子挠了挠桌面,有点烦躁。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位老父亲, 而他的闺女到了青春期,她有了心事,不再像以前那样和他无话不谈。 呸呸。 才不是父女关系。 懒懒蓝色的猫眼眯起来,傲娇地扭过头。 阿娅捏了一半,积攒的灵力就用光了。她不由不开心地皱了眉。 灵力不够,愁。 这就是成为充气娃娃的弊端,她只能被动地躺在床上等着时野来“用”她,她不能主动找更多机会来吸取灵力。 阿娅双手托腮,不太开心地望着镜子里五官只捏了一半的自己。 她真的很不喜欢在床上的时候像充气娃娃那样完全被动。她隐约明白了什么叫自愿, 什么叫被迫。 好吧,也不是被迫。她只是不能动不能做出反应不能让时野发现他亲手做的充气娃娃里藏着只妖罢了。 阿娅转念一想,她也算蛮幸运的。毕竟时野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充气娃娃就乱来,动作还是很温柔的。这一切应该归功于时野对充气娃娃近似病态的尊重和热爱。 楼下忽然响起开门声,然后是争执声。 阿娅吓了一跳,急忙回过神来,钻进了伊丽娅中。而一旁的懒懒也悄悄变成了一粒拇指大小的猫咪刺绣贴在了伊丽娅穿上的睡裙上。 时野冷着脸上楼,时静跟在后面。 “哥,你能不能不要在沉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不希望你这样!”时静一直跟着时野走进了卧室。 时野懒散坐在床角,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时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伊丽娅,眼中流露出嫌恶的神色来。她觉得脏,十分不堪。她甚至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都不能呼吸到干净的空气。 时野感觉到了。他冷梆梆地开口:“嫌弃我这里干嘛跟进来?” 时静在时野面前蹲下来,仰头望着时野的眼睛。她将手搭在时野的膝上,放柔了语气:“哥,我的病有何医生给我治。那么你的心病吗?哥,我觉得你也需要做一些心理疏导。” 时野甩开她的手。 时静一个趔趄,跌坐在地毯上。 “哥,你怎么就不能正视你的病!哪个心理正常的人会像你这样痴迷这种东西!”时静忽然哭了。她一直很内向,胆子小小,说话声音不大。这句话几乎是她吼出来的。 时野揉着眉心,语气疲惫:“从我房间出去。” “哥,都过去了。妈妈如果还在的话,也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 时野站了起来,抓着时静的小臂将她拎出来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阿娅悄悄转动眼珠,望向站在阳台的时野。时野一个人在阳台站了很久,他透过落地窗望向窗外远处的风景,一看就半天。 阿娅觉得奇怪,他一动不动站那么久都不会累的吗? 天色渐晚,站在阳台的时野终于动了。他将阳台的窗帘拉上,转身去了浴室冲了个凉水澡。他回来时明明才晚上七八点,他竟关了灯。连电视、插座、笔记本电脑电源等等任何有光亮的电源全部拔了。手机关机。他在一片漆黑里上了床,抱着伊丽娅。 又有灵力可以吸了吗? 阿娅开始变得期待起来。 可是她等呀等,时野并没有动过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 但是阿娅知道时野没有睡着。 就在阿娅不再期待今晚可以吸灵力的时候,时野忽然开始讲故事。一个关于他三四岁时目睹家暴、性-侵的故事。 他声音平缓,像是说一个普通的听来的故事。说到凄惨骇人处,他的语气也没有什么波动。 故事讲完了,时野住了口。他抱着阿娅准备睡了。一个人时的时野总是很安静,并不像他和朋友在一起时的爱笑爱闹。他侧身屈膝抱着阿娅的样子,安静得像个孩子。 他睡着了吗? 好像是的。 ?璍 在一片漆黑里,阿娅悄悄去看时野的脸。她忽然很想抱抱当年那个三四岁的他,或者抱抱现在的他也行呀。 可是她不能动。 阿娅又等了一会儿,等到确定他真的睡得很沉,不会被细小的动作惊醒时,阿娅小心翼翼地抬手,将手搭在了他的腰侧,轻轻抱了抱他。 时野略皱眉,吓了阿娅一跳,阿娅正要收回手的时候,时野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了。 阿娅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阿娅弯着眼睛笑起来。 呐,我给过你温暖啦,虽然你不知道。 第36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阿娅以为, 这个世界就会这样慢慢结束。她继续当一个不能说不能动的充气娃娃,悄悄在时野“用”她的时候吸收灵力,然后将从时野那里吸收而来的灵力塑造自己的身体——按照充气娃娃伊丽娅的完美身材比例。 直到, 楼下又一次剧烈争吵。 时野定居国外的父亲回来了, 他刚回来就和时野大吵一架。阿娅悄悄听了几句,几乎都是时野父亲责骂他沉迷充气娃娃让他觉得丢脸,又责令时野关掉性趣品牌公司。 起先,时野没怎么说话, 都是时野父亲在骂来骂去。后来他骂的太凶了, 时野也恼了,开始反驳,开始责怪他父亲没有尽到丈夫、父亲的责任。 时静在一旁完全劝不住。 父子两个最后不欢而散。 随着时野父亲的回国, 时野心情越来越不好。父亲不仅是建议或命令时野关掉公司, 更甚至采取了一系列打压手段,想要将时野名下的性趣相关企业破产。时野毕竟年轻, 公司也年轻。哪里抗得了他父亲的一系列打压? 时野越来越烦躁, 时常发脾气,也不再轻易出去玩, 脸上一直挂着阴冷的表情。可当他每天回家见到伊丽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会柔和下来。 “我回来了。” ——他每天回家对阿娅说的第一句话。 阿娅会在心里默默回一句:“晚上好呀。” 后来,时野去公司的时间少了,留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他在家的时候,总是和伊丽娅在一起。他会亲手给充气娃娃做小裙子,还会选各式各样假发给充气娃娃做不同造型。 阿娅悄悄吹了吹额前的碎发,有点嫌弃这头假发。说起来,这个充气娃娃比她要惨多了。她只不过是日日怕着被风吹走了毛毛,可至少毛毛还在。而可怜的充气娃娃呀, 并没有毛毛,只能带着假的。 时野还会跟阿娅说话,就像面对一个老朋友。他会给阿娅讲他的童年,讲留学时的趣事,讲他在世界不同地方的见闻。 阿娅当成故事来听,听得有滋有味。 时野揉了揉她的头,阿娅刚想发怒不许他碰她的毛毛,才反应过来现在的伊丽娅没有毛毛,她顶着一头假的。 阿娅也慢慢知道了原来时野和时静小时候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父亲家暴他们的母亲,甚至婚内强_奸乃至盆骨碎裂。他们也目睹了他们的母亲在他们面前自杀。 夜里,阿娅悄悄抱了抱时野。隐约明白这对兄妹心理问题的症结。 听时野说了那么多话,阿娅慢慢思考如果她告诉时野呢?告诉时野其实她会说话,也会动。可是她又担心时野无法接受。 然而,阿娅还没下定决心,就被一场大火阻了。 “让你整天玩这些脏东西!玩玩玩!哪怕你去嫖也比玩这些东西强!”时野父亲放了一把火。 阿娅从伊丽娅的身体里出来,看着伊丽娅的身体逐渐被烧毁。 懒懒说:“走吧。你从时野那里吸的灵力也差不多了。” 阿娅望着逐渐被烧毁的伊丽娅发呆。 “走吧,咱们去找下个尊者。这里太热了!”懒懒急躁起来。 阿娅犹豫不决,说:“时野回来会难过的吧。” “嗤。一只充气娃娃而已。他可以自己做。” “也对哦……” 炙热的温度让懒懒觉得不舒服,他晃了晃猫头,摇身一变。猫咪懒懒不见了踪影,出现了一个青涩少年。 阿娅新奇地瞧着他,说:“原来你长这样子。” “走!”懒懒拉住阿娅的手腕,带着她从窗户一跃而出。 腾空的时候,阿娅侧过脸望着懒懒的侧脸,恍惚明白原来懒懒怕热。 火警赶来扑火,阿娅和懒懒站在一旁望着前方的别墅。别人看不见他们。 “走吧走吧!”懒懒又一次催。清秀的眉目微拧。 一辆车飞快驶来,阿娅认出来这是时野的车。 时野下了车,冲进了火中。有人拦他,有人骂他。 “好了,我们走吧。”阿娅转身,跟懒懒离开。 “伊丽娅——”身后大火中响起时野的呼喊。 阿娅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说:“去下个世界找尊者吧。” 懒懒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下个尊者在下个世界?” “什么?”阿娅没听懂。 懒懒明明有一张眉清目秀的少年脸,偏偏做出邪魅的张狂表情来,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世界只有一个尊者了?” 阿娅看向懒懒,不完整的脸看不出表情。 懒懒打了个哈欠,重新变成了一只猫,说:“我真的没故意坑你。将你送到何景忱身边当然是因为他也是尊者。” 第37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阿娅悄悄回到了何景忱的家。 何景忱的家变化太大, 让阿娅简直快要认不出来。何景忱的家以前总是十分整洁,一尘不染,东西也总是摆放得整整齐齐。 然而, 此时展现在阿娅面前的家却是乱糟糟的一片。 ——废纸团揉成球扔得满地都是, 那个干净的长长工作台上也是一片凌乱,甚至有打翻的墨水瓶。桌角的玻璃杯许久没有刷洗过,积了一层灰尘。 何景忱的衣服凌乱地堆在沙发上,一双袜子一只仍在沙发上, 另一只落在地面。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了几盒吃剩的泡面盒。 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小山。 “何医生以前是不吸烟的……”阿娅喃喃自语。 她转身去了厨房。 何景忱以前总是自己下厨, 即使是一个人也吃得很讲究。然而此时的冰箱里没了往日的新鲜蔬果,只剩下啤酒和泡面。 不管是卫生间还是卧室,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何医生这是怎么了?他搬家换人了不成?”阿娅拉开卧室里何景忱的衣柜, 柜子里摆放着何景忱的衣服。 她认识。 她默默走向大大的白色双人床, 张开双臂躺下。然而鼻息间却没有何景忱身上好闻的味道。 重新变成小白猫的懒懒歪着头,舔了舔嘴边, 说:“可能失恋了哦。” 它从窗台一跃而下, 跳到阿娅脸侧,认真地说:“我告诉你, 在人间流转着一种说法——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我猜,他失去你之后相思成狂,才性情大变,变成这个样子!他一定是爱上了你!你已经不需要多花心思,现在对他用双修决一定可以!” 阿娅朝懒懒伸出手,想撸一撸猫头。可是她透明的手轻易穿过懒懒的头。她问:“怎么用双修决?我现在连身体都没有了,哪怕是充气娃娃的身体都没有了。” “唔……这好像是个问题。” 一妖一猫沉默起来。 不久后,懒懒伸出小爪子挠了挠脸,用不太确定的口吻:“我好像看过人类拍摄的科幻爱情电影。呃, 类似人鬼情未了那种。你……强上?” 阿娅瞪圆了眼睛:“被一只看不见的鬼妖强上,何医生会吓疯的吧?” “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的目标只是灵力而已。”懒懒没所谓地说。 阿娅躺在大床上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跳起来。 “诶诶,你干嘛去?”懒懒跳着追上她询问。 阿娅没理懒懒。 阿娅不是个勤快的人类好姑娘,可是她认认真真地拖地洗衣服,清洁何景忱的家。她不喜欢何景忱的家变成这个样子,她想把他的家变回以前的样子。 起先懒懒还屁颠屁颠跟在阿娅身后,新奇地看她打扫卫生。可是时间久了,懒懒实在是觉得无聊,打着哈欠,缩在窗台的角落呼呼睡大觉去了。 阿娅忙活了整整一天,终于勉强将何景忱的家变回了记忆里的样子。之所以说是勉强,那是因为她实在不擅长打扫卫生…… 阿娅托腮坐在沙发上,眨巴着眼睛望着挂着墙壁上的时钟。 已经马上要到夜里十二点了,何景忱还没有回来。 “何医生去哪儿了呢?” 阿娅印象里的何景忱是个早睡早起的好孩子,并不会这么晚都不回家。 阿娅望着打扫干净的一楼工作室,无聊地晃荡着小脚丫。只是她没有身体,只是魂魄。一双脚儿频频穿过沙发。 “咔嚓。” 是钥匙开动门锁的声音。 阿娅的动作停下来,睁大了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 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紧接着,阿娅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何景忱。 跌跌撞撞的何景忱,醉醺醺的何景忱。 何景忱甩上门,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往跌跌撞撞地上楼。他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 家里的灯为什么是开着的? 何景忱稍微找回点意识,他眯着眼睛转过头去,望着一楼的工作室,慢慢皱起了眉。 他的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何景忱闭上眼睛努力晃了晃头,再次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整个一楼。 阿娅安静地站在楼梯下面,仰着头望着他。当何景忱的目光望向她时,她慢慢翘起了唇角。即使她知道何景忱根本看不见他。 时间仿佛凝固。 片刻之后,何景忱忽然大步往楼上跑去,跑进了卫生间。他拧开水龙头,花洒洒下凉水,将他浇了个彻底。 彻底醒酒。 他湿漉漉地跑出卫生间,去看卧室,去看厨房,去看家中每一个角落。 他在找,不停地找,找那个他想找的人。 阿娅背着一双手,默默跟在他身旁,看着他傻乎乎地找啊找。阿娅笑着,说:“何医生是傻瓜哦,找不到我。” 她伸出手来,在何景忱面前晃了晃。她又跳到何景忱面前,蹦了蹦。 何景忱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 一阵钢琴声忽然响起,是何景忱的手机铃声。何景忱无精打采地朝楼下走,去翻找外套口袋里的手机。 阿娅小手儿拍拍嘴,打了个哈欠。她坐在楼梯扶手上,伸懒腰。好困哦。 “景忱,你知不知道时野那里出事了?他的别墅发生特大火灾,还是他爸放的火。就为了烧一个娃娃。不就是一个娃娃?时野像发疯了一样……” 阿娅不爱听何景忱电话那一边的人絮絮叨叨,她跳下楼梯扶手,转身蹦蹦跳跳上楼去。 “阿娅……” 咦?阿娅惊讶地转过身去看向何景忱。 何景忱靠坐在沙发扶手,手中的手机落了地。眼泪从他的眼眶滚落。 何景忱慢慢抬起头,目光缓慢扫过整个一楼,他轻声说:“阿娅,你回来了。” 第38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是的, 我回来了呢。”阿娅说,“可惜你听不见哦。” 阿娅单腿从楼梯上蹦下来,一直蹦到何景忱面前。 何景忱的目光仍旧在缓慢环视整个一楼大厅, 最后落在面前。 阿娅愣了一下。 何景忱在看着她! 不对的呀, 他应该看不见她的! 阿娅伸出手来,在何景忱面前晃了晃,何景忱的目光毫无变化。 “我就说嘛,你看不见我的。”阿娅嘟囔。 何景忱朝着一侧的沙发走去, 整个人无力地陷进沙发里。他微仰着头, 靠着沙发靠背,掌心搭在额头。 阿娅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双手托腮,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许久之后,何景忱有些疲惫地放下手, 换了个姿势。他不经意间转过头, 看见身侧沙发凹陷下去一点。 只是一点点,就算是一只小乳猫猫儿趴在那儿, 也不会让沙发陷下去那么一点点。 然而,就是陷下去了。 他是心理医生,职业的原因,让他的观察力比旁人好上许多。 何景忱站了起来,他盯着沙发,看着他刚刚坐着的地方,凹陷下去的地方在一点点回弹,直至平整。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仍旧有些下陷的地方,然后谨慎地伸出手去。 阿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眼睁睁看着何景忱的手朝她伸过来。她看了看何景忱警惕的目光,又目光下移,将目光落在何景忱越来越近的指尖。 当何景忱的指尖准确无误地碰到她的脸上,阿娅整个人都惊了。 这怎么可能? 当然了,何景忱并摸不到她,他细长的手指轻易穿过她的脸颊。 可即使是这样,阿娅还是心惊。她还是觉得何景忱发现了她。 何景忱眼中的警惕神色慢慢散去,眼眸逐渐恢复以往的澄澈明媚,他重新温柔地笑了起来。就像阿娅最初认识他的时候。 何景忱原地立了一会儿,慢慢转身,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 阿娅站在沙发前没有动,目光始终追随着何景忱,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当何景忱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阿娅忽然开口:“何医生?” 何景忱的步子迈得很慢,在阿娅开口后,他又向上迈了一级,然后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他的目光准确无误地投落在阿娅的身上,温柔笑着。 阿娅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过了好一会儿,何景忱才重新转身上楼,他接了一杯饮用水喝了一半,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这几日他喝了不少的酒,今日更是。现在还有些头脑昏沉沉。凉水入腹,稍微舒服了些。 阿娅悄悄跟了上来。 何景忱捏着眉心,朝洗手间走去,冲了一个凉水澡。 何景忱冲过澡,一边用宽大柔软的白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回卧室。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床头柜上的那杯水。杯中的水轻轻晃动着。 阿娅刚握住水杯,感觉到何景忱的目光,又鬼使神差地松了手。她本来想吓吓何景忱,可是看到何景忱温柔的眉眼,她还是有些不忍心,心虚地把水杯又放了回去。 何景忱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此时夜已深。何景忱坐在床沿,不紧不慢地擦着头发。今夜无云,星月璀然,星光从窗户落进来。 何景忱擦干头发,上半身前倾,拿起那杯水,将剩下的半杯喝了。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缓缓拉上,隔了外面的星月和万家灯火。卧室内的光很白,一下子变得仿佛隔离这个世界之外。 “啪”的一声,何景忱关了卧室里的大灯。 他刚要上床躺下,动作停顿一下,转身从衣橱里又拿出一个枕头,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他上了床躺下,连床头灯也熄了。藏青色的遮光窗帘很厚,整个卧室里立刻变得漆黑一片。 阿娅站在床边看着何景忱好一会儿,看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她忽然茫然起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没有身体,不能从何景忱这里吸取灵力了。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世界?她应该去下一个世界找别的唐僧肉才对。 可是…… 她看着侧躺在雪白大床上的何景忱,莫名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何医生睡着了,那我做什么呢?” 阿娅愁眉苦脸。 分明她不困,也不需要睡觉。可是她还是爬上了床,乖乖在何景忱身边躺了下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睡一会儿喽? 何景忱悄悄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看着身侧的方向,看着一片漆黑中雪白的被子稍微凹陷下去一些。 他忽然开口:“如果冷的话,盖被子。” 阿娅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慢悠悠地凑到何景忱面前,说:“何医生,你开天眼啦?” 何景忱毫无反应。 过了好半天,阿娅重新在何景忱面前躺下来,然后扯起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即使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何景忱的眼睛眯起来。下一刻,他却笑了。 阿娅揪着眉头,看着昏暗中何景忱的笑容,她也慢慢勾起了唇角。她轻声自语:“你这人可真是奇怪。选充气娃娃当女朋友,还会邀请女鬼爬上床一起睡……” 何景忱听不到阿娅的声音,他合上眼睛满足地入睡。即使同床的“妖鬼”再危险,他也心安。即使他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今夜是生命的终结,也无悔。 第二天,何景忱醒来时,有一瞬间的迷糊。 “是真的还是梦……”他环顾四周,看见卧室整洁干净,又将目光落在身侧多出来的枕头。 不是梦,真好。 这一日,何景忱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浅笑。原本他已经推了最近的工作,今日又恢复。 他在与病人做谈话,阿娅绕到病人的身后,调皮地挑起一绺儿女病人的披肩发。 “所以……”何景忱的话一下子停住,目光落在女病人被挑起的发卷。他的视线慢慢望向女病人身后。 “何医生?所以什么?”女病人问。 何景忱轻咳一声,收回心神,专注地开始工作。 送走了病人,何景忱回到工作台后坐下,整理着病例。桌子上的一直圆珠笔朝一侧滚落,滚到桌边掉下去,然而何景忱却没有听见圆珠笔落地的声音。他抬眼望去,看见圆珠笔悬在半空。 他的目光追随着圆珠笔,眼睁睁看着它微微倾斜立在桌面的一张A4纸上。 雪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出现了字迹,是歪歪扭扭的三个字——何医生。 第39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何景忱搭在工作台上的手颤了一下。 说起来, 在他与阿娅相处的日子里,他并没有见过阿娅写字。可是他看着干净的白纸上歪歪扭扭的“何医生”三个字,还是笃定这就是阿娅写下的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恰巧有人在这个时候拨打了何景忱的电话。平和的钢琴曲铃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阿娅看了一眼工作台上正亮着屏幕的手机, 又很快收回目光, 好奇地打量着何景忱的神色。 而何景忱好似没有听见电话铃声一样,他的目光一直凝在白纸上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电话铃声停了下来,房间内的静谧又添了一层。 静得让阿娅都觉得有些不太自然了。 一动不动许久的何景忱终于有了动作,他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笔来, 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十分专注。 于是, 歪歪扭扭的“何医生”后面有了工工整整的“阿娅”两个字。 阿娅望着白纸上自己的名字,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隐约懂了些什么, 可又未曾尽懂。她总是不能很好地理解人类的七情六欲, 每次不过半懂不懂。而每当她懵懂时,她又偏偏摇摇头, 懒得去想这么复杂的事情。 阿娅的目光上移, 从她的名字,望向眼前的何景忱。她看见何景忱在笑, 温和动人,一如初遇。 “我不懂……”阿娅垂下眼睛,苦恼地摇头。 她真的不懂。 不过下一刻,阿娅立刻翘着唇角笑了起来。 她告诉自己不需要懂这些,她才不要管人类复杂的情感。她又不是人类。她只要记着自己的任务,早日雕成一个漂亮的自己就好啦。 可是想到这里,她又沮丧起来。 就算“唐僧肉”坐在面前,就算她分明知道“唐僧肉”心里有了她,可是她没有身体, 不能从面前这尊大佛身体里吸取灵力呀! 阿娅向来都是很乐观的。每次的沮丧不过分分钟就会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冲何景忱弯着月牙眼,笑得很甜:“唔,虽然吸不到灵力。但是……好久不见呐!” 停顿了一下,她又傻乎乎地接了一句:“再次见到何医生,真好。” 分明知道面前的何景忱听不见她说的话,可她还是说得特别认真。 窝在窗台上的懒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笑话阿娅的傻气。 夜晚,阿娅独自走上顶楼,垂着两条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悠悠晃悠着。 很久之后,懒懒从远处跳过来,摇身一变,恢复了它的本身少年郎形象。他站在阿娅身边,抬脚轻踢了她一下。 “喂,小蒲妖,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妖在人间呆的久了,越来越爱发呆。” “没有呀。”阿娅随口说,“我在欣赏月亮。那么漂亮的月亮。” 懒懒双手放在裤兜里,俯视着身边的阿娅。夜里高处的风吹过,有些凉。懒懒望着阿娅的蓝色猫眼里隐约勾勒了几分怜悯和慈悲。 阿娅忽然问:“何医生是六界当中的哪一界的尊者?” “鬼界。” 阿娅讶然。她舔了舔唇珠,笑着说:“我还以为何医生是神界的尊者呢。” 懒懒脸上的表情忽有一瞬的古怪。 阿娅迟疑了一下,又问:“那时野呢?” “魔界。” 阿娅点点头,继而扯着嘴角笑:“是哦,时野偏执得真像入了魔。” “回去啦。”阿娅双手撑着平台站起来,哼着轻快的小调往楼下去。 懒懒望着阿娅的背影,分辨了一下,听出是小妖山的调子。他唇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慢悠悠地跟上阿娅。 走到一半,他身形一转,又化成了猫形。 已经走到了这一层楼梯最下面的阿娅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懒懒的猫身又胖了许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娅一直住在何景忱家中。她总是很安静地陪着何景忱身边,看着他吃饭、睡觉、工作…… 何景忱买回来一串风铃。 有时候,他正在专心做着什么事情,会忽然环顾四周。 每当这个时候,阿娅会坐在床边,轻轻敲敲小金铃。 何景忱望着风景的目光会稍微移开些,向左或向右。 ——大多时候,是会望向阿娅的方向。 阿娅坐在窗台上,轻轻晃着腿儿,若有所思。 她有去看过时野几次,每次时野都不是一个人,她只能远远望着时野。她看着时野的神色一次比一次差。 再后来,阿娅找不到时野了。她悄悄跑去找时静,时静也没了踪影。她透明的身体穿过车水马龙,去时野曾经去过的地方寻找,却一无所获。 阿娅去找时野的那一天,何景忱在家里很不安。两层的家,他上上下下走了很多遍,无数次地环视周围,却毫无阿娅的气息。 他整个人变得颓然,甚至气急败坏。经过沙发时,顺手摔了茶几上的玻璃杯。玻璃杯粉碎,里面的清水洒了一地。 何景忱痛苦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清脆的一声响,何景忱猛地睁开眼睛,望向窗台的方向。风铃一粒粒小巧的小铃铛在轻轻地晃。 “阿娅……”何景忱开口,声音沙哑。 阿娅没有看他。她偏着头,望着身侧的风铃,又用手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 何景忱朝着阿娅的方向走过去,眼中的痛苦越来越浓重。 “阿娅,你不是充气娃娃。”何景忱的声音很轻,不是问句,而是笃定的叙述。 阿娅惊讶地看向他。 何景忱抬手,猜测上、想象上,去抚阿娅的脸颊。 “你是鬼还是妖?”何景忱的手在发抖,“如何才能撕开这道屏障真正见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阿娅仰着头,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神色怔怔。 许久之后,何景忱好像自问:“如果我……” 如果什么?可是他没有说下去。 何景忱忽然转身,大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走进厨房之后,他关了门窗,打开了煤气阀。 然后,他打开冰箱,打开了一瓶可乐。回忆着阿娅曾在这里手忙脚乱的样子。可乐入口,他笑了笑。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也会变成鬼或者妖?就能看见你。” 阿娅一下子从窗台上跳下去,惊呼:“他要做什么!” 窗外的懒懒轻易穿过玻璃,蓝色的眼睛蕴着一层犹豫。 在阿娅朝厨房跑过去的时候,懒懒喊住她。 “阿娅,我可以暂且用灵力给你凝造一具身体。但是只能是一晚,天亮之后,就会消失。你可以用这一晚时间去吸他身体里的灵力。到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去下一个世界去找……妖界尊者。” “可是……”阿娅抬起双手去摸自己的脸。 可是她从仙界尊者邵承言和魔界尊者时野那里得来的灵力太少,她还没有雕出完整的一个她。她连完整的五官都没有。 除了当初仿照倪娅雕描的人类嘴巴,其他五官仍旧是一片空白。 凝成实体,让何景忱看见这个样子的她吗? “那、那……那你能不能多借我点灵力,给我张脸啊!” 懒懒古怪地笑了一声,说道:“小蒲妖,你是不是傻了?我要是有这本事,你又何必去吸尊者的灵力?相反,你从鬼界尊者忱尊者的体内吸走了灵力,你就能雕描你的脸!要不然我也真是懒得天天看你这张五官不全的脸!” 阿娅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你不敢?”懒懒嗤笑了一声,“没出息的小妖。” 阿娅转过头,望向厨房的方向。 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门,她隐约看见何景忱弯着腰的身形。 第40章 没有身体怎么破 何景忱的头越来越沉。 一罐可乐饮尽, 被他扔进垃圾桶。这么短的距离,竟也丢歪了。易拉罐碰到垃圾桶又弹开,在地砖上滚了滚, 滚进冰箱和墙壁之间的缝隙。 如果是以前, 何景忱一定会将它取出来丢进垃圾桶,再将地面拖干净。 可是他没多少时间了。 他转身走出厨房,扶着楼梯扶手,吃力地往二楼去。 阿娅站在沙发边望着他弯着腰的背影。 “何医生……” 何景忱的脚步很慢, 似乎要停下来, 却最终还是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费力地上了二楼的卧室。 走进性冷淡色调的卧室中,何景忱拉上厚重的遮光窗帘。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 如深夜。 他疲惫地倒在床上, 他半睁着眼望着屋顶,慢慢等待着。 他没有父母亲人, 倒也没什么挂念。唯一记挂的只有几个病人。不过这世上心理医生那么多, 他们还可以去别的医生那里接受治疗。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因为抑郁症自杀。他不懂一个人为什么要那么轻易放弃生命。从那以后, 他立志做一个心理医生,帮助困在黑暗里的人走出阴霾,勇敢地活下去。 可是没有想到,他最后竟也走上了这条路。 只为了,见她一眼。而不是隔着时空度日如年。 何景忱慢慢闭上眼睛,唇角噙着一抹解脱的微笑。也许等他醒来,就会见到阿娅真正的样子。也许他永远都不会醒来,彻底死去。 不过,他不悔。 意识一点点散去时, 房间的窗户忽然被推开了,一阵凉风吹进屋内。 何景忱眼睫颤了颤,用残存的理智努力睁开眼睛,然而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一只有温度的,可以真实感觉到的手…… 何景忱惊在那里,迷茫不知身在何处。他已经死了吗?他是不是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可以见到阿娅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跃着。 “何医生。” 是阿娅的声音! 何景忱握住阿娅的手腕,想要见见她。 “不不……”阿娅没有松手,她的声音里带着丝畏惧,“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不能给何医生看……” 何景忱听得出来阿娅声音里的小心翼翼和慌张。半晌,他握着阿娅手腕的手慢慢松开了。 “让我见见你真实的样子,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不没关系。”何景忱弯唇,声音温柔。 能够感受到真实的她,已然是他今日赌注的赢家。 阿娅抿抿唇,有些沮丧。 真实的样子?除了一张雕完的嘴巴,她的五官还没齐全,哪里有真实的样子。 “不,不好……”她缓缓摇头。 “好,我不逼你!”何景忱握住阿娅的手腕,语气焦急,“只要你别走……” “可是天亮我就要走啦。” 何景忱心里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想阻止,却发现不知道怎么阻止,唯有更加用力地握紧阿娅的手腕,竭尽全力地做些无畏的挽留。 阿娅又翘着唇角笑了起来。她说:“何医生,兴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呀。”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些玩笑的意味,却在何景忱心里生了根,待一场春雨将会慢慢发芽生长。 阿娅握着何景忱的领带,蒙上了他的眼睛。她俯下身来,隔着领带在何景忱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她手指下移,抚过他的喉结,慢慢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安静的房间内,何景忱想起无数影视剧中女鬼吸取人类阳气的故事。很快,他由被动变主动。 命给她,又何妨。 房间不再安静,逐渐有了欢愉之音。 双修诀从阿娅口中念出,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何景忱身体里吸出来。这么多的灵力让阿娅头一次有了愧疚之感。 阿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很多人类的情感,那些她本不懂的七情六欲,也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有了轮廓。 懒懒冷眼瞥着室内旖-旎,仿若不见。他的目光凝聚在何景忱身上浮现出来的古印纹路。确切的说,是五分之一藏着上古神器的地图。 阿娅懒倦地偎在何景忱身边睡着了。听着她软软的呼吸声,何景忱抬手搭在蒙眼的领带上,犹豫着想要将领带扯开。他迫切地想要看看阿娅的样子。可是犹豫了很久,他终究还是没有扯开领带。 她不希望他看见她的样子,他便不去看。他不想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即使她不知道。 阿娅半睡半醒。懒倦也是因为在努力消化从何景忱身上吸来的灵力。当她将这些灵力的最后一缕吸收,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面前一片白花花雾蒙蒙的。 意识到这可能是要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了,阿娅急急呼喊:“懒懒?懒懒?” 她不想这么轻易离开,她还没有跟何医生告别!何医生醒来发现她不见了,他要多着急呀! “懒懒!” 懒懒并没有回应她。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停地向下坠去,坠向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她想要挣扎,想要抗拒。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忽然极其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也是头一次,她开始渴望力量——打破一切的力量。 她向来爱笑的眼睛耀耀明辉,一片坚决。 从前,她对灵气所有的渴望只是雕一个自己。她不想再回到妖山被风捉弄的日子,也不想没有身体。 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人间待了太久,无忧的她逐渐沾染上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像有什么深埋在她体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阿娅努力挣扎的手慢慢停下来,由虚握逐渐攥紧了拳。唯有这样,才能握住她为数不多的力量。 一抹金色的流光在她眉心一闪而过,紧接着又很快消失而去。 无边的漩涡中,阿娅的意识在慢慢散去。在一片白花花雾蒙蒙的界宇间,她抱膝蜷缩着,文静乖巧地睡着了。 她好像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再次苏醒前,耳边传来懒懒的声音。 “小蒲妖。下个世界的妖界尊者在等着你。他叫袁正柯。你很快就会遇到他。唔,下个世界我不能陪你一起了。提前恭喜你从妖界尊者体内吸满足够灵力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 “不陪我一起了?你去哪儿?”阿娅坐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然而她连懒懒的身影都没有看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娅的错觉,她总觉得懒懒的语气有些奇怪。 懒懒没有回答她。 “懒懒?” 阿娅一连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又一阵的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词,和人们的欢笑声。 阿娅迷茫地睁开眼睛,霓虹灯闪烁,一片觥筹交错。 “云鸦姐,袁少爷喊你过去一趟。” 阿娅回过神来,从沙发起身。她刚刚过来,还没有吸收原主的记忆,可是身体已经凭着本能地迈开步子。 这身体知道要去哪里见袁少爷。 大量属于原主的记忆冲进她的脑海,阿娅的头有一点疼。走了没多久,她听见远处起了争执。 她好奇地望过去,厅内彩色的灯光浮动,看不真切。 “砰——” 一声木仓响,让整个舞厅内惊呼不断。穿着旗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花容失色,抱头四窜。就连那些身穿西装的体面男人们也开始慌乱躲避。 阿娅也想跟着人群躲避。可是前方的人群散开,阿娅便看见了开木仓的那个人。 阿娅僵在原地。 “时野?”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举着木仓的时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鲜血从他的额角流下来,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淌进黑色的衣领。 他比上个世界的时野消瘦了许多,气质也有很大的不同。没有上个世界里时野的潇洒放浪,多了几分狠厉。 他受伤了。 他一边举着木仓对着厅内的人,一边往外退。 阿娅犹豫了一下,逆着慌乱的人群费力追出去。 她刚赶到门口,舞厅内不停变化色彩的灯光忽然变成了一道白光照在了门口。白光不经意间扫过一个人。 可只是这么一秒的灯光停留,让阿娅看见了另外一个熟人。 “何医生?” 阿娅呆呆站在灯光里,整个人都懵了。 不对,不对劲。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遇到上个世界的两位尊者?如果只是恰巧长相相似,也一定不会那么巧两位上个世界的尊者在这个世界都有那么相似的人! 如果说眼前的时野比上个世界的时野略有消瘦,可何医生分明一点没变。他站在昏暗的街道,干净而温柔。 第41章 尤物 不对, 不对劲。 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娅望着远处酷似何医生的人有些走神,身边忽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穿着尖细的高跟鞋,本来就站得不稳, 又走神, 这样被推搡了一下,她脚踝一歪,直接从歌舞厅门口的台阶上踉踉跄跄地摔下去。 预想当中摔到地上的疼痛并没有来,反而有一只硬邦邦的小臂架住了她。 阿娅还没来得及抬头, 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抬眼, 对上“时野”猩红的眼。 阿娅怔住。 原来,她追出来时被那个酷似何景忱的人吸引了注意力,浑然没有注意到被歌舞厅里那些打手追捕的“时野”离她越来越近, 直到跑到她身边。 他是被追杀的时候也要好心搀扶将要摔倒的路人? 顶在阿娅额角的木仓告诉阿娅答案是否定的。 “别乱动!” 他在阿娅耳边警告, 声音沙哑中带着喘息。看来,他受的伤还是影响了他。 阿娅目光闪烁, 有一丝犹豫。 她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妖界尊者吸收灵力的。她算了算, 只要吸收了妖界尊者的灵力,她就可以雕成一个完整的自己了。甚至不需要再去下一个世界从神界尊者那里吸收灵力。 她怀着目标而来, 当然应该直奔目标而去。 根据这个身体的记忆,这个身体的原主和这个世界的目标人物袁正柯本来就是情人的关系。这样的关系,让她这次的任务难度很低。 ……她应该不理会身边的这个酷似时野的人,直接去找袁正柯。 但是…… 阿娅的耳边忽然响起那场大火中,时野撕心裂肺地呼唤。 她转过头去看近在咫尺的“时野”,他身上穿着深色的衣服,打眼看去衣服湿透了。然而实际上,却是被鲜血染红了。 如果说在第一个世界中,阿娅是一张干净的白纸, 满心都是吸取灵力。可是辗转几世,她沾染了太多人类的七情六欲,她开始慢慢知道了什么是是非对错。 然后,她开始有了愧疚。 她知道,她既是骗子,又是贼。 更何况,阿娅隐约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上个世界的鬼界尊者和魔界尊者会在这个世界?她不仅沾染了人类的七情六欲,也慢慢不再是幼芽期单纯的小蒲妖,神智也在慢慢复苏。 阿娅开始猜想,自己是不是早就入了局,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放开云鸦小姐!” 追出来的保安和打手们举着木仓对准“时野”,却不再上前,只是警告。 “时野”扯起一侧的嘴角笑了笑,说:“如果你们不让我走,我保证你们少爷的女人会比我先死!” 追过来的人明显有了犹豫。 为首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刻转身跑进了歌舞厅。另外一个人开口:“我去要请示一下少爷。” 今日在玩的客人早就四散,灯光闪烁的歌舞厅门口两方人却在对峙着——等待袁正柯发话。 阿娅刚刚穿过来,记忆还没有完全接收。她暂时知道这个身体云鸦是歌舞厅的歌女,也是这家歌舞厅老板的情人。女人贪图男人的庇护和金钱,男人贪图女人的美.色,这两个人满意现在的相处,多余的感情倒也没有。 阿娅不知道这个“时野”做了什么事情,袁正柯会不会为了她放他走。 当然了,就算袁正柯不放人。阿娅也不可能真的死在“时野”或者这群打手的手里。 明明是很紧张的时刻,石烨却发现自己牵制的这个女人在走神。他微微皱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阿娅不是在走神,她回头张望着。“何医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歌舞厅四楼的窗户被推开,推开窗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明显。下方对峙的人都抬起头来。 逆着光,阿娅看不清站在窗口那个男人的样子。她猜,那个人就是她这次的目标人物妖界尊者袁正柯吧? 石烨勒着阿娅锁骨前的手臂紧了紧,望着楼上的袁正柯,威胁:“袁少爷,你是要我命还是要你的女人?” 他忽然急促地咳嗽了两声,紧接着说:“放我走。我保证她毫发无损!” 阿娅好奇地望着窗口的男人,只见他摆了下手。 “你可以走。不过,如果天亮之前云鸦没有完好地回来。呵,后果你知道。” 袁正柯轻笑,笑里带着嘲意。 他的声线又细又冷。 石烨当然知道袁正柯的意思!他恶狠狠地看了阴影里的袁正柯一眼,挟持着阿娅转身朝小巷深处走去。 那些人果然没有追来。 石烨挟持阿娅走了很久后,他的身体忽然矮下去。阿娅一怔,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才知道他发了高烧,几乎是靠意志力才走到了这里。 第42章 尤物 石烨醒过来的时候, 一瞬间的恍惚之后,习惯性的警觉让他立刻去摸身侧的木仓。只有自己的手握紧了木仓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木仓还在。 石烨松了口气。 很快,昏迷前的记忆涌上来。他想起来自己最后晕倒了。 石烨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地一跃而起, 耳畔一阵杂乱的声音,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掉了下来。他低头环顾四周,很快明白了过来。 刚刚从他身上掉下去的是些破烂的竹帘旧蓑衣——是有人用这些东西搭在他身上,将昏迷的他藏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自己劫持的女人。 石烨似乎可以想象得出来那个叫云鸦的女人将他拖到角落,又就近寻了这些破烂竹帘为他遮掩的样子。又甚至, 她还将他的木仓放在了他的手里。 石烨皱了皱眉。 他抬起头, 望向天上的月亮,估摸了一下时间。令他惊讶的是他应该没有昏迷太久。 真的是袁正柯的女人做的?可是为什么? 石烨眼中浮现了疑惑。 不过,石烨很快就来不及去想那个云鸦的事情了。 他想到现在的处境, 想到袁正柯, 眉头皱了起来。过分消瘦的脸庞立刻浮现一抹狠厉,还有刻骨的仇恨。身上的伤处一阵阵痛感袭来。石烨将手压在胸口, 很快献血将他的掌心染湿。他深吸一口气, 硬挨下这股疼痛。转身离开,脚步踉踉跄跄。他知道这次身上的伤有些严重, 而且这里并不安全,他必须要早点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身上的伤口。 夜色深深,石烨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昏暗的小巷尽头。 · 阿娅努力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来认路,想要回去。可是大抵原主也是不曾走过这地方,完全没有印象。夜幕中的乌云黑压压的,颇有番伸手不见五指的意味。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这一会儿的功夫,恐怕要变天了。 阿娅皱了皱眉。 就怕一会儿忽然降雨。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一想到可能会下雨淋湿了头发,她心里顿时烦躁起来。不由得,她的脚步快了起来,从疾走逐渐变成了小跑。寂静的昏暗街道里,回响着她尖细高跟鞋的“哒哒”声。 雷声轰隆而至,跟着起风。 凉风吹过来,打在阿娅的腿上,她压了压被风吹起的长旗袍。 一道耀眼的车灯从远处闪过,紧接着是几道晃动的手电筒光线。阿娅嫌刺目,眯了眯眼,朝前望去。 大雨磅礴而落时,车子停在了阿娅的身边。 “云鸦小姐。”黑西装的男人毕恭毕敬,将雨伞抬到阿娅的头顶。 阿娅朝车内望了一眼,看见了坐在后排的袁正柯。 轰隆隆——雷声爆响。 阿娅打了个哆嗦,立刻钻进了车里。 车里可真暖和。阿娅忍不住长吁了一口软气,软软地靠在椅背上。 袁正柯侧过脸来瞥了她一眼。 阿娅想起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得体地回了个官方式微笑。甚至,没有等袁正柯发问,阿娅主动开口:“走得远了,那人将我推开自己跑了。” ——言下之意,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去哪了。 袁正柯收回了视线。 车子调转方向往回开。阿娅看见另外几辆车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去,应该是去追石烨。 阿娅微微偏过头,望着打在车窗上的雨帘。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没多久,她开始走神。 不管走过几个世界,阿娅好像总是时不时走神。甚至在她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蒲妖的时候,也会对着蓝天绿草时常走神。很多时候,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种感觉空落落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神志不曾全开,她总是懒得去多想。就这样傻乎乎一日又一日。后来遇到懒懒,知道可以有一个自己的身体,她跟着懒懒来不同的世界,做一只吸食尊者的小妖精。好像,她的人生才开始有了目的。 有了目标的人生可真好呀,就像一艘船有了方向。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她只差最后一点点灵力了。 可是结束这个世界,她有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她的新目标会是什么?懒懒没有告诉过她,她也没有想过。还是又要像以前那样漫无目的?看看蓝天,数数星星? 阿娅拧了拧眉。 也不知道懒懒为什么不跟来这个世界。他做什么去了?他没有跟来,阿娅还有些不适应。 一想到这是最后一个世界,阿娅又是雀跃,又是茫然。 她轻轻转过头,望向身侧的袁正柯,这才好好打量起他。 袁正柯,初听这个名字,知道他的身份背景,阿娅潜意识里认为会是个表面端正暗地里杀伐果断的大佬。但是袁正柯比她想象得要年轻很多。 额,是真的好年轻。 他看上去绝对不到二十岁,皮肤皙白得过分,额前的碎发略长,遮着眼睛。似乎感受到了阿娅的目光,袁正柯转过头来。四目相对,阿娅望进他漆色的眸底,干净如璞玉。更令阿娅惊奇的是,他的眼睫好长,并没有微微蜷曲,而是轻轻下垂,将漆色的眸子略遮,这神来一笔为他添了几分少年感。 阿娅眨了眨眼,然后身子一软,柔柔地靠了过去。 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这样的动作应该是很合理的吧?阿娅甚至想自己刚刚不应该走神,她刚刚被劫持,应该钻进他怀里呜呜呜哭一顿才对。 阿娅悄悄观察袁正柯的反应。 袁正柯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阿娅松了口气。 对嘛,本来就是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一想到这层关系可以让她很快吸取袁正柯身上她所需要的最后一点灵力,阿娅那种茫然的感觉顿时短暂地烟消云散,她翘起唇角,愉悦地笑了。 车停了下来,却不是先前阿娅刚穿来时的舞厅。 阿娅望了一眼目前高大恢弘的建筑。这里应该是袁正柯的家吧。她收回视线,动作自然地挽起袁正柯的手臂,身子也软软地靠了过去。活像个没有骨头的小妖精。 袁正柯诧异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糟糕。 是她这个表现不对吗? 阿娅对上袁正柯的目光,淡淡微笑着,表面上什么也不显露出来。也没有松开手,仍旧软软依偎着他。她在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主的记忆是零碎的,对很多人和事都是有个朦朦胧胧的印象。这可真不方便。 阿娅不高兴。 刚进门,就听见正厅里的说笑声。 阿娅随着袁正柯迈进去,顿时吸引了客厅里的人的目光。 “正柯回来了。”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眉眼含笑地望向袁正柯。下一瞬,她的目光移到阿娅身上,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嫌恶。 阿娅隐约明白了什么。她动作轻柔地将挽着袁正柯的手放下来,悄悄背在身后。 “事情解决了?” 阿娅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惊讶地寻声望去,看见站在花架旁的“何医生”。 阿娅美眸微睁。 在舞厅见到的那个和上一个世界何医生一模一样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不是何医生,为什么连声音都一样! “跑了。”袁正柯的语气里带着丝烦躁。 不知道是不是阿娅的错觉,她总觉得袁正柯的声音和他那少年模样不太符合,有些阴恻恻的感觉。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把手里的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嘟着嘴说:“哥哥为什么把不干不净的女人带回家!把家里都弄脏了!” 闻言,袁正柯回头看向阿娅。 阿娅微微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做出委屈又无措的样子来。 “管好你自己。”袁正柯瞥了袁蒙蒙一眼,双手搭在裤兜,懒散地穿过客厅,往楼上走。 阿娅犹豫了一下,虽然袁正柯一句话也没有对她交代,她还是低着头,小步追过去,默默跟在他身后上楼。踩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何医生”一眼,刚好对他的目光,阿娅吓了一跳,赶忙收回目光。 何净尘望着阿娅的背影,若有所思。 · 阿娅跟着袁正柯去了他的房间。 阿娅已经猜到了袁正柯的家人应该是很不喜欢她,所以原主以前应该是不会当着袁家人的面儿去挽袁正柯的手臂,所以刚刚袁正柯才会投来那样诧异的目光。 她跟着袁正柯进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关上,后背软软靠在门上,慢吞吞地开口:“你不应该带我回来的。” 正在解衬衫纽扣的袁正柯动作一顿,嗤笑了一声,忽然掐住了阿娅的脖子,将她抵在门上。 “唔。”阿娅后背忽然用力撞在门上,有点疼。她不由皱起了眉。 袁正柯逐渐靠近,拇指慢吞吞地摩挲着阿娅的脖子。他的手指很凉,像一条毒蛇游走。阿娅脖子那里有一点脏,是石烨劫持她时留下的指印。 “去把自己洗干净。”他声音阴恻恻的。 阿娅觉得自己一定是眼神有问题,先前才会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少年感! 第43章 尤物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 阿娅躺在浴缸里,将长发小心翼翼地拢到一侧的肩上,习惯性地轻拢慢抚。正对着浴缸有一面竖放的长镜。阿娅打量起镜子中的自己。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运气很好, 每次穿越过来借用的身体都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这个原主云鸦, 瞧上去年纪不大,却眉眼间带着一道若有似无的媚。这道媚并不过分妖艳或妩腻。而是媚中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天真稚气。两种略显冲突的气质融在一脸精雕细琢的脸上,不由令人惊讶。也不知道是上天赏赐了这样一幅脸蛋,还是因为年纪很小却做着这样的工作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群将她的稚气添上了烟火气。 阿娅手背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 眼中浮现艳羡。连身体都不完整的她, 有些羡慕这张漂亮的脸蛋。不过转念一想,她只要从这个世界的尊者吸够了灵力,就可以雕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她翘起嘴角, 又开心了起来。 她转过头,望向门口的方向。隔着一道门, 想到外面的妖界尊者袁正柯, 她舔了舔湿漉漉的唇角。阿娅捧起一捧热水轻泼,热水顺着她的锁骨缓缓流过。 热水的温热让阿娅感觉很舒服。阿娅没多久就慢慢合上了眼睛。疲惫和热水的舒适, 让她很快进入到半睡半醒之间。 ——也是因为,她要开始缓缓接收原主的记忆了。 慢慢的,阿娅的小眉头逐渐皱起来。大量原主的记忆冲进来…… 浴室的门被推开了,露出袁正柯一脸烦躁的脸。他推开门的瞬间,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睡在浴缸中的阿娅,他拧了拧眉,把不耐烦的话咽了下去。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浴缸里的阿娅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心里越发烦躁。他用力将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外又等了一会儿。 他听见细微的水声,紧接着是阿娅软绵绵的哈欠声。 ……这都不醒? 袁正柯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转身就走。 浴室里的灯光昏黄柔暖。 阿娅是被冻醒的——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凉冰冰的。 她从浴缸里出来。这里并没有她的换洗衣服。 她看一眼挂在架子上的今天穿来的旗袍,旗袍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到了地上,已经沾了水渍。阿娅皱了皱眉,在门口的角柜里翻了翻,翻到了袁正柯的白色睡袍。她直接将他的睡袍裹在自己身上,推门出去。 屋子里没开灯,借着石英钟指针上的光点可以看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阿娅点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卧室走去。经过客厅沙发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以她和袁正柯的关系,似乎不应该睡沙发吧?她继续摸索着往卧室去。她摸到卧室的门把手,试了一下,并没有上锁。然后她动作轻轻地推开卧室地门,轻手轻脚地往里走,不想吵醒袁正柯。 可是屋子里乌七八黑的,而且袁正柯的睡袍穿在她身上实在是太长了些。她一手提着睡袍下摆,一手摸索着,走得磕磕绊绊的。在她就快走到床边的时候,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半个身子伏在床上,也不知道压到了袁正柯哪里。睡着的袁正柯烦躁地抱怨了一声,翻个身。 阿娅听了听,确定没把袁正柯吵醒。这才从床的一侧爬上去。她刚刚钻进被窝里,大床的柔软和温柔迅速将她包裹,舒服得不得了。 大概是在浴缸里睡着冷到了,阿娅缩了缩,又朝身侧的袁正柯靠过去。她很快又重新睡着了,睡梦中觉得袁正柯身上又软又暖,像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大猫。 第二天清晨,袁正柯醒来的时候觉得手臂发麻。他烦躁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见阿娅窝在她怀里睡着了。她蜷缩着,显得那么娇小。 袁正柯一阵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梳着双马尾,穿着乖巧的学生装。 可惜,生活能压垮人,那么干净的一个小姑娘还是换上了旗袍,在烟酒臭气中求生活。 “醒醒。” 袁正柯胳膊太难受了,不耐烦地推了推阿娅。阿娅只是皱了皱眉,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起来!” 袁正柯提高了音量,又伸出手指头用力戳了戳阿娅的脑门。 疼。 阿娅揪着小眉头终于醒过来,一脸不高兴地睁开眼睛看向袁正柯。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脸上的不高兴里又添了几分小委屈。 袁正柯已经将胳膊拿开了,他甩了甩手腕,坐起来。他刚想起身,阿娅拉住了他的手腕,袁正柯皱着眉头回头看她。 阿娅委屈巴巴地开口:“我穿什么呀?”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沙哑,嗓子也有些疼。 袁正柯也愣了一下,他探过身来,宽大的手掌覆在阿娅的额头上。 滚烫滚烫的。 得,这是昨天晚上睡在浴缸里导致发烧了。 阿娅眨眨眼,顺势拉住袁正柯的手,委委屈屈地说:“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袁正柯不说话,阿娅瘪瘪嘴,又哼唧了一声,低下头来,小声抱怨:“我睡着了也不管我……哼。” 袁正柯舔了舔牙。 女人啊,就是要命的小妖精。尤其是撒娇的女人。 “想要什么补偿?”他挑眉,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脸上的烦躁和不耐烦也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阿娅用指尖儿在袁正柯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划着。 “要你陪陪我……”她仰起小脸,脉脉望着他,满目柔情,挑.逗若隐若现,“好好陪陪我,才行呢。” 第44章 尤物 袁正柯出去了, 房间里只有阿娅一个人。 阿娅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望着下方的大花园。园林中有家仆在扫洒。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空气中都带着丝甘草味儿, 闻起来很舒服。甚至让阿娅想起来在小妖山时的无忧无虑。 “云鸦小姐, 这是您?璍的衣服。”女佣轻手轻脚走过来,将叠好的衣服工工整整放在阿娅身旁的桌子上。 阿娅轻轻“嗯”了一声,她拢了拢身上袁正柯的大睡袍,懒洋洋地问:“他去哪儿啦?” “被老爷叫到书房说话了。”女佣毕恭毕敬地回答。 阿娅“哦”了一声, 便不再说话了。 女佣偷偷看了阿娅一眼。她对这位云鸦小姐十分好奇。这么一看, 果然是漂亮得不像话,怪不得把大少爷迷得五迷三道的!她刚刚过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书房里的争吵声。似乎家里对于袁正柯将云鸦带到家里来过夜这事儿很是不悦。 她刚刚听见什么了?她似乎听见大少爷特别不耐烦地对老爷说:“还不都是学你!” 我的乖乖! 一想到这里, 女佣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愿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做佣人的,谁都不想多事, 就怕一不小心丢了饭碗。尤其是这种特别有钱有势的人家, 做事更是要谨慎…… · 袁正柯又和老爸吵了架,心里憋了一团火。虽然他已经和老头子吵架吵习惯了, 可还是每次吵架都忍不住烦躁,他也做不到像何净尘劝他那样左耳进右耳出。 用妹妹的话说,他就是想跟老爸吵架。 袁正柯带着火气回到房间,习惯性地踹门摔门,他往前走了两步,对上阿娅的一双盈盈美目,顿时愣了一下。他居然和老爸吵架吵得太认真,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他皱眉,质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阿娅漂亮的眼睛立刻竖起来, 浮现亮晶晶的惊讶。 “说好了要陪我的!”她微微加重音量,带着丝理直气壮。如果仔细去听的话,会分辨得出来这理直气壮是装的,里面藏着小女人的委屈和撒娇。 袁正柯站在原地没动,审视着阿娅。 阿娅也不动,迎上他的目光。 半晌,袁正柯终于先开口。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 他话还没有说完,阿娅像只翩翩的小蝴蝶朝他奔跑而来,又用力撞进他的怀里,让他抱了个满怀。袁正柯剩下的没有说出来的话,便没有再说了。 阿娅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小声地说:“我很害怕的……” 袁正柯想了起来,才想起来这个女人昨天才被石烨那个疯子劫持过。虽然她越来越有本事在龙蛇混杂的地方求生存,可毕竟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袁正柯难得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慰。 “不是去接你了?你也好好的。” 大概是实在不擅长安慰人,袁正柯说起这种原意是安慰的话,听起来也有一丝不耐烦的味道。 阿娅双臂环着他的腰身,两只小手在他腰后紧紧拉着,不愿意松开,轻哼一声,说:“来得太晚了!” 她又在他怀里仰起小脸儿,一副十分真诚的小表情,说:“我来你家是不是给你添麻烦啦?我不想这样的,也不用你陪了……我还是走吧……” 听上去很是懂事,偏偏又在暗示袁正柯今天可是要陪她的。 果然,袁正柯捏了捏她的脸,慢悠悠地说:“说了今天陪你。” 阿娅眼儿弯弯:“那也不用留在你家里呀。我们出去吃好吃的,然后送我回家?好不好嘛。” 有时候,袁正柯就在想做女人就是好,只要会撒娇,能解决绝大部分的事情。而男人嘛,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 吃过饭,袁正柯让司机送阿娅回家。车子越是朝阿娅家开去,车两旁的景色越是杂乱。阿娅的原身家庭条件可不怎么好。甚至就算说是贫民窟也不过分。当然了,这个年代,住在贫民窟的人是大多数。 道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不平坦。车子开得磕磕绊绊,前面的司机不停地摁喇叭。 阿娅转过头去看袁正柯,他果然又开始变得不耐烦。阿娅挽起他的胳膊,身子软软靠过去,带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 却不把话说尽。 袁正柯侧过脸去看她,见她垂着眼帘,有几分失落的样子。 袁正柯扯了扯领口,随口说:“换个房子吧。地方自己挑。” “不用的。”阿娅立刻拒绝。 袁正柯没说话。 终于到了阿娅的家。阿娅下了车,见袁正柯没有下车的意思。她也知道她家那种地方,袁正柯大概不愿意去,她乖巧地站在车外,朝车里的袁正柯挥手:“晚上见。” 袁正柯正要推车门的手动作停了停,点了下头,收回视线。 · 阿娅刚走到家门口,发现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她直接推门进去。 “丫丫,你怎么才回来啊!” “妈妈。” “快进来,有人找你!” 原主的妈妈走过来,拉住阿娅的胳膊,拉着她快步往里走,并且在阿娅耳边小声说:“看穿戴,是个有钱人!” 钱钱钱,又是钱。 “我们丫丫回来了!” 阿娅几乎是被原主的妈妈拽进屋里的,她刚站稳,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何医生。 哦不,确切地说是这个世界的何净尘。 昨儿先是在舞厅见到了他,然后又在袁正柯的家见到了他。没想到这第三次见面,居然在自己的家里。他来找她做什么? “何先生。”阿娅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 经过昨晚接收原主乱七八糟的记忆,她已经知道袁正柯和何净尘是同学,也是关系最好的朋友。但是,何净尘和原主似乎没有什么交集呀,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何净尘站起来,斯斯文文地开口:“可不可以打扰你几分钟,我想和你谈一谈。” 他斯文有礼的样子,让阿娅一阵恍惚,仿佛站在面前的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何净尘,而是上个世界温柔的何医生。 半晌,阿娅回过神来,她慢慢弯唇:“好啊。” 第45章 尤物 原主的妈妈很有眼力见地找了个借口, 拐着个菜篮子出门去了,留给两个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什么事情?关于正柯的吗?”阿娅一边询问,一边打量着面前的何净尘。她的目光清凌凌的, 只是这份清凌凌中带着一道若有似无的遥远感。她望着何净尘, 也是透过他的眼睛去看前一世的何医生。 她慢慢的、辗转地去分辨这两个人的相似与不同。 只是被她这样瞧着,何净尘有些不自在。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袁正柯养了个歌女。歌女的身份,总是难免为一个人贴上标签。可是眼前的云鸦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他以前也曾远远看见过舞台上的云鸦。可如今离得近了,望进她的眼底, 尤其是她也在含笑望着他的时候, 何净尘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惊艳到了。云鸦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是之前远远望了一眼就知道她的漂亮是令人终生难忘的。可是他想不到一个歌女的眼睛会这样干净。 对,就是干净。很纯粹的一种干净。 就算她眉眼含笑时, 轻轻勾勒了几分媚, 也掩不住那种本质上的别样纯粹。 这样的一双眼睛不仅干净的不像一个歌女,甚至不像尘世人。 何净尘想起云鸦的身世背景, 他恍惚觉得自己今天过来似乎有些冒失。 “何先生?”阿娅轻唤。声音轻轻浅浅的。 何净尘警觉自己的失神, 立刻别开两人对视的目光,轻咳一声, 说道:“今日过来的确冒昧,我是希望……” 何净尘忽然停住了。 阿娅向前走了一步,随意拉开木椅坐下,抬起一条腿优雅地叠在另一条腿上。长旗袍轻轻下滑,自然而然地露出皙白的长腿。 纤细皙白的长腿出现在视线里,垂目的何净尘再一次别开视线,越发觉得不自在。 阿娅径自倒了一杯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茶水早就凉了,她蹙起眉咳嗽了一声, 才开口:“何先生是想说我身份低微,不该有非分之想,更不应该打扰到正柯和他家人的关系是吗?” “不是。” 大抵是“身份低微”这个词,让何净尘下意识地想反驳,他抬头,再次对上阿娅温温柔柔的目光。她还是那样,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不曾因为自己说的话而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阿娅却别开脸,娇手掩口,又轻咳了几声。 何净尘这才发现阿娅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不是她在舞台上唱歌那样清明的声线。 是染了风寒吗? 他眼看着阿娅又倒了一杯凉茶来喝,很想说她嗓子不舒服不应该喝凉茶。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去帮她烧一壶热水。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阿娅用茶杯盖轻轻拨着茶杯里的粗制凉茶,不紧不慢地开口:“何先生多虑了,我和正柯的关系里,主动权完全在他那里。他想要我怎么样我就只能怎么样。” 茶杯盖和茶杯口一次次轻碰,声音低又清脆。 “是那位江小姐托何先生过来的吗?正柯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罢了。他想结婚了自然会把我踹开,影响不到未来的袁家少奶奶。” 何净尘慢慢皱起眉。 他重新细细瞧着面前的云鸦,听着她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轻贱自己的话。 他心里忽然觉得很闷。 这样干净通透的姑娘,不该遭遇这样的世道。他默默又恨起这不够平安顺遂百姓和乐的年岁。 “砰——” 一声巨响,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阿娅回过神来,立刻起身穿过狭小的过道往里面小跑。 何净尘犹豫了一下,规矩地立在原地没跟过去。 “何先生,可以过来帮下忙吗?” 直到阿娅这么问了,何净尘才赶忙往里面走。 阿娅蹲在地上,想要扶一个男人起身。显然她力气不够,这才喊何净尘来帮忙。何净尘立刻上前搭了把手,把摔到地上的男人抱回床上去。他刚收回手,对上男人及其不善意的目光。 男人干瘦,身上一股很浓的药味儿。 这是原主的哥哥——云城。 曾经嗜赌如命,赌的家里一贫如洗,赌得父亲一把年纪去外地做苦工赚钱,赌得妹妹无奈去舞厅做歌女赚钱帮忙还债,也赌得自己被打断了腿。 阿娅懒得理云城,对何净尘道了谢,直接往外走。 何净尘跟在阿娅的身后往外走。 阿娅忽然停下脚步,略略回头去看何净尘,眼尾染上几分惊讶地询问:“何先生今日过来是为了好兄弟的未来。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要不你帮兄弟帮到底,替他包养了我,那我就离他远远的不再破坏他和他家人的关系。如何?” 何净尘愣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阿娅眨了眨眼,轻笑出声:“玩笑话,何先生别当真。” 望着阿娅施施然走远的背影,何净尘沉默了片刻,跟着走出去。 阿娅停在桌边,一边为自己又倒了杯凉茶喝,一边随意询问:“何先生要喝茶吗?不过是凉茶,茶叶也差得很。不太好喝。” 她嗓子不舒服,喝点东西嗓子会舒服些。也顾不得茶水凉不凉、差不差了。 何净尘斟酌了语句:“正柯因为有些原因,和他爸爸的关系闹得很僵。前些年几乎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也就最近两年才好了一些。即使是前些年和他爸爸关系最僵的时候,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也很清楚他很在意和他爸爸的关系。偏偏,他的性格很喜欢和他爸爸作对……” “何先生是想说正柯是故意用我气他爸爸吗?”阿娅随口问。 何净尘并不给出答复,而是说:“我今日过来的确又唐突又无礼。我了解了云鸦小姐的一些情况。如果你有困难的话,债务我可以帮忙还清。而且据我了解,这片地方不是很太平,我可以帮你搬回以前住的地方。再就是……如果你想回去继续读书的话,我可以资助你读完大学,甚至出国留学。” 何净尘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阿娅的神情,生怕自己的某个措辞会伤了女孩子的自尊心。 分明,他来之前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一个她。 “可是……这些东西,只要我哄得正柯高兴,他也都会给我。”阿娅说道。 何净尘很想说——从我这里拿,你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不需要卑微地去哄男人高兴。 可这话太失礼了,他不能说。 他今日过来,一方面是想帮忙缓和袁正柯和他父亲的关系。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救一救这乱世里陷入泥沼的女孩子。 他不说,阿娅也知道他是这样想的。 阿娅笑了笑,略向后退了一步,靠着桌子,看着他开口:“何先生,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或许何先生觉得我以色侍人。白日里强颜欢笑,夜里却以泪洗面,可怜死了。我却觉得用身体换来的钱拿的不心亏,至少比平白从你那里拿钱要自在些。能用身体还上总比还不起的人情要好得多。” 她轻轻转着手里的茶杯,慢慢抬眼望向何净尘。她眸中逐渐添了几分歌女该有的妩媚,声线也婉转起来:“何先生真想帮正柯踢走我这个麻烦,不如包养了我?我也不算太费钱。正好,我也想换个男人跟跟了。” 说完,她娇娇地笑。让听者觉得她即使是玩笑话,也该死地诱人。 然而阿娅并没有从何净尘的脸上看见想看到的表情,反而是一种慌乱的神情。 阿娅顺着何净尘的目光,转过头,从窗户望向院门口。 “糟糕,想跳槽被现任金主听见了呢……”阿娅小声念叨了句。 她声音不大,黑着脸站在院门口的袁正柯听不清,可是何净尘却听得一清二楚。何净尘的目光中明显浮现一丝错愕。 第46章 尤物 何净尘以为阿娅即使是说玩笑话, 被袁正柯刚好撞见,也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他这边心里还乱着,不知道该怎么替她解围, 或者正好借这个机会让袁正柯离开这个女人…… 可他再看面前的女人, 却见她神情自若,像没事人一样! 难道她真的觉得袁正柯会不生气? 还是……她真的想换个男人跟了? 何净尘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阿娅走出去,迈出门槛之后,明显脚步加快了些, 像一只翩飞的小蝴蝶, 轻盈地跑向袁正柯。 何净尘的目光不由自主跟在她轻盈的背影上,目光逐渐复杂,其中掺着丝遗憾和惋惜。 “怎么过来了呀?”阿娅的声音软软的, 人也软软地靠着袁正柯, 动作极其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她的小手慢慢下滑,想拉他的手, 然后就发现他手里提着东西。 “啊, 原来是药忘在车上了。怎么不让司机送过来呢?还要你亲自跑一趟送来,真是太麻烦了呀。”阿娅越发凑近袁正柯, 微微仰着小脸地含笑望着他,凑得那么近。 袁正柯瞪着这张笑盈盈的脸,心里气闷。 这个女人大胆地说想要换个男人跟,还是他兄弟。这都被他听见了,她怎么还是这个坦荡的德行? 他沉默着,任由这个不懂得分寸的女人将他手里提着的药拿走。 其实,阿娅是故意把风寒药忘在车上的。她赌袁正柯会亲自送药过来,只是她没想到何净尘会在她的家里。 不过嘛,这不重要。 何净尘走过来, 十分坦然地开口:“一会儿去学校吗?” 袁正柯这才将目光从阿娅身上移开,投向何净尘。何净尘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目光。他们两个人自小就认识,两个人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何净尘知道就算袁正柯不赞同他的做法,就算是愤怒,也不会不懂他的本意。他对两个人这些年的兄弟情有这个信心。 袁正柯没回答,反而顺势抬手搭在阿娅的细腰上,将女人揽进自己的怀里,手指在她的侧腰轻轻点叩着,懒洋洋地问:“晚上学校有舞会,要去玩吗?” 何净尘有些惊讶,他要把云鸦带去学校? 阿娅摇头:“我晚上要上班的。” “上班?都是唱唱歌跳跳舞,换个地方罢了。” “那怎么一样,去学校里的舞会可没工钱!” 袁正柯嗤笑了一声,搭在阿娅腰侧的手掌重拍了她一下,问:“工钱?你是蠢到忘了自己老板是谁了?” 阿娅无辜地眨眨眼,声音嗲里嗲气:“每个月是陈叔给我发工钱。” 还没等袁正柯黑着脸再开口,阿娅先一步展颜而笑:“当然是你说去哪就去哪儿呀!” 阿娅忽然皱了下眉。她吸了吸鼻子,念叨一句:“这是什么味道……” 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血腥味。你家杀鸡了?”袁正柯嫌恶地问。 血腥味儿? 阿娅愣了一下。 显然,原主这个家庭条件不可能杀鸡。而且杀一只的血腥味儿恐怕没有这么重…… 何净尘第一个转身,大步跑进屋里,穿过狭窄的过道。 血腥味越来越浓。 阿娅已经有了个猜测,跟着小跑跟进去。 血,满地的血。 云城躺在床上,垂在床下的手腕上猩红一片,那么大的血口子,几乎将他的手腕折断,鲜血不知不觉已经淌了很久很久。 阿娅在外面与何净尘、袁正柯说话的时候,云城割腕了。 · 医院里,原主的妈妈哭得一抽一抽的。 阿娅被哭得脑仁疼。 袁正柯和何净尘已经走了。确切地说,袁正柯只是让司机送云城来医院,他根本不可能跟过来。 阿娅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烦躁地晃着腿儿。她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何净尘送上门来,那是她和袁正柯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谁想到这个原主的哥哥会忽然来这么一出? 烦。 “你有没有良心?里面躺着的人可是你亲哥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原主的妈妈哭着指责阿娅。 阿娅索性站了起来,说:“我当然有良心啦。这就去赚钱给哥哥赚医药费!” 原主的妈妈愣住了,一大堆堵在嗓子眼想要指责女儿绝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家里现在欠了这么多债,云城又进了医院,医药费又是一大笔钱。而整个家里最能挣钱的人就是女儿了! 原主的妈妈眼珠子转来转去。 阿娅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转身往外走。毕竟不是原主,对原主一家子没什么感情。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家庭。 “丫丫!”原主的妈妈赶紧追过来,拉住阿娅的手腕,一脸关切,“今天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我瞧着穿戴像个有钱人。要不你跟他借点钱,先把你的哥的医药费填上?” “你第一次见到人家,就惦记上人家的钱了?”阿娅皱着眉甩开她的手。 “这也不能怪我啊!所有人都知道你跟了袁家大少爷,可他除了让你当个歌女,还给你什么了?你每天晚上去上班哄客人开心才几个钱?到底是你没本事哄袁家大少爷开心,还是袁家大少爷太抠门了?要是后者,你干脆换个男人跟。我看今天来咱家那个也不错……” 走廊门外,袁正柯紧抿着唇,牙齿咬得紧紧的。他抬起打算推门的手停在那里。 就连这个女人的妈妈也想让她换个男人跟? 啧。 袁正柯忍了又忍,还是一脚踹开了眼前的门。 “砰”的一声,走廊两侧的一间间病房房门上的玻璃似乎跟着晃了晃。 第47章 尤物 原主的妈妈明显吓了一跳。她捂住自己的嘴, 急忙向后退了两步。看着袁正柯阴沉的脸色,她反应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退后的方向不对, 赶忙又向一侧挪了挪, 躲在了阿娅的身后。她挖空心思思考说点什么补救,但明白自己说的话实在过分,再加上袁正柯这个脸色,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她的手倒是没闲着, 捅了捅阿娅的后腰——这是盼着阿娅给她求情呢。 阿娅被捅疼了, 下意识拧着眉,朝一侧躲了躲。 “你快主动点去哄哄他,他气我不要紧, 不能气你啊!要说我, 你跟了他这么久,向他要点医药费更容易!”原主的妈妈小声叨叨。 阿娅实在是烦了, 不想再多理会原主的家人, 朝着袁正柯走去。 “现在就要去学校吗?会不会有点早呀?”阿娅望着袁正柯,嘴角弯弯, 噙着笑。好像一点也没看出来袁正柯沉着脸似的。 袁正柯抿着唇,没动作,也没说话。 阿娅动作自然地往前又走了一步,挽住他的手臂,然后用一双盈盈美目温柔地望着他。 袁正柯咬了咬牙。他实在不懂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个反应? 什么反应? 对,就是没反应! 袁正柯瞪圆了眼睛,盯着阿娅。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袁正柯:…… 明明心里一团火,可这团火在阿娅的眼睛里,慢慢熄了下去。 袁正柯深吸一口气, 抬起大长腿转身往外走。 阿娅娇娇小小的身子被他拉了个趔趄,她赶忙抚了抚鬓角的头发,像只翩翩小蝴蝶一样跟着袁正柯往外走。 原主的妈妈缩在走廊角落里,看着袁正柯走了,她才拍了拍胸脯,舒了好大一口气。她在心里盼着宝贝女儿能从大少爷手里哄点钱出来,忽然想起来还在昏迷中的儿子,她赶紧跑进病房里去照顾儿子。 · 阿娅坐在车上,开开心心地抱着几袋新衣服。 当然还没有到舞会的时间,袁正柯是带她先去买了衣服。 袁正柯用眼角的余光瞥着美滋滋的她,想起刚刚售货小姐心花怒放不停地夸:“这位先生真大方。” “喂。” 阿娅转过头来望向他,弯着眼睛说:“刚刚买的裙子都好好看,你希望我晚上穿哪一条呀。” “你穿哪一条裙子都好看。”袁正柯脱口而出。 阿娅的眼睛弯了又弯。 坐在前面的司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甚至使劲儿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袁正柯咬了咬舌尖,恨不得把话吞回去。 “自顾买新裙子穿,你也不管你哥哥?”袁正柯阴阳怪气。 阿娅假装不知道袁正柯是故意这样说希望她跟他要钱,她嘟着嘴,闷闷不乐地说:“我才不要管他。凭什么身为女儿就要给家里不停地填无底洞。他们对我好那是一家人不分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可他们对我不好,凭什么我就要一直付出?我不干。” 袁正柯明显惊讶了一下。她难道不是因为给家里还债才辍学去舞厅当歌女赚钱的?不过转念一想,她这想法也的确是对的。袁正柯琢磨了一下,自己把问题想通了——大概丫丫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被家里人哄骗了,现在在舞厅见了那么多人涨了见识,不用再受家人的教唆,长大了。 袁正柯这边胡思乱想,阿娅却偏过头,从开着的车窗往外望去,望向浅蓝色的天空,心里忽然一片茫然。 就在刚刚,她轻而易举地看透了袁正柯真实想法。这种轻而易举看透别人的本事,可不是以前的她拥有的。 懒懒曾经说过,她是只神志尚未完全开化的小蒲妖。阿娅总觉得自己的三魂七窍里,说不定少了哪几个没长好。她总是稀里糊涂的,对很多事情都半懂不懂,每次想要深究想要细想,就觉得脑仁疼,所以她每次最后都会摇摇头,不再多想,不去难为自己。 而最近,确切地说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时常会有一种茫然感。时常跳出一种说不清是熟悉还是陌生的感觉来,就好像,她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复苏。 是因为懒懒没有跟过来,总在她身边咋咋呼呼地吵闹吗? “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袁正柯不高兴的声音。 糟糕,她又走神。 阿娅急忙转过头,对上袁正柯凑过来的脸。猛地贴近袁正柯的脸,对上他的眼睛,阿娅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袁正柯的眼睛特别好看,亮得出奇,在昏暗的地方,像一双猫眼。 “你的眼睛真好看。”阿娅如实说出来。 袁正柯怔了怔,伸出大手在阿娅的后脑壳敲了一下,丢下一句“闭嘴吧你”,目不斜视地转过头,坐得端正。 只是碎发下的耳朵尖儿,却瞒着所有人悄悄泛了红。 偏偏阿娅浑然不觉,这个时候软软贴过来,凑到他耳边软声细语:“我们现在就去学校吗?” 人是软的,说话也是软的。 人是香的,说话也是香的。 袁正柯觉得自己的耳朵一阵酥酥麻麻。 该死! 袁正柯正了正身体,把靠过来的阿娅推开,不耐烦的语气说:“别像没骨头似的粘我身上,烦不烦!” 不过是自己养的乐子罢了,这样不对! “哼!” 阿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也跟着软绵绵地“哼”了一声,扭了扭腰,果真板正地坐好。她低着头,气呼呼地嘟着嘴,摆弄着膝上手提包的流苏带子。 袁正柯忍了忍,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她。 被阿娅抓了个正着! 阿娅立刻弯起一双月牙眼,冲着袁正柯甜甜地笑:“到底去哪儿呀!” “该死!” 袁正柯又咒骂了一句。 车子在有名的珠宝店大门前,停了下来。 “给我买吗?”阿娅一副惊喜的样子,将小手搭在袁正柯的臂弯里。 袁正柯瞧着她这张惊喜的小脸蛋,心里终于舒服了起来。 啧,以前怎么没发现给女人花钱这么爽啊,比给自己花钱爽多了。 第48章 尤物 翡翠楼虽然叫这个名字, 里面卖的首饰可不止翡翠。这里卖的首饰那可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一进门,一片五光十色, 晃得人眼睛疼。 当然了, 这里的首饰也是真的贵。 导购生都是帅气的年轻小伙儿,两个帅小伙立马迎上袁正柯和阿娅,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陪在身侧, 一边温声细语询问喜好需求, 一边迅速介绍着店里的新品。两个人语速又快,吐字又清晰,用词准确不啰嗦, 声音还好听——不愧是专业的。 阿娅认真第听着介绍。 袁正柯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 听着两个人叭叭叭个不停,早就烦了, 正想大手一挥随便买点啥给阿娅套上就走, 他转头一看,瞧见阿娅认真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瞬, 砸了咂嘴,把不耐烦压下去——算了,就陪她逛街这一次而已,就一次。忍忍罢! “正柯?”一道疑惑的女声响起。 阿娅和袁正柯都寻声望过去,一个样貌不俗的女人穿着漂亮的小洋装。在她身后跟了两个西装男,两个西装男双手提满大包小包,满登登的。一看就是富家小姐出游。 袁正柯愣了一下,开口:“你回来了?” “是提前回国了。”江晚晚不动声色地瞟了阿娅一眼,就立刻收回了视线, 拿出大小姐的端庄模样来,得体地望着袁正柯。 袁正柯“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看阿娅,问:“挑好了吗?” 阿娅目光犹疑了一下,扫向玻璃柜台上的两套首饰,怯生生地开口:“你觉得哪一套好看呀?” 袁正柯扫了一眼。 他虽然不喜欢珠宝这些东西,可是他那样家庭出身,对珠宝的了解还是有的。玻璃柜台上摆的两套首饰,他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价格。一套应该是店里价位偏上的,兴许还是新品。而另外一套的价格在店里应该算最便宜的那一批,也就“出自翡翠楼”这个身份给这个首饰提提价了。如果换在别的地方卖,还要便宜不少。 袁正柯看了阿娅一眼,发现她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把手指在那套便宜的首饰上,同时细瞧阿娅的表情,见她还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忽然觉得没意思,随手指了那套贵的首饰,让人包起来。 江晚晚站在原地默默望着袁正柯带着阿娅走出去的背影。 导购生还歉意地走过来,说道:“江小姐,您没有说要不要留那套首饰,我们也不能不准别的顾客挑选这套。那位女士直接点了那套要看,所以我们只好拿出来给她看了。但是我们店这个月还有几套新品,都很不错,也都很适合江小姐,不如……” 导购生好听的声线环绕在耳边,但是江晚晚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 何净尘远远看见袁正柯带着阿娅进来。 阿娅穿着一条修身的红旗袍,娇艳欲滴,十分吸引人的眼球。再配上价值不菲的珠宝,仿佛点睛之笔,让她的娇艳又多了几分高不可攀。她一出现,一双双眼睛不由自主望了过去,并且再也挪不开。 那些精心打扮的女学生们,瞬间黯然失色。 “你认识那位小姐吗?以前倒是没见过。是哪家的名媛?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什么专业的?”江晚晚走到何净尘身边。 何净尘还没开口,站在一边的一个叫胡小丽的女生嗤笑了一声,说道:“什么名媛?就个歌女!” 她语气里的鄙夷完全不掩藏。 她刚说完,站在旁边的几个学生都偷偷笑起来。 “歌女?”江晚晚远远望着阿娅,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既然是这样的身份,注定不能进袁家的大门,那么对她就完全没有威胁。皱眉是因为,她到底是介意袁正柯和歌女乱来。不过花花公子婚前玩玩倒也没什么,哥哥不是也有几个心头好?只要好好调-教,婚后安生就可以了。 “不知道正柯怎么把她带来了,今天是咱们校庆舞会。虽然也能带不是本校的舞伴,可也得挑人不是?把夜总会里的女人带来算怎么回事!” “就是,一会儿啊,这个低贱的女人说不定要原形毕露,开始勾引男人了。” “啧,可别把咱们学校的同学带坏了!” “我就怕她一会儿喝了两杯酒开始跳脱衣舞哈哈哈……” “你还听懂啊,那种地方是不是常去?” “你胡说什么呢!” “哈哈哈害羞了害羞了!” “哈哈哈……” 何净尘听着身边这群女生对阿娅的不恭之词,皱眉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开口:“她不是舞女。” 女生们的嬉闹瞬间停下来,诧异地望向何净尘。 在学校,袁正柯和何净尘都是那种样貌好家世好的优质股,平时多少女生明恋暗恋着。袁正柯脾气臭,何净尘虽然冷漠了些,可还算对人彬彬有礼,明恋暗恋何净尘的女生倒是更多一些。 听着一向冷漠的何净尘帮一个歌女说话,一个个小女生心里有些吃味儿了。 何净尘有些烦,转身就走,只想离这些叽叽喳喳的女生远一些。若是往常,一看见袁正柯,他就会去找他。可是,大概是因为先前他去了云鸦家中偏又被袁正柯撞见,眼下再面对袁正柯,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云鸦在袁正柯身边。 他本以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而这份不自在尤其让他恼。 他不自觉地望向袁正柯和阿娅的方向,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夺目的阿娅身上。 她今天……真好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见过她几次,何净尘竟然对阿娅有一种熟悉感。就好像……他们好早之前就认识。 “何先生是想说我身份低微,不该有非分之想……” “我和正柯的关系里,主动权完全在他那里。他想要我怎么样我就只能怎么样……” “正柯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罢了。他想结婚了自然会把我踹开……” 那一日阿娅说的话一遍遍在何净尘耳边回响。她眉眼弯弯噙笑软语,眼尾堆着若有似无的魅:“何先生真想帮正柯踢走我这个麻烦,不如包养了我?我也不算太费钱。正好,我也想换个男人跟跟了……” 何净尘浑身一凛。 “净尘,你居然已经到了啊。”袁正柯一个人走过来。 何净尘看着走近的袁正柯脸上是往常无二的表情,他心里顿时开始翻江倒海。 不行,她是兄弟的女人。不能多想,一分都不可以。 第49章 尤物 “我也是刚到。”何净尘整理了情绪。 一个女人是不可能破坏他和袁正柯从小到大这些年的兄弟情的, 绝对不可能。 “正柯,我这次回来还没有登门拜访。原想着明天就去,不知道伯父伯母方不方便。”江晚晚笑着说。 “老头子不知道, 那女人天天在家打牌, 没什么不方便的。”袁正柯脸色一沉。 江晚晚咬了下舌尖,有些后悔这些说话了。她不该提到袁正柯的继母。 她立刻转了话题:“对了,这次回国给你带的礼物可是千辛万苦寻来的。猜猜看?” 她知道袁正柯没心情跟她猜,所以说完这话根本没等他反应, 继续说:“就是你上次说的瑞士军刀!” 袁正柯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她, 产生了几分兴趣。 两个人又交谈了两三句,有人来找袁正柯,袁正柯便先出去了一下。 袁正柯离开后, 江晚晚问:“净尘, 正柯和那个女人多久了?” 何净尘顺着江晚晚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在人群里看见了阿娅。她似乎遇到了麻烦, 周围围了不少男女同学。隔了那么远, 何净尘一眼看见她皱起的眉头。 胡小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道:“看吧, 我就说她来了肯定会勾引男人。啧,晚晚,你不用管这种女人,你只要跟袁少爷说一声,还不把这个脏女人赶得远远的!” “小丽。”江晚晚止了她的话,“你不要这样说,我和袁家少爷还没有什么关系。这轮不到我来管。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你应该自己去问他。” 何净尘冷冰冰地丢下这话,大步朝阿娅走过去。他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过去,那个男生就要对阿娅动手动脚了。 · “我以前在舞厅见过你一回, 唱歌真好听。就是没见你跳过舞,太可惜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你。给咱们跳个舞呗。” “去去去,别不安好心。云鸦不听他的,跟我来跳一支双人舞吧。” 阿娅微笑摇头,在男人的手就要搭在她腰上的时候,她及时向一侧退了一步,躲开了。 “呦,躲什么啊。这么不给面子的嘛。” “没有。”阿娅仍旧拿出礼仪性微笑,摇着头温声细语地拒绝,“大家都还没有开始跳舞呢。” “一会儿放曲儿了就跟我跳第一支舞?” 有人在一旁起哄:“别闹,她可是跟袁少爷来的。小心袁少爷不乐意哈。” 先前说话的人嬉皮笑脸:“那有啥。那地方的女人不都那样。嘿,正柯让你给他生意上的伙伴陪过酒不?陪过睡吗?” 他说着,又朝阿娅走了两步,去抓阿娅的手。 在这个学校里的学生非富即贵,都有点背景。 阿娅继续像一侧躲,眼看着那嬉皮笑脸的男学生的手就要抓到她的手,他的手忽然被人打开了。阿娅的另一条手臂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拉过去护着。 阿娅一脸欢喜地仰起一张小脸蛋望向救兵,却在看见来人是何净尘而不是袁正柯时,有一瞬间的失落。 当然了,她很快收起了那一丝失落,快得让人不易察觉。 然而何净尘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她明亮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莫名其妙刺痛了他。 “呦,净尘啊。” “方多敏,适可而止。”何净尘的声音冷得不像话。 方多敏“啧”了一声,连道了两声“稀奇、稀奇”! 有人用胳膊肘撞了方多敏一下,方多敏抬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袁正柯,撇了撇嘴。 “正柯!”阿娅立刻欢喜地翘起唇角,离开何净尘身边,小碎步地朝袁正柯奔过去。 何净尘垂下眼睛。 “怎么了?”袁正柯光明正大地让阿娅挽着他的胳膊,目光落在方多敏几个男生身上。 “没什么。”阿娅摇摇头。 方多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双手插在裤兜里,说:“想邀请你的女伴跳个舞,不会不行吧?” 他声音不小,本来就很多人注视着这边,这下彻底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都望过来看戏。 何净尘第一瞬间抬起眼睛去看阿娅。他看见阿娅一瞬间的难堪,然后她迅速收拾了情绪,安安静静地微笑站在袁正柯身边。她不说话,默认要等袁正柯的吩咐…… “我和正柯的关系里,主动权完全在他那里。他想要我怎么样我就只能怎么样……” “正柯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罢了。他想结婚了自然会把我踹开……” ……何净尘又想起了阿娅说的话,心里越来越闷。 袁正柯有一瞬间的犹豫。 刚刚是他的姨母来找他,自从他母亲去世,在他眼里只有姨母一个人还算是亲人了。想起姨母刚刚关切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不该再胡闹下去,不该为了一个歌女让姨母生气…… 恰时,舞曲响了起来。 方多敏笑了笑,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吊了郎当地朝阿娅走过去,伸出手。 远处的胡小丽嘲笑:“我就说嘛,什么玩意儿。” 江晚晚什么也没说,脸上也看不出表情,心里的石头倒是终于落了地。 在方多敏的手就要伸到阿娅面前的刹那,何净尘动作干净利落地转身,朝阿娅走过去。 灯光闪烁、人影叠叠,可朝她走过去的时候,何净尘的眼睛便只有用微笑把自己伪装起来的云鸦。 “今天也没带舞伴,可以请云鸦小姐跳支舞吗?”何净尘望着阿娅的眼睛,朝她伸出手来。 明明舞曲咿咿呀呀,却瞬间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 不知道多少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呆若木鸡。 阿娅偏过头,小心翼翼地去看袁正柯。袁正柯目视前方,谁也没看,他双唇紧抿,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随着她的动作,何净尘感觉她长长的眼睫似乎在他的心尖尖上轻轻扫了一下,惹得他整颗心都在战栗。 阿娅将搭在袁正柯手臂上的小手慢慢放下来,然后歉意地对方多敏说:“方先生今天带舞伴过来了冷了人家可不好。” 说着,她将手放在何净尘的掌心上。 袁正柯眯着眼睛,看着阿娅放在何净尘掌心上的手,反反复复地咬着牙,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 他眼睁睁看着他的云鸦被另外一个男人牵着手走进舞池,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背影,落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后腰上,看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搭在她的后腰。 所有的大道理都在这一刻失了效,有什么东西,似乎想要爆炸。 第50章 尤物 陆续有人成双入对地进入舞池跳舞, 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阿娅小声地说:“谢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是她曾经与他玩笑的样子。 何净尘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沉默着。 他不说话, 阿娅也不再说话, 默默跟着他跳舞。 默默跳舞的时候,阿娅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去观察了一下袁正柯。 ……毕竟,袁正柯才是她的目标。 她做的一切,为的可都是要钓大鱼。很显然, 袁正柯就是这条大鱼。 袁正柯立在角落, 冷着脸。周围的气压很低。 江晚晚走过去,不知道在他面前说了些。袁正柯冷着脸,也不看她, 似乎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江晚晚瞬间红了眼睛, 委屈地转身就走。 阿娅收回目光。 一支舞曲很快就会结束,以何净尘对袁正柯的了解, 他知道在这支舞曲结束的时候, 他必须要放开云鸦。要不然,袁正柯会生气, 甚至会对迁怒云鸦。 何净尘知道这个度,阿娅也知道这个度。 舞曲结束的那一刻,阿娅抬起眼睛,对上何净尘的目光,温温柔柔地对他笑。 不是在舞厅里染了一身技巧的职业性微笑,而是简简单单的笑容,干净的、纯粹的。 阿娅松开手。 何净尘大脑忽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抓住了阿娅将要离去的手。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苦楚地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是问她, 更是问自己。 阿娅有些惊讶何净尘会重新抓住她的手,她不隐藏眼里的惊讶,望着何净尘的眼睛,说:“在舞厅,你当然见过我呀。” 不,不是的。 他一定在别的地方见过她!在很久很久之前! 何净尘皱着眉。 他的心,忽然就乱了。 第二支舞曲开始了。 阿娅犹豫了一下,转瞬笑开,依着何净尘的意思,和他继续跳舞。 两个人都沉默着。 阿娅望着眼前的何净尘,忽然想起了上个世界的何医生。她当时就那样忽然离开,他怎么样了呢? 她又开始走神了。 等等…… 何净尘说他见过她? 阿娅心里忽然一惊,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何净尘。她不仅在打量何净尘,也在慢慢回忆自从遇到懒懒之后的这段经历。 一桩桩,一幕幕…… 好像有什么答案就在一层窗户纸之下,只要有人轻轻一捅,就可以捅开,可是目前为止还是被封得严严实实的! 阿娅这一走神,忽然跳错了一拍,差点要踩到何净尘,她急忙向一侧避开,身子却站不稳当,朝一侧趔趄。何净尘眼疾手快,搭在她后腰上的手立刻收紧,将她拉回来。 阿娅软软的身子撞进他的怀里,何净尘的身体僵了僵。 “不好意思。”阿娅重新站直身体,对何净尘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小心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何净尘不喜欢阿娅用这样含着歉意的表情冲他笑。她刚刚对方多敏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意识到这个,他越发不喜她的客套! ……虽然,他知道他们两个人并不熟。 忽然有人尖叫了一声。 阿娅惊讶地寻声转过头望过去,只见袁正柯黑着脸大步朝这边走过去。那架势,倒是有了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意思。显然,他大步流星往这边走,把无辜路人都撞倒了,还撞翻了侍者手里的红酒。 嘶,袁家大少爷可不会讲道理,更不会跟被撞倒的人道歉,不骂她不长眼就不错了。 阿娅面上露出无措又委屈的表情,心里却在说——啧,终于知道过来了。 何净尘迅速转过头去看还在他怀里的阿娅,对她有些担心。他怕袁正柯对她发火…… “正柯……”何净尘想说些什么。 可是袁正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说话,直接握住阿娅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过来,拽着她往外走。 袁正柯人长得高大,迈的步子也大。娇娇小小的阿娅在后面被拽着踉踉跄跄,高跟鞋甚至跌落了一只。 她无措地望着跌落的高跟鞋,又急急去看袁正柯,好像不敢开口说要捡鞋子的可怜样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被袁正柯拽了出去。 人群小声地窃窃私语。 何净尘缓步走过去,弯下腰来,捡起阿娅落在地上的那只鞋子。 · 阿娅直接被袁正柯扔进了车里。 司机坐在前面哼着小曲儿,根本没想到袁正柯这么快就出来了,赶忙坐直了身体,问:“少爷,现在去哪儿?” “滚下去!” 袁正柯几乎是吼的。 司机脸色一白,哪还敢多呆一刻,立刻推开车门,连跑带跳地离远远。 袁正柯捏着阿娅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他死死盯着她,气息很重。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还是盛怒。 阿娅委屈吧啦地望着他。然后,她忽然就哭了。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落在袁正柯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好像,也落在了他的心里,烫得他心里翻来覆去地痛。 “哭什么?”袁正柯咬牙切齿。 “疼……”阿娅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颤音。 袁正柯瞬间松了手。 阿娅又有眼泪掉下来,委屈地小声说:“脚疼……” 袁正柯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丢了只鞋子。他抬起她的小脚,看见她的脚心不知道在哪里划伤了,鲜血如注。 那一刻,袁正柯心里仿佛针扎一样地疼,他的心也跟着汩汩冒血。 他将西装下的白衬衫撕下一大块,小心翼翼地包着她脚心的伤口。他双手捂着她的小脚,感受着血水透过白衬衫湿了他的掌心。于是,他的掌心开始微微发抖。 阿娅去拉他的袖子。 他艰难地移开视线去看她,对上一张被泪水洗过的小脸蛋。他想问她疼不疼,却根本问不出来。 她却先怯生生地开口:“你别生气了……” 这一刻,袁正柯知道自己栽了。栽在这个身份低微的歌女手中。原以为是一场玩玩的钱色交易,到最后,他输得一败涂地。 把自己彻彻底底地栽了进去。 父亲的要挟也好,母亲的遗愿也好,姨母的期盼也好。 都……他妈去死! 阿娅不动声色地翘起了嘴角。 虽然懒懒没有跟来这个世界,她还是忍不住想对懒懒说:瞧,总是被鄙夷的小蒲妖长大了哦,如今想捕获一个男人的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啦。 啧,也不知道懒懒死哪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唔,再见懒懒的时候,应该是她已经从袁正柯身上吸走了最后的灵力,彻底雕成一个完整的自己啦。 第51章 尤物 好半天, 袁正柯才重新开口:“我带去你医院。” “不用了,只是划伤了而已,我家里有药, 擦点药就好了。”阿娅说。 袁正柯看了她一眼, 阿娅立刻乖乖闭了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袁正柯转过头望向司机走开的方向,被他刚刚这么一吼,司机不知道跑了多远去, 看不见人影了。 袁正柯皱了皱眉, 推开车门下车,绕到了前面打开了车门,坐上架势座位, 自己开车带阿娅去医院。 阿娅一个人坐在后面, 抬起自己的脚来查看伤口。 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她痛觉本就迟钝, 倒也不觉得有多疼。只是这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不知道是不是会留下疤痕。一想到脚心可能会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阿娅就有点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坐在前面的袁正柯从镜子里看见阿娅皱眉的样子, 以为她疼。她那么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弱不禁风的,那么大一个血口子怎么可能不疼? 袁正柯心里忽然发闷。他微微用力握紧了方向盘,加快了去医院的速度。 车在医院大门前停下来,袁正柯推开车门下了车,下意识地站在原地等阿娅。 毕竟他以前连车门都是别人给他打开的,他根本想不到给别人开车门这种事。 阿娅在后面的座椅上身子朝一侧挪了挪,推开车门,看了他一眼, 然后才先将还穿着鞋子的那只脚探出车外。双手扶着车门勉勉强强地下车,至于那只受了伤没了鞋子的小脚自然悬着,没踩着地面。 袁正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大步走过去,握住阿娅的手,扶着她。 阿娅身子软软地靠着他,慢吞吞地朝前迈出一步,然后皱起眉,一张小脸皱巴巴的。 “疼……”她红着眼睛望着袁正柯,声音都是颤着的。 袁正柯望着她,便觉得整颗心都开始跟着刀割一样地疼。他赶忙弯下腰将阿娅打横抱起来,冲进医院。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大夫!医生!医生!大夫!”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见他这架势,赶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怎么了?患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不舒服?” “她的脚划伤了!” 医生和护士们看见了阿娅划伤的脚…… 医生:…… 护士:…… · 阿娅脚上的伤口虽然流了不少血,沾满鲜血的足心瞧上去吓人,可是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之后,才看见她足心的伤口并不大。医生给她做了些处理,又开了药。袁正柯就带着她离开了医院。 离开时,袁正柯显然比过来时有经验多了,知道小心翼翼地抱着阿娅,不让她的双脚着地。 他抱着阿娅穿过医院里长长的走廊,引来医院里的护士频频侧目。 “好帅哦!” “他对她女朋友好好哦,看他多紧张呀。你们刚刚看见没有?他抱着他女朋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紧张的样子还以为他女朋友怎么样了,结果只是划伤了脚底……” “呜呜呜,如果是我男朋友好了。要是能被他这样关心地抱着,让我划伤吧!伤口更大点都没事!” “嘘,你们居然在这里议论他?知道他是谁吗?袁家大少爷你们也敢乱想。还不都快去干活去……” · 被袁正柯抱着的阿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袁正柯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想起刚刚的失态,轻咳了一声,问:“脚还疼吗?” 阿娅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小脑袋轻轻靠在袁正柯的肩上。 她那样轻,袁正柯忍不住低头看向她。她小小的一只,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眼睫长长的,投下两弯月影,比上天是月亮还要好看。脸儿白白,又软软。袁正柯视线下移,落在阿娅的樱桃小口上。 那一抹诱人的红,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诱人。 袁正柯喉间微动,忍不住产生了几分旖念。 偏偏这个时候阿娅抬起眼睛望过来,一双眼睛含情脉脉:“我们去哪呀?” 袁正柯在这附近还有一处住处。他将阿娅轻轻放进车里,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磕碰了阿娅受伤的脚。 车子扬长而去,袁正柯并没有看见站在阴影里的石烨。 石烨站在医院门口已经很久了。他是来医院拿药的。他在医院拿了药,离开时,看见了抱着阿娅慌张跑进医院里的袁正柯。 他没有带木仓,也不确定袁正柯身边那群打手在不在周围,没敢贸然行动。所以,他从医院出来之后,躲在角落里,一直等到袁正柯又抱着阿娅离开。 石烨不由将目光落在阿娅的身上。想起那日短暂的接触。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还是那样相对立的场景,可是阿娅莫名给石烨一种熟悉的感觉。 石烨回过神来,惊觉自己走神了。他赶忙叫了辆黄包车,悄悄跟踪了袁正柯,弄清楚袁正柯的落脚地。 他看着袁正柯抱着进了个独门独栋的小别墅。 石烨看着别墅里的灯亮起来,摆了摆手,让黄包车调头,暂时离开了。 · 这住处,袁正柯不常来。虽说平时有人定时打扫,却并没有住家的佣人。所以冷冷清清的。 袁正柯把阿娅放在沙发上,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阿娅翘着嘴角调皮地笑:“难道正柯还会下厨?” 袁正柯一怔。他当然不会下厨。他说:“可以喊家里的厨子过来。” “不用啦。晚上吃了点东西的。现在一点都不饿。这么晚啦,不要折腾啦。”阿娅软软地打了个哈欠,朝袁正柯靠过去,软糯的声音里带着点撒娇:“我困了呢。” “这么晚了,的确该休息了。”袁正柯站起来,又抱着阿娅上楼。 阿娅眼睛里的笑容可真心了!她已经开始想象着一会儿在床上,如何用双修决疯狂地在袁正柯身体里吸走灵力! 她只需要最后一点点灵力,就可以雕成一个完成的自己了! 她可太期待了! 袁正柯抱着阿娅进到卧室,轻轻将人放到床上。然后他转身打开衣橱的门,一边在里面翻找他的真丝睡衣,一边说:“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穿我的凑合一晚。明天给你买。” “好。”阿娅乖乖地答应。 袁正柯将酒红色的真丝睡衣放在阿娅身边,然后走进卫生间给阿娅准备新的牙刷和毛巾。 “脚上的伤口不能碰水,今晚先不洗澡了吧。”袁正柯拧开水龙头,先放一会儿水。太久没过来,要将水放一会儿,流出来的水才会是热的。 听见脚步声,袁正柯皱眉转过身。 “脚上有伤,怎么下……”袁正柯的声音顿住。 阿娅已经换下了今晚的裙子,穿着袁正柯给她拿的睡衣。酒红色的男式睡衣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本就松松垮垮,偏最上面的纽扣也没有扣上,锁骨下姣好的柔软若隐若现。 本是一套睡衣,阿娅只穿了上衣。 扣子扣错了位,导致最下面的衣摆一长一短。衣摆贴着她笔直纤细,又雪白的一双腿上,曼妙的一双腿没有任何遮掩。 阿娅捏着一长一短的衣摆往下拽了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裤子太长了……” 随着她的扯拽,本就松垮的睡衣更不成样子。领子下的柔软更加诱人,一长一短的衣摆下,又是另一种勾引。引人忍不住想要将她身上这极其不像话的睡衣扯下来,撕烂。 袁正柯喉间微滚。 水龙头仍旧在流淌着清水,水已不凉,温水哗啦啦地流下来。 第52章 尤物 阿娅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袁正柯忽然说阿娅的脚伤着,应该先把伤养好。纵使阿娅说自己的脚已经不疼了, 袁正柯还是红着脸摇头三连。 得, 水到渠未成。 最后,阿娅满心失落却不得不装出感动甜蜜的模样偎在袁正柯怀中睡着了。 · 第二天,阿娅还懒洋洋窝在被窝里的时候,袁正柯就被他父亲派人叫回去。想来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惊动了老爷子, 要把儿子喊回去训话了。 阿娅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睡饱了,才慢吞吞地起床。袁正柯走前调了佣人过来,已经把香甜可口的饭菜准备好了。味道不错, 阿娅吃得很开心。 接下来几天袁正柯都没有过来。 新厨子的手艺让阿娅乖乖在小别墅里窝了几天, 也不觉得烦闷。五天之后,她足心的伤口彻底痊愈, 她还动用了一点点灵力让足心的伤口不留疤痕。 阿娅开始无聊了。 她打算回歌舞厅唱歌——她可不能被动等在这里。 天色还早, 去夜总会之前,阿娅先回家了一趟, 拿两件衣服。云城已经出院了,一个人呆呆坐在院子里。 阿娅看见他愣了一下,没打算搭理他,经过他身边径直把里走。 “丫丫。”云城叫住她。 阿娅脚步没停。 “对不起……”云城低着头,声音低沉中藏着一丝哽咽。 阿娅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垂头丧气的云城。她抿抿唇,才开口:“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可别再寻死觅活给别人找麻烦。重新振作起来,把自己欠的债还了才是正经。” 听着阿娅踩着高跟鞋走远的脚步声, 云城低着头紧紧握住藤椅的扶手。因过分用力,关节被攥得发白。 · 晚上阿娅到了歌舞厅,陈叔看见她很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让她如常登台唱歌。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娅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下方的人看着她的目光有点怪。 一曲终了,阿娅谢幕离开舞台。她走进后台,本来说说笑笑的歌女和舞女们看见她都停止了说笑,个个欲言又止的模样。阿娅在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专心地打理自己的头发。 这一晚上阿娅又陆续唱了几首歌,再次回到后台时,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江晚晚。 江晚晚看见阿娅,气得直接快步迎上来伸手就要打人。阿娅灵巧地向一侧避开,蹙眉看她:“江小姐这是做什么?” “贱人!”江晚晚抛弃这些年良好的娇养恶狠狠地骂了阿娅一句,然后她挥了挥手,大声吩咐:“把她给她带走!” 两个西装革履的强壮男人朝阿娅走过来。 阿娅无所谓地笑笑,漫不经心地说:“江小姐想邀我去别处说话,倒也不用这么大的阵仗。我跟你去,去哪?” 阿娅弯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柔软漂亮的头发,再拿了帽子戴好,转身望向江晚晚,弯着眼睛说:“走吧。” “装什么装!”江晚晚握紧珍珠手包给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好阿娅。 阿娅跟着上了车。 江晚晚坐在副驾驶座位,阿娅坐在后排中间,两个男人坐在她两侧。她百无聊赖地转过头,从窗户望向外面倒退的景色。汽车行驶了很久,阿娅才笑着开口:“江小姐气消了吗?要是气消了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我可好奇着呢。” “你!”江晚晚抓着椅背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她有满肚子的话,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本来两家长辈做主,将她和袁正柯的婚事敲定。可谁知道袁正柯根本不同意。订婚宴之前,江晚晚信心满满袁家能说服袁正柯,因为袁父也是这么说的。 可她没有想到订婚宴上,袁正柯当众说不同意这门婚事。袁父当众打了个他的脸,质问他——“难道你要娶哪个低贱的歌女!” “是。” 这个字狠狠砸在江晚晚心里。她才知道袁正柯原来一直不同意,一直被囚禁在袁家。直到订婚宴上才被袁父放出来。袁父以为他会顾虑大局…… 从小被宠大的千金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已经不在乎袁正柯怎么看她,不想要这门婚事了,可是这口气必然要出! 汽车在江边停下。 “把她绑了手脚推下去!”江晚晚咬牙切齿。昨日订婚宴上的耻辱必要报仇,她不能拿袁正柯怎么样,只好拿阿娅撒气。谁让她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小歌女呢! 第53章 尤物 “砰——” 车内, 江晚晚看着阿娅被扔进江水中,她从昨天的订婚宴起阴沉的脸色终于露了笑容。阴狠的笑容,也是撒气成功的笑容。 “砰——” 又一道水声。 江晚晚皱眉, 不高兴地说:“是什么人跳下去救人的?你们还干看着干什么?去阻止那个多事的人!” 站在车外的两个手下犹豫了一下, 其中一个人才说:“是袁家大少爷……” 江晚晚愣住。 确切地说,阿娅还在江晚晚的车上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后面跟着的车。那辆车不是袁正柯平常坐的,却停在小别墅的车库里。所以, 阿娅乖乖让他们绑了手脚扔进江水中。 袁正柯追了一路, 他眼睁睁看着阿娅被人扔进江水里。那一声巨大的水声像是在他心里砸了个窟窿。 他开始怪,怪自己的犹豫不决,怪自己没有早一点将一切危险铲除。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汽车猛地停下,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江水中, 朝阿娅游过去,直到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他才松了口气。 再也不能将她置于危险之境——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再也不要端着架子, 他愿意把心剥开,让自己看清楚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正柯,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阿娅红着眼睛,将脸埋在他胸口。 袁正柯点头,用力点头,水珠从额前的碎发滴落。 他抱紧阿娅从江水中走出来。 江晚晚已经下了车,她站在车边,冷眼看着这一幕。 袁正柯的手下也赶了过来,七八辆车停在江边。有人急忙拿来西装外套要给袁正柯披上,袁正柯却没管自己,只把外套裹在阿娅身上。 他朝车走, 经过江晚晚,冷着脸下令:“将他们扔下去。” “袁正柯,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江晚晚惊呼。 袁正柯已经不再看她,抱着阿娅上了车。他小心翼翼地将绑着阿娅手脚的绳子解开,然后弯下腰来吻了吻阿娅被勒红的手腕。 他再也不会对父亲报有幻想了。是他错了,自从他抛弃母亲开始,这个人就再也不值得他信任。 还好,他还有阿娅。他望着阿娅,她的苍白的小脸上湿漉漉的,可是她在对他温柔地笑。 · 袁正柯将阿娅抱回小别墅,请了医生过来。阿娅落水只是有一点染风寒,并没有大碍。医生甚至也没有开药,只是叮嘱多喝热水好好休息,如果到了明天还没有发烧的迹象,就彻底没什么问题了。 袁正柯这才松了口气。医生离开之后,他蹲在阿娅坐的沙发面前,一遍遍询问阿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真的没事啦。医生都这么说了呀。”阿娅凑过去,在袁正柯的唇角贴了个甜甜的吻,“你这么紧张呀?我好开心的。” 袁正柯摸摸她的脸,声音温柔下去:“过几天,我带你出国。你有没有喜欢的地方?我们换个新的地方,新的开始。” 阿娅愣了一下。 新的开始?阿娅有点犹豫。她原本只差一点点灵力就可以雕出完整的自己。等她从袁正柯身体里吸取了足够的灵力,她还要继续和他在一起吗? “在想什么?”袁正柯问。 阿娅回过神来,笑着说:“在想美好的以后呀!” 她很快不去想那么远的事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到时候再看心情就好呀! 现在嘛,她当然要抓紧机会从袁正柯身上吸走最后需要的一点灵力。她纤细的手臂搭在袁正柯的肩上勾着他的脖子,软声细语:“身上湿漉漉的,你都不打算带我去洗澡吗?” “这就去。”袁正柯起身,顺势将阿娅抱了起来。 雪白的浴缸里放满了热水。 阿娅攥着袁正柯的衣角,柔柔地说:“你也湿透了,我们一起洗好不好?” 她很快垂下眼睛,噙着笑意的声音里带着点羞怯声音也低柔:“我想你了……” 她再慢慢抬起眼睛深深望着袁正柯的眼睛,说:“我足心的伤早就好了哦……” 袁正柯笑了。 他亲亲阿娅的脸,帮着她脱下湿漉漉的衣服。他凑到阿娅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阿娅顿时红了脸轻轻推了他一下,继而又软软偎在他怀里。 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在冒着泡泡的白色鱼缸里,两个人纠缠相拥,阿娅悄悄睁开眼睛,贪婪地默念双修决,感受着灵力渡进身体里的滋味。 别墅的阴影里,石烨悄悄点燃了打火机。火苗在浇了汽油的杂物上迅速升腾。 第54章 尤物 夜深了, 阿娅趁着袁正柯睡着,悄声走出卧室,躲进隔壁的空画室。 魂魄从云鸦的身体里抽离。 她贪婪又兴奋地望着将要雕完的本体, 用刚刚吸取到的最后所需灵力慢慢雕凝。 拥有自己的身体, 不再借用别人的身体——这是多美妙的事情呀! 阿娅唇角噙笑,专心雕琢。最后一缕发丝都凝好,她终于有了自己的身体。 那一刻,她忽然很想哭。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胸腔, 澎湃着汹涌着。她再也不是漂泊无依。 她有了自己的身体, 再也不需要借助别人的身体坑蒙拐骗。 她迫不及待的让魂魄钻进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身体里。她不再是倪娅,不再是伊丽娅,也不再是云鸦。 以后, 她只是自己。 ——阿娅。 房门忽然被推开, 阿娅从惊喜中回过神,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才转身望向出现在门口的袁正柯。 画室里有两个女人。云鸦没有知觉地躺靠在椅背上, 另外一个女人站在窗前。袁正柯的目光从云鸦身上慢慢移到阿娅身上,审视着阿娅的脸。 阿娅的身体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雕凝。穿来的这三个世界借用的身体都很漂亮, 阿娅在雕凝自己的时候,参考了这三个世界的原主,这让她和倪娅、伊丽娅、云鸦都有几分相似。 阿娅有一点慌,不知道怎么对撞见的袁正柯解释。要不然不解释了,开溜? 相比于阿娅的慌乱,袁正柯则淡然许多。 阿娅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她蹙蹙眉,奇怪地盯着袁正柯。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袁正柯慢慢抬起眼睛,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照清他的眼眸。 那一瞬间,阿娅再一次觉得袁正柯的眼睛明亮中泛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蓝影。不知道为什么,阿娅又一次想到了猫眼。 袁正柯朝阿娅走过来,轻轻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 阿娅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看见家中出现一个陌生女人,而他的心上人昏迷在一旁,他居然一点不震惊反而从容走来捧起她的脸? 这是什么操作? 正当阿娅想要推开袁正柯时,听见袁正柯温柔唤她:“阿娅。” 不是这个身体的艺名云鸦,也不是本名丫丫。他叫她阿娅。阿娅仰着脸愣愣望着他。 袁正柯轻笑了一声,捏捏阿娅的脸,动作自然地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唇角。 亲吻逐渐加重。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阿娅睁大了眼睛,望着近在眼前的袁正柯。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让阿娅觉得那么陌生,并不像袁正柯。 陌生吗? 不,或许是另一种熟悉。 “懒懒。” 袁正柯亲吻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睛凝望着阿娅。他勾起一侧的唇角,狡猾地笑了:“小蒲妖经历三趟人世,变聪明了呢。” “真的是你!”阿娅惊呼,“你一直在骗我!怪不得……怪不得这个世界你不陪我来……” 阿娅将袁正柯猛地推开,连连后退,后腰抵在窗台。 懒懒随意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开口:“小蒲妖,我是有隐瞒你的事情。可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跟来,完全是因为一个世界不能有两个我。不是我不想来,而是不能。” 阿娅警惕地盯着他:“你是妖界尊者?” “对啊。”懒懒慢悠悠地朝阿娅走过去,动作熟稔地摸摸她的脸,“你看,你的确从几位尊者身体里吸收了灵力,凝出一个这样完美的身体。在你对我这个身体用双修决之前,我的记忆被封住,只是袁正柯。” 他望着她,凉薄的眸中忽地染上了几分袁正柯的灼热爱意。爱意被他驱离,他略弯腰,与阿娅平时,用懒懒的温柔笑容:“所以,我没骗你什么。只是隐瞒了这个世界的妖界尊者是我,而已。” 阿娅眉头紧紧揪在一起,仔细琢磨着他说的话。他好像说的没什么错。可是阿娅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懒懒饶有趣味地端详着阿娅的脸,说:“完成品就是这样?虽然很好看,可是你不想再多一点灵力?如果将来磕了破了,这身子坏了还能缝缝补补。” 懒懒的吻落下来。 不管懒懒的话有没有道理,阿娅都很抗拒。她想推开懒懒,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将她束缚,让她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 未开的神志似乎在颤翘。 “放轻松些,享受不好吗?”懒懒声线低柔,带着丝凉。 阿娅犹豫了。 她迷迷糊糊,再一次走神。她想起了以后。以后?她的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她有了身体,目标完成,前路在哪里? 在懒懒的温柔攻陷下,阿娅逐渐放松下来。她望着懒懒彻底变蓝的眼睛,再次念起双修诀。 好,最后从他的身体里吸取一次灵力,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彻底离开,离开这只怪猫,离开这一切。 下一刻,阿娅惊讶地发现灵力逆流。她发现懒懒也在对她动用双修诀。起先以为是和她一样的双修诀,后来才发现并不一样。 是了,她所会的双修诀本就是懒懒教她的。 “你要干什么?”阿娅挣扎起来。挣扎不了,她恼怒地狠狠咬在懒懒的手臂。 懒懒像是不知道疼,他望着阿娅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双修决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吸收灵力,更是让上古神器的藏宝图显出。” 藏着上古神器的藏宝图被分成几份被几位尊者带走,这个阿娅是知道的。 懒懒勾唇,声音带着蛊惑:“所以现在到你了,我的神。” · 石烨冷眼看着升起的大火。今夜有风,要不了多久大火就会吞噬这座别墅,烧死袁正柯。这处别墅很冷清,住家的几个佣人已被他支走、药昏。 这世间对错难分。可对于石烨来说,叔叔是他唯一的亲人。叔叔酒后不过摔坏了几把桌椅,就被袁正柯的手下打死。袁正柯杀了他唯一的亲人,他必然要取袁正柯的命。 看着大火烧得越来越旺,石烨忽然想到袁正柯的那个女人。那个被他掳走后,将他拖到安全角落掩藏的女人。 他还没有问过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帮他…… 他皱眉,望着亮灯的窗户。大火会烧死袁正柯,也会烧死那个女人…… “你在干什么?”何净尘大喊一声。 石烨一愣,回头望向他。 何净尘向后退了一步,立刻想要转身去寻人救火。 火既然已经放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石烨把心一横,冲上去拦何净尘。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显然,斯文的何净尘完全不是石烨的对手,很快将他压制住。 火舌快要将整个别墅吞噬。 一声巨响,两个人同时抬头。 第55章 全文完 一把椅子砸破窗户玻璃, 砸进火海里。紧接着,阿娅的身影出现在窗口。她一身红裙,比熊熊燃烧的大火还要红艳。 “云鸦……”何净尘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 推开石烨站起身。他怔怔望着阿娅, 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石烨忽然一阵心绞痛。像有一把锋利的刃刺刮脑海,被封印的记忆蠢蠢欲动。 · “你要干什么?”懒懒盯着站在窗台上的阿娅,脸色大变。他眼眸的蓝色在褪去,逐渐变回黑色, 又再次被蓝色逼离。 ——袁正柯与懒懒, 明明是一个人,此时却是两种灵魂在一个身体里抗衡。 懒懒将手压在胸口,快要无法驱离属于袁正柯的心痛。 阿娅的视线越过下方大火, 望向石烨和何净尘。阿娅的目光平平淡淡, 似与往昔不同,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从容。 “不知道未来在何处是因为没有过去。”她轻声说。 可是, 因为懒懒对她动用双修诀, 让她想起了过去。 原来懒懒教给她的双修诀是半成品,所以仙、魔、鬼三位尊者的记忆才没有彻底被激醒。因为懒懒急不可待想要最后一块地图, 所以用了最高层的双修诀,让阿娅在藏宝图显现的瞬间,记忆恢复。 她是神,五位尊者中的神界尊者。 假的,并非五位尊者都落入人界,只是碰巧另几位在人界而已。她重伤时跌落妖界,所以被身为妖界尊者的懒懒第一时间得知。他趁着她重伤入轮回,抽离她的一缕魂魄,让她成为单纯无忧的小蒲妖。 五位尊者中, 只有她受伤最重,又轮回后到了妖山,而利用双修决得到地图,必须需要她有一个身体。 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利用。 阿娅恢复记忆太快,又及时推开了懒懒,导致他没能将最后一块地图记下。他朝阿娅走去,一边忍受身体里袁正柯的痛苦,一边威胁:“花了那么多心血凝成的身体,你当真不要了?” 因为六界之乱,五位尊者都受了重伤,原身皆不存在,所以即使是失去了记忆,阿娅也对凝成自己的身体依旧执着。 懒懒意识到阿娅想要毁掉这个身体,不得不心慌。若她毁了这个好不容易凝成的身体,他想用双修决得到地图只能等她下一次凝出身体,或下一次轮回得到身体。 五位尊者藏匿的“地图”,其实是聆魂卷。即使他们五人齐力也不能毁掉神器,只能拼着玉石俱焚的下场,将神器掷于莽荒之漠深处。莽荒之漠无涯,无法找到被封印的神器。但是聆魂卷可以感受到它。 “神器乃邪器。当初五人不惜毁掉不灭身,也要毁掉这把神器。你以为我现在会舍不得这具身体?” 阿娅在大火中勾唇。 下一刻,她张开双臂,朝着烈火俯身。 “不要!”袁正柯痛苦地嘶吼着,黑色的眸子变成蓝色,懒懒竭力制止。然而他挥出的灵力反弹而回,压得他一口血吐出来。 站在下方的石烨眼睁睁看着阿娅跃进火海,记忆瞬间炸裂开。他想起来了! 曾经,他的挚爱也曾毁于大火。 逐渐感觉到火焰的热气,阿娅缓缓闭上眼睛。下一刻,下坠的身体忽地一顿,撞进一个人的怀抱。 阿娅一怔,警惕地睁开眼睛,却在看见他的脸时,愣住了。 邵承言。 阿娅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落地的时候,她再念一遍他的名字,这次说了出来:“承言……” 邵承言挥了挥手,白光温柔拂过,大火熄灭。 懒懒交给阿娅的半成品双修决虽然不会立刻激起尊者的记忆,却撬开一个小口子,会在下一次入轮回时,渐渐想起。这也就是为什么何净尘和石烨对阿娅会有熟悉感。 陪伴了阿娅一辈子的邵承言,被阿娅念过最多次双修决,所以他作为邵承言死去去了冥界后,便恢复了所有记忆。他留在冥界养伤,重塑身体,直到今日,来寻阿娅。 他看向阿娅,笑了笑,说:“好不容易得了身体毁了多可惜。” 他的目光从阿娅的眼睛落在她的唇上。她的五官里,红唇照着倪娅雕凝。他望着她与倪娅一模一样的娇唇,想起共度的一生。 何净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阿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石烨紧随其后。 上方响起一道古怪的声音,懒懒化成猫形态,矫捷地飞掠长空。 阿娅拉住邵承言的手焦急说:“拦住他!” 邵承言没有行动,反而是垂眼望向阿娅握过来的手。 见他不动,阿娅疑惑望向他,与他的目光相遇。 “现在拦住他,也没有办法抹除他,他反而有可能伤害别人。”邵承言解释。 阿娅望向何净尘和石烨,明白了眼下必须先保护好他们两个人,最好让他们二人也恢复记忆拥有灵力,四人携手除掉妖界尊者免除后患。 · 邵承言用灵力解开石烨和何净尘二人的记忆,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冥界。冥界有一处坐忘谷,是修炼的绝佳地方。 妖界尊者没有得到完整的聆魂卷,四个人倒是不急着去寻他,一边疗伤修炼,一边提防懒懒的闯入。 三十年一晃而过。 四个人算因祸得福,在双修决中勘得捷径,重塑了身体,恢复了原本的尊者模样。 阿娅却没有用原本神界尊者时的身体,反而只是抽了一丝神蕴,与这三世凝出的身体融和。 这个身体,有她原本的模样,也有人间三世的模样。 算一种纪念。 坐忘谷的晚霞很美,美得不像冥界。 阿娅抱膝坐在石上,望着前方一大片红色。 当然了,冥界的天色十分多变。没过多久,便是一阵狂风,将阿娅的长发与红裙吹得向后高扬。 邵承言走过来,将一件白色的袍子裹在她身上。 阿娅刚想回头道谢,邵承言却已经转身。 阿娅望着邵承言的背影,抿了抿唇。这三十年,他们三个人和阿娅保持了一种说不清的关系…… 他们疏远她,却又忍不住关心她。 ……毕竟,虽然阿娅也是被利用了,可到底欺骗了他们的感情。再说,他们几个人未入轮回前本就是生死与共的挚友。如今恢复原本的身份,总有些尴尬。 可尴尬归尴尬,生出的情却没法当做不存在。 阿娅揉了揉自己的脸。 回去时,三个人都在屋中。阿娅站在门口,开口:“我们该动身了。” 没有人反驳。 阿娅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解决了他,我们也该离开这里,各归各处了。” 三个人的神色终有所动。 · 一个月后,他们在莽荒之漠找到了懒懒。此时的懒懒早已走火入魔,双眸一蓝一黑。四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毁掉他的魂魄。 “云鸦……” 魂飞魄散时,他双眸皆黑,望着阿娅微笑着。 袁正柯捧着她的脚心疼得红了眼的模样忽地浮现眼前,阿娅不忍,侧过脸。 “呵,”石烨冷笑,“还真念旧情。” 阿娅不接话,转移话题:“终于结束了。后会有期。” 她目光扫过三个人,率先转身,回神界。 三个人目送她离开。 “你们要去哪里?”邵承言问。 “当然是回魔界。” “回鬼界。” 邵承言点点头:“我也回仙界了。” 可是七天后,邵承言不仅没回仙界,反而是去了神界。而且他遇到了石烨和何净尘。 邵承言挑眉:“不是说要回自己的地盘?” “来神界转转。”石烨漫不经心地说。 何净尘反问:“你不是要回仙界?” “来找我老婆。”邵承言轻咳一声,“阿娅。” 石烨和何净尘同时黑了脸。 不多时,阿娅赶来了。 ——她得到消息,三位尊者打起来了。 ·正文完·